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得灰暗起来,刚才的万里晴空没有过度般的一瞬就消失了,街道上的建筑和行人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这是冬天,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就像是陷进了冰窖,冷霜附着在车窗上,但很快又被消融。
人不会一直都倒霉的,所以魏书觉得今天的好运会持续下去。
唰——
细密的雨点从天而降,勾勒着城市的轮廓,魏书坐在这轮廓之中,她已经完全看不见后方的车辆了,想必那个男人也被淹没在了这场大雨中。
魏书没有设定一个目的地而是找出了她认为最复杂的路线,让出租车跟着跑一趟,尽管这样会用掉她最后的积蓄,但她觉得很值。
首都星的无人驾驶出租车质量怎么也是中上水平,完美的隔音,舒适的靠椅和优秀的照明,这几乎是提供了一个上乘的工作空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魏书拿出了光脑开始工作,通讯录上有不少的未接来电,她刚才就把光脑设置成为了静音状态,不管是谁打电话都没办法骚扰她。
拿起笔之后会因为牵拉到伤口有着撕裂般的疼痛感,但魏书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才哪到哪,放她以前受的伤里也就是中等水平。
但她讨厌血腥味,特别是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她更是避无可避。
她呼叫了人工智能:“有香薰吗?”
“乘客魏书,您好,车内配备了五种香薰,分别是玫瑰,鼠尾草,樟树,柠檬和薄荷,请问您需要哪一种。”
“柠檬吧。”魏书想提提神。
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会过的飞快,当然这个前提是得有思路,魏书已经望着窗外发呆十分钟了,至于为什么她发呆都知道过了多久,因为时间紧迫,没办法专注的发呆。
她觉得这可能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因为她从未见过秦琅发呆,准确的说是在做题时发呆,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他说过自己就算是停顿了,脑中也会不停的在运算结果。
魏书卡在了一道算式上,她怎么都无法把这两个算式关联,如果它们不能关联自己就没办法得出结论,得不出结论策划书就不会完成。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动,魏书感觉现在有些心烦意乱,她想象着如果是秦琅,会怎么处理这个算式。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首先应该跳出原来的思路,不要舍不得放弃。比起重新来一遍,在错误的方向上努力才是浪费时间。”
想起这句话魏书不由得撇嘴,也许这是正确的方向呢?况且现实哪有这么多让她重来一遍的机会?
她又看着笔出神了。
“又做不来了?”
“嗯。”
秦琅从自己手中夺过了笔,她看着他拿着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下算式。
“你可以试着把这个加号挪开,再把等式放在右边。”
魏书瞥了两眼:“这不还是没做出来吗?”
“你再试试添加辅助函数。”
她看着秦琅在算式下面又加了几个等式,然后闭嘴了。
“是不是做出来了?”
“嗯。”她夺过秦琅手中的笔,开始往下算。
“这个符号的勾要弯的厉害一点。”他又开始指正了。
“不是差不多嘛?”
“会和u的符号弄混,小心拿不到分。”
魏书拿起笔在电子板上画了一道漂亮的弯钩,这两个算式被她关联起来了,你看她的方向不也是对的吗?
赶在晚上十点钟之前魏书将策划书提交了过去,白灵并没有马上回复消息。
她又盯着屏幕等了两分钟,上面还是只有她发过去的材料。
现在雨已经停了,一排排路灯代替阳光将路面照亮,偶尔有三两行人从她的身旁路过。
这时魏书才发现出租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驾驶位上的显示屏一直提示着让她下车的标识,以及延时收费?
她丝毫不带犹豫的打开车门并跳出了车厢,出租车很快开走了,光脑提示她刚才被划走了1000卢币。
现在她的账户上只剩下了500卢币。
偶尔不吃晚饭当然是可以的,但是过度用脑后的饥饿感会比平时强烈一百倍,起码魏书是这么感觉的。
她站在中央大学的校门口开始思考,这个点食堂的打折套餐肯定没有再卖了,况且这种情况吃套餐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她的胃能忍她都不能忍。
她要吃顿大餐。
光脑显示界面停留在了向菀青上面,她们好像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聊天的时间也不多,上一次聊天还是在谈论选择实验室的事情。
这样一个人行动的日子真是陌生而又熟悉,星际大赛仿佛就在昨天。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向菀青的习惯,她现在应该还在学校的自习室里,而且没有吃晚饭。
【一起吃个饭吗?】
*
“汉克大哥,有消息了吗?”
