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车到哪里都很显眼,停的位置也很显眼,解西林一出校门就看见了早上的那辆黑色迈凯轮,紧接着看见喻桥洋坐了进去。
从出教室到现在,解西林都没凑过去跟喻桥洋打招呼,现在自然也不会去打招呼。
“解西林!”
解西林刚绕到车子的另一侧,就听到喻桥洋的声音,心想:就这么一会儿,看见了还得打个招呼,事精。
喻桥洋见人走了过来,直接了当地说:“天这么热,跑回家会中暑的,我送你,中午还能好好睡个觉。”
解西林还没靠近车身,喻桥洋就已经把车门敞开了,意思简单明确:直接进来。
解西林承认他只是想回去睡个午觉,对一个很爱睡觉的人来说,不能午休算是酷刑中的极刑。
开车的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面相很和蔼,温润如玉。
解西林以为这是喻桥洋的父亲,刚要开口喊“喻叔叔好”,就听到喻桥洋说:“陈叔叔,麻烦你送我同学回家。”
被认错的陈叔笑呵呵地回道:“行,小喻的同学有什么麻烦的,那我先把送你回家。”
喻桥洋回:“不用,一起去,他家就在旁边的小区。”
陈叔说:“行,是不是旁边的兰园?那楼盖得老高喽。”
喻桥洋点头:“嗯。”
车驶过喻桥洋家的小区,解西林看向车窗外的一栋栋别墅,在心里默默地想:站在家里的阳台上,说不定能看见他家。
由于小区安保比较严格,不是本小区的车进不去,所以解西林到小区门口就下了车,朝里面说了声“谢谢”。
要说什么事对学生们最煎熬,非长达两天的考试莫属。
可要说什么事能让考试过后的学生们爽到起飞,那绝对是没有作业的两天假期。
但两天的转瞬即逝,解西林补了个觉就开学了,以至于他在去教室的路上,都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喂,付悠,你俩在看什么?”
解西林到教室的时候看见付悠和江扰正头对着头拿着笔在一张纸上到处划拉。
付悠看到解西林之后,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纸,说:“成绩单。解西林,恭喜你!这次你终于不是万年老二了!”
解西林内心os:这么容易?我物理最后一题都没写。
然后一把夺过付悠手里的成绩单。
解西林 语文 137 数学 132 英语 142 理综267 总分678 班次三 级名三
要怪就怪付悠的眼神太有膜拜性,让解西林自信地认为超过喻桥洋是件很简单的事。
解西林眼睛上瞟看到:
喻桥洋 语文 122 数学 147 英语 142 理综 287 总分698 班次一 级名一
江扰 语文 114 数学 150 英语 136 理综 292 总分692 班次二 级名二
解西林对比了一下他俩的成绩,对喻桥洋前段时间说的话表示赞同,并定下目标:先考过江扰,再超过喻桥洋!
然后顺着名次往下大致浏览了一下,了解了一下班里同学的大体成绩。
但是解西林浏览了一遍以后没有看到付悠,他以为自己看的太快了,看漏了,又重新仔细找了一遍,没找到。
带着疑惑的心情,翻了翻成绩单。
然后就看到夺目的一行手写字,工工整整地写在顶端。
付悠 总分 480 班次 36 级次 782
解西林指着成绩单背面的那一行字,对着付悠说 :“付悠!你?36?”
付悠看都没看试卷,举起手指反指向自己,说:“我?36啊,怎么了?这可是我在江扰扰的帮助下考的最高的一次!”
“倒一?还是手写的!”
付悠点点头,回了声:“嗯哼!老师关注我。”
其实是在打印成绩的时候,老师给漏掉了。
这不随便拉个比付悠成绩高的人来,他都能产生发自肺腑的“谦虚”,露出一双星星眼,正是解西林认为的“膜拜”。
解西林真的不知道一个火箭班的,怎么能考这么点分,又瞅了一眼。。
数学62语文123英语128理综167
解西林终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狗看了狗都摇头。”
然后就听到喻桥洋轻笑了一声,更是连连在心感叹:好兄弟也忍不住嘲笑他这拿不出手的成绩。
至于付悠这么个吊车尾为什么能在火箭班里,那是因为旴南一中的火箭班都是初中各种竞赛保送过来的尖子生,他又是那年尖子生里面的头狼。
而旴南一中的火箭班最看中的就是竞赛,再加上某些原因,就一直吊在火箭班里了。
考完试了,成绩出来了,下一步就要对试卷进行讲评,这也是老师们最头疼的环节。
“来,接下来我们来看阅读理解部分。”
林舒在上面举托着试卷讲,学生们在下面抡黑色笔杆子抡到飞,时不时还会换下红笔,顺便抬会儿头。
“我们通读完这篇文章,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这是一篇小说,说到小说,我们就要知道小说的三要素。”
林舒话落,解西林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哆嗦了一下,然后班级里就出现一阵捣鼓试卷书本的声音。
林舒伸手翻喻桥洋的试卷,喻桥洋双手一挡,林舒换手再翻,喻桥洋再挡,林舒双手一把夺过,喻桥洋没挡住,抬头就冲着老师露出乖巧的笑脸:“老师…”
从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的动作来看,这绝对是个惯犯。
林舒看了眼手中夺过来的卷子,说:“数学试卷啊…卷面这么整洁,字也很好看,你有强迫症吗?数与数对得这么整齐。”
紧接着拿起桌面上的语文试卷,看了将近半分钟,皱着眉说:“真是多亏了你这一手好字。”
然后放下试卷,走向了讲台,边走边看。
全班三十六个人,手里拿的全是红笔,课桌上铺着语文试卷,乖得像兔子一样,动也不动,瞪着个大眼。
