那主厨师父听见门前的清脆声音,握着个锅铲便追出来,映入眼帘就是一地瓷片。
“你们二人这是做什么?可知道这碗可是宫碗,每一个都登记在册的,上头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说吧,打算怎么赔?”
二人互相谦让一番,最终发觉对方都一穷二白。
温琢:“你,回去找大人借钱。”
周衍:“你你你你你怎么不去!这么丢脸我才不去。”
温琢耸耸肩,脚下生风,便不见踪影。回到屋子一看,早已不见大人身影,索性往山庄外去了。
至于某个等着他回去赎身的某人,他可没这么好心,况且那人还可能是潜在敌人。
某人左等右等不见归者,转眼,已暮云霭霭,霞光万道。
周衍无语凝噎,他来做个任务,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摸了摸身上,只有一个腰牌。
先前使用烟儿这个身份时,不小心多点了个“妙手空空”的被动技能,给晏追下毒时,不小心触发了这个技能,给人身上的物品全掏了下来。其中,就有这个腰牌,1123说是关键道具,他就也一直带在身上,指望哪天能派上用。
于是,周衍打算放手一搏,掏出腰牌递给那主厨,问道:“兄弟,这个能不能先抵在这,等我下次带了荷包再来赎回去?”
反正他点了“妙手空空”,大不了半夜再偷回去就是了。
那主厨看见腰牌脸色变了变,压低声说道:“德将养。”
“……失升还?”周衍都不用过脑,顺嘴就秃噜了出来。遥想当年化学的氧化还原反应他老背不明白,丢了多少分,某次考试又错,被罚抄好几十遍后,这口诀已经深深刻入他灵魂里了。
那主厨面上一骇,见这人不仅拿着铖王腰牌,还能对得上“德将养,誓生还”的暗号,将腰牌还给他,窃窃道:“大人,这边不是说话的地儿,今夜子时,载春堂见。”
“那碗……”
“大人快走吧,待会叫人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被迎出了膳房,周衍都还处在懵懂的状态。
“1123,你看明白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怎么……”周衍疯狂在系统界面扣问号。
“重要道具,宿主谨慎使用哦。”1123只弹出一个提示,便消失装死去了。
周衍算是弄明白了,大概是他误触了哪条隐藏支线任务。以前那些世界里的隐藏任务一般积分奖励都高,秉持着不要白不要的理念,他决定做支线回一下血。
夜班时分,周衍换上一身夜行衣,打算去赴约。
“1123,导航到栽春堂。”他傍晚时在山庄里转了转,发觉这山庄是真大,于是边叫1123查路线,边在内心暗想:里里外外多少个亭台楼阁,造这个得花多少人力物力啊,怪不得历史上宣朝在崇乾帝后没过多久就倾覆了。
1123不负众望转了半天圈后给出了三条路线,周衍不假思索选了最短路径。
直到他走到湖边时,他终于崩溃了。
“1123,你告诉我最短路线为什么不仅在同一个路口绕了三次,而且还要让我从湖里穿过去啊!你这系统到底更没更新!”
1123又不回答,默默给出了第二条路线。
周衍咬了咬牙,坚定了等回到局里要把1123换掉的决心,却还是没办法,只能继续跟着不靠谱导航走。
终于,在寅时将至前,赶到了载春堂门前。
白日那看上去宽厚仁和的主厨如今也换上一身肃杀的夜行服,半个身子隐在树后,另一半身子因为太胖实在藏不进去,但还好穿的夜行衣,不细看是无法发现的。
周衍走了过去,那主厨便恭敬行了个礼。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以前为何未曾见过,是王爷新调派的线人吗?”
多说多错,周衍选择保持沉默。
那主厨也没发觉不对,只当作这位新线人不爱说话,毕竟暗号和令牌是作不得假,便开始娓娓道:“大同那批军马粮已经尽数抵达,朔州的还在路上,晏老爷已经安排妥当,还请王爷放心。”
周衍揣摩着这些话。军马?谁这么大胆敢私自招兵买马?燕老爷?是哪个燕?
好啊,还真让他听出个好歹来了。私自养兵乃是死罪。
“大同军前日破了北燕的南陟林府,战报传不回来,那兵部侍郎为了讨好皇帝,全压了下来……”
周衍算是听出了些门道,能与大同军扯上关系的,除了铖王还能有谁?听这安排,莫非是想逼北燕放回崇乾帝,然后让小皇帝退位吗?那铖王图的是什么?