向菀青拿着光脑,屏住呼吸等待着对面的答复,她的心脏跳的很快,捏着光脑的手心隐隐冒着汗。
许是她的声音带着厚重的期待,那边沉默了两秒。
“抱歉。”
对面只说了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已经足够了,向菀青低下了头,腰背卸了力气,松垮地靠在了床头,她看向停留在聊天窗口上的记录。
9:43
【一起吃个饭吗?】
10:03
【好呀,在哪?】
她晚回了二十分钟,如果她能早二十分钟看到这条消息,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失踪后记录被处理的很干净。”汉克继续说道。
“连您都无能为力吗?”
“她可能惹上了什么麻烦事。”
向菀青将头埋进了被褥,让她的脸都深陷进去。
魏书已经失踪三天了,这期间她停掉了自己所有的实验,押着布兰登和她一起去找魏书,从魏书最喜欢的餐厅再到她常常出没的商场,一遍又一遍的,她换了不同的时间段,寻找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都没有发现。
首都星太大了,她越找就越是觉得迷茫,魏书可能根本就不在城区,她可能在其他的城市,甚至离开了首都星。
一想到这种可能,就仿佛有大山压在了她的脊背,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呼吸。
这三天里当然不止汉克帮忙找了,她还拜托了丽娜,军方和学校,但大家都一无所获。
但她觉得最可笑的是能源实验室的人居然找上了她,问她是不是藏匿了魏书,说什么让她赶紧把魏书交出来积极配合她们治疗。
向菀青突然就觉得魏书的失踪说不定和她们有关系,治疗?治疗什么?
精神疾病?
她听到那个人的解释之后觉得这个实验室真离谱。
这还是她头一次发脾气把人赶出去。
一团火焰像是在她的胸腔里燃烧,直到快要烧干的时候,向菀青才冷静下来喝了口水。
“谢谢您。”
她又站了起来。
既然谁也帮不了她,那她就靠自己找出魏书。
*
首都机场,李有财坐在候车厅里百无聊赖地翻着光脑,他爱看的内容大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小说,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几年军队一般魔鬼式的训练已经将他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压榨的所剩无几。
光是想想要出差就会觉得累,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着的商品而已,这不是他夸大了言辞,虽然他已经赚了足够多的钱,还拿下了影帝在首都星成功落户,但他的疲惫是一直存在的,只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是不会露出他面具下的姿态。
他收获了很多以往没有得到的荣誉,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他觉得已经可以很自豪的对自己说一句,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李有财了。
但他毕竟不是机器人,他也有情绪需要释放,他也想过不被人关注的日子,最重要的是他想回家了。
他这一辈子就没有哪个时候这么想念自己的老爹。
两年前他就攒够了买星舰的钱,兴冲冲的打算请个代价开回莱特星,但是他没有航线,没有地图,啥也没有,他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问了他认识的所有人,每个人都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就是闭口不谈。
对莱特星缄口不言好像已经成了某种特定的潜规则?
到现在那台星舰还停在仓库里,每年要支出高额的管理和保养费用。
其实他可以卖了,但是他不舍得,星舰多难买啊,他当初找人托关系磨了好久才买到了,万一以后要用呢?
但平时工作开出去吧,又太费钱了,不管是驾驶员还是燃料费通行材料之类的,都要花上不少的钱,他再有钱也没办法把它当一辆车一样正常使用。
魏书这个骗子,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这么冲动的买下星舰!
都怪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失踪?说不定她现在早就回到莱特星了呢。
“威廉。”
啊是地狱传来让他工作的声音。
“花花姐,怎么了。”
“要登舰了,走吧。”
李有财站起了身,脊背挺得笔直,田花花给他整理好衣服,将墨镜递给了他:“戴好。”
他跟着田花花出了门,几名保安立刻围了过来,从拥挤的人群里开了条道。
“那是谁啊。”
“是不是威廉。”
“好像真的是他。”
“快走。”田花花冷声道。
【前往赛博星的游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48212次星舰现在开始登舰,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证件,由5号口上舰。祝您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