其实林舒本没打算说什么,因为这种现象很常见,更别说是火箭班了,但看到他们这副模样,不说觉得对不起他们,于是张口说道:
“我知道,在这个班级里,竞争至上,大家会觉得少四十五分钟的语文课,少考不了几分,但少四十五分钟,你们会多出很多竞争者。所以大家理所应当地把语文课当成弱肉强食的场所,就看这四十五分钟谁学的多。”
林舒顿了顿又说:
“可你们才17岁,你们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牛羊成群结队,猛兽踽踽独行,我允许一切如其所是的同时,也希望你们允许自己的不合群。语文或许成不了你们的归宿,但它完全以及肯定可以成就你们,我希望大家能明白。”
高中时期的我们总是依托着文字的力量,靠它支撑着我们走下去。
可我们却又总是随波逐流地把语文摆在最末位,甚至还会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说:没事儿,反正其他人也不学。
最后又把一切归结于语文靠天赋,题海战术没有用。
林舒觉得适可而止就行,于是结束了话题,拿起试卷继续讲:“来,我们继续看……”
突然话锋一转说:“喻桥洋,下课来趟办公室。”
打完下课铃,喻桥洋没有急着跟着林舒去办公室。
因为他曾经被老师从教室一直训到办公室,然后再到上课,整整三十分钟。
所以他先等了几分钟,再动身去三楼办公室。
“算好时间啦,不送了哈。”付悠正跟江扰下着五子棋,察觉到喻桥洋站起了身,头也不回地伸出一只空余的胳膊,朝后摆了两下手。
“嗯,不用送了,你快好好下棋吧。”喻桥洋也懂礼节地回摆了一下手,潇洒离去。
火箭班的教学楼跟其他的教学楼不一样,文理泾渭分明,二四层是文理教室,一三层是老师的办公室。
“报告!”喻桥洋板板正正地敲门打报告。
林舒抬眼看了一下,说:“来了,门后有扫帚。”
喻桥洋听话地拿起扫帚双手奉上,就差踢个正步过去了。
林舒也是让无语笑了:“干什么,负荆请罪啊,我让你把办公室卫生打扫一下。”
喻桥洋听到不是训他的,心情一下就雀跃起来了,连连答应。
拿起扫帚就是干,知道做事要做全套,扫完之后把地也给拖了,时不时还不忘说上几句好话。
三十分钟的大课间,该做苦力的做苦力,该串门的串门,学生之间互不影响。
“那不路子野吗?趴那干嘛呢,把头探脑儿的。”
付悠看见路子野趴在后门门口,于是冲了上去,学着他的姿势,在他旁边悄悄探出一个头,说:“干嘛呢。”
“靠靠靠…”
路子野朝后一个大趔趄,江扰举着水杯灵巧的一闪,躲了过去。
路子野站稳后,说:“你俩接个水干嘛还要一起去啊,一个人去不就行了,我找人都找不到。”
付悠说:“我俩一起长大的,一起装个水不行吗?”
“行行行,你俩最好。喻桥洋呢?”
付悠回:“办公室。”
路子野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就好像他的兄弟正在承受什么非人的折磨,痛心疾首:“小喻儿怎么又迟到被邹雷霆抓了~”
“雷霆”是高一的时候路子野还在这个班的时候给邹任之取的外号,后来被全班征用。
江扰打断了路子野浮夸的表演,说:“这次不是,来干嘛的,总不能是来表达关心的吧?”
“哦,我来问问你们这次大休怎么没来我家,你俩不来,喻桥洋怎么也没来。我爸都准备好饭了。”
路子野说完之后,江扰只是轻轻拍了拍路子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再不走,楼下的湖就是给你准备的。”
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当的,一句话路子野就感受到了危机感,抬腿就跑。
但是很不幸,跑错方向了,正好撞上刚上楼的邹主任。
付悠幸灾乐祸地望着路子野逃窜被抓,然后被揪起衣服,拖下楼,直至最后一截小腿消失在楼道口。
“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然后窜进了教室,坐到喻桥洋的位置上,对解西林说:“解西林,你知道咱们这个教学楼以前是打算干什么的吗?”
解西林让付悠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但对着付悠期待的眼神,还是认真思考了将近三秒回答:“幼儿园?”
付悠就知道解西林猜不对,半眯着眼,伸着食指来回晃着说:“nonono,咱学校以前可是打算在这里建茅厕。”
付悠怕解西林听不懂,嘴动补充:“其实就是厕所。”
江扰怕解西林听不懂,说:“因为农村厕所一般建在院子的西南角,咱们教学楼正好在西南角。”
真是猎奇,但是确实像学校能干出来的事。
毕竟很难找出一个学校会把教学楼建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旁边,还把全校最优秀的学生发配到这里,并且把学校里唯一的小湖建在它身后。
也许设计理念就是想让大家一出教学楼看见的就是海阔天空。
“付悠,干嘛呢,边儿去。”喻桥洋辛勤忙碌了半个课间,回到班级,看见付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道。
江扰说:“罚跑圈去了?额头这么多汗。”
话一出,解西林和付悠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喻桥洋布满汗珠的额头上。
“天太热了,爬楼出了点汗。”喻桥洋神色自若,扒拉着付悠,说:“赶紧起来,累死我了。”
付悠不情不愿地被扒拉开,嘴上嘟囔着:“就爬了26个台阶,前段时间跑五公里还甩我两公里呢…”
大课间三十分钟,二十分钟的时间,又扫又拖,还得阿谀奉承,可不是比跑五公里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