那主厨说完这些话后,便匆匆离去,留下周衍在理着思绪。理了半天,还是看不懂铖王的目的,按理说他如今夺位的心思已经摆在明面上,也应该把边关战事按下不谈才对,可为什么又付出这么多心思心血在大同军上?
不过,这些与他周衍没有关系,除了一开发放的主线任务是帮助崇乾帝复位,后来莫名其妙刷新的都变成了攻略任务,那么想必一开始这个任务也不会再继续了。
他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打算折返回去,看看晏追回没回来。
没走两步,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晏追被抓来当苦力,正不情愿地跟在蒋错身后,突然远远看见一个亮亮的东西在飘,吓得惊呼一声,急忙抓着蒋错的衣角:“有有有有......有鬼啊!”
蒋错轻笑道:“晏大人好生胆小,如今几岁了?还怕鬼呢。”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从晏追怀里拿回了绣春刀,将晏追往后一揽,护在身后。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蒋错刀一横,便朝周衍冲了过去。
周衍闻言,回头一看,哪有鬼啊,再转过头,那刀已经横在他脖颈上了。
“大大大大侠饶命!”他一惊,急忙出声。他穿得一身夜行衣,这人怎么能发现呢?周衍低头一看,腰间怎么挂着枚夜明珠。坏了,这定是方才那主厨身上的东西,被他“妙手空空”顺过来了,这么亮的一颗,在夜晚飘着,的确像鬼。
晏追也跟着走近一瞧,拽了拽蒋错握刀的手:“蒋错,别动手,这人我认识。”
蒋错斜睨他一眼:“管他是谁,大半夜行踪诡异,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不安好心,待我先将他捆去审问一番。”
晏追今夜被蒋错以巡夜的名头叫来,在这载春堂闲逛似的绕了许久,现在想想,这巡夜的责任怎么可能落到堂堂镇抚使头上?
只可能是蒋错收到消息,特地带他来抓个现行。但倘若蒋错拿到的是明确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不事先知会他一声,偏要以这么个由头呢?
照这个逻辑,今晚出现在这的无论是谁,都会以刺客的名头羁押,这周衍怎么看都要被当作替罪羊了,晏追心里还是个不忍其余人被牵连,遂抢着说:“有劳蒋大人将此人先绑去牢房,晏某一定好好审问。”
“这审问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晏大人了?”蒋错自然不肯,以晏追的秉性,势必要追根究底,定不会允许他囫囵定罪。
他收到探子来报,那膳房的主厨半夜偷偷摸摸出了门,正值这人心惶惶的档口,敢深夜独自出门的,定然动机不纯。
之前在宫里时,陛下就发觉这主厨似乎和铖王的人走得近,又碍于言官盯着,不好大动干戈对这些宫中的老人动手,故而派了探子暗中打探,此次将东西厂禁军全部给了蒋错调派,所以探子的消息也传到了蒋错手上。
若是能借此机会踩铖王一脚,那不是可以将功抵去他疏忽职责的罪?
如此机会,蒋错怎么肯放过,于是早早便拉着晏追来载春堂等待,一是为了借这个名头,将晏追拽到他这个阵营,二是要是今晚再出了刺客,那便可以将晏追从嫌疑中择出去。
没想到没抓到那厨子,倒是抓到个装神弄鬼的人。
晏追接着说:“蒋大人的意思是,不许我插手了?”
“自然不是。”
“那我同你一起参审,没问题吧?”
蒋错咬咬牙:“没问题。”
正当他将周衍严严实实捆好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声:“救命啊!死人了!”
晏追听见喊声,便打算去看,蒋错拉住他:“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凑什么热闹?你在这等着,我去看,过一会步时阑就带人赶过来了。”
晏追没好气道:“知道我是文官还叫我来巡夜。”但也乖乖停住脚步,老实守在被捆成粽子的周衍旁边。
蒋错一走,那周衍虽手脚被捆着,却还是一点点往晏追那边挪,一点没有犯人的自觉,笑着问:“晏兄,你信不信我是刺客啊?”
“不像。”晏追摇头。
“为什么?”周衍挑挑眉。
晏追上下打量他一圈,叹口气道:“哪有这么傻的刺客......”
“是啊,我哪舍得刺杀晏大人呢。”周衍被骂了也不恼,仍然乐呵呵的。心里默默想着,其实他一开始真是要杀晏追,还好晏追命大,不然他现在上哪做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