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家的下一秒,裴渐觉就把江知晓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随意地撇在地上,用毛毯把人全部包裹住,抱着江知晓去了浴室。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等把人放到浴缸时才觉得有些害羞。
她起初尽量地避开眼睛,但是这样速度太慢,江知晓还难受着,后来她就不管了。
江知晓被热气熏得很费力地睁开眼睛,脸上病态的潮红还没褪去,傻傻地说了一句:“怎么还在下雨。”
裴渐觉没回她,直接把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两秒后抬起手时,江知晓已经又晕了过去。
洗澡该看的都看得,穿衣服自然快了许多,全都弄好,把人放在床上时,江知晓人还是烫的,头疼的一直皱着眉。
她给江知晓量了量体温,三十九度三。
她实在搞不明白怎么一天没看见,这人就成了这个样子,昨天还好好地和她说早安呢,她一口气憋在心里没地方发泄。
裴渐觉给她头上敷上毛巾,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药,她吃的那几种药永远摆在一个位置,其他不常用的都不知道塞在哪里。
她就差把家拆了,干找找不到,于是晚上早就下班的吴鸣接到了指示冒着雨送来了一大堆药。
吴鸣听着老板的语气就知道生病的人不简单,他连忙去隔壁超市又买了一大堆菜。
把东西都交到裴渐觉手上时,裴渐觉难得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先是煮了碗蔬菜粥,又熬了碗姜汤,把这些整完回到卧室见江知晓还没有醒,她把带着江知晓额头热度的毛巾取下来,然后轻轻摇了摇江知晓的身子。
“江知晓。”
“江知晓,醒醒。”
江知晓疲倦地睁开眼睛,嘴里还吐出热气:“我再睡一会儿。”
裴渐觉没有让她再闭上眼睛,把人拉起来,江知晓一下就倒在了她胸口处。
“先吃饭,把药吃了,再睡。”
裴渐觉得语气并不是很好,但是这么看来像是哄孩子一般。
江知晓乖乖地点了点头。她尽量使自己能够在床上坐住,裴渐觉给她喂了半碗粥,又给她吃了退烧药。
来回换毛巾,擦脸,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到凌晨,裴渐觉躺在江知晓的旁边,看着身边既像又不像的江知晓,她们好像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小破宾馆里,她和江知晓躺在床上,宾馆的床窄窄的,两人不注意就能碰到一起,江知晓还非要和她说话。
想着想着,裴渐觉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刚刚泛白,江知晓醒了过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渐觉,始终想不明白裴渐觉为什么不理自己,不然她没有必要这样做,消耗的时间成本太大了。
一会儿还要去打工,江知晓故意打了个哈欠。
裴渐觉缓缓地睁开眼,问道:“醒了?”
江知晓揉了揉眼睛:“嗯。”
裴渐觉把枕头旁边的体温计递给了她:“你自己量。”
江知晓:“好。”
江知晓:“你昨天给我换的衣服?”
“你的衣服都湿了。
裴渐觉得声音如常,但江知晓看见她的耳根有点红了。裴渐觉对她是有感情的。
“裴渐觉,你为什么不理我?”她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没有不理你。”裴渐觉回避她的眼神。
江知晓:“那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裴渐觉转移了话题:“保安说你是自己站在那的,为什么?”
这次换裴渐觉在质问她。
裴渐觉是常年在商场上谈判的人,她在问江知晓时眼神逼得她很紧。
江知晓有点慌,想要逃走,裴渐觉却没让。
“还能是为什么,你不理我,我就来找你。”她慌乱中找到的理由。
“为什么找我?”
“所以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两个问题一起问出口,彼此都没有想给对方一个答复。
裴渐觉松开手,只道:“先吃饭。”
“体温计拿出来。”
江知晓:“三十六度二。”
裴渐觉自己看过一眼才放心。
裴渐觉给江知晓拿了一套衣服,等江知晓穿完出去后,自己才开始穿。
收拾也是江知晓先收拾完,她抢在裴渐觉之前先进了厨房,锅里还有裴渐觉昨天给她煮的梨水。
江知晓皱了皱眉,全都倒了。
她刚才提出要住在这里不是心血来潮,只有每周六日在公司门前守着裴渐觉太被动了,住在裴渐觉得家里还能主动地做点什么。
裴渐觉一出来就看见桌子上摆了七八样早餐,江知晓正在给她盛着粥。
裴渐觉:“都是你做的?”
江知晓笑道:“对啊,我看冰箱里的食材还挺丰盛,就随便做了点。”
裴渐觉:“你来找我干什么?”
江知晓:“我说了,我想住在这里。”
裴渐觉:“为什么想住在这里?”
江知晓:“我想照顾你。”
裴渐觉愣了一瞬,没继续说下去,她拉开椅子,故作平静地坐在那里吃着早餐。
江知晓把扒好的鸡蛋放在裴渐觉得碟子上。
裴渐觉瞅了一眼:“我不爱吃煮鸡蛋。”
“你还不爱吃什么?”
“茄子。”
江知晓:“葱姜蒜都吃?”
“不吃姜。”
“那水果呢?喜欢吃什么?”
裴渐觉抬眸,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没能得逞,江知晓道:“其实我想在这住还有别的原因,这里离公司近,我现在课少,可以去公司多干点,不然我拿着正常员工的钱,干的活又少,总是于心不忍。”
裴渐觉想了想:“再说。”
“快点吃,我送你回学校。”
江知晓哪里吃得下,走时,她把剩下的早餐都拿袋子装了起来,只跟裴渐觉说‘太浪费了,要带回去吃’
裴渐觉没说什么,先去车里等着她。她坐在真皮座椅上,手上的平板资料一页没翻。
吴鸣:“老板,要不要我查一下江小姐。”
裴渐觉做事的习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她都会让吴鸣把人查个底朝天。
裴渐觉看向车窗外,江知晓正朝她走过来,对上她的眼神时浅笑了一下,她立刻扭头:“不用了。”
看来今天又没成功,江知晓皱了眉头,才垂头坐上车。
裴渐觉先让吴鸣送的江知晓,然后她才回的公司。
江知晓绕了个大远,回到她和胡蓉现在租的房子,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才去饭店。
……
正赶上中午饭点,水池里的盘子都摞成山了,光是刷碗就用了两个小时,饭店里来了一群小孩,绕着圈跑,没消停过。
厨房里的油烟味比较重,再加上她感冒还没好利索,咳嗽地越来越严重,老板看她老咳嗽,再把客人都吓走,就给她放了两天假。
江知晓去医院换了胡蓉,病房里除了江映还有一对母子,女孩只有五岁,和江映一样重型颅脑损伤,不过好在女孩昏迷两天,能醒一阵子。
江知晓每次来医院,年轻的母亲都会冲她笑笑。
女孩小声道:“妈妈,我想睡觉。”
母亲的声音有些颤:“姑娘乖,累了就睡吧,妈妈拍你睡觉。”
女孩努力地说:“妈妈,我还想听歌。”
母亲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倾泻而出:“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
“鲁冰花 。”
过道里凑合睡觉的人被惊醒,瞬间围了过来。
“医生!医生!”
值班医生赶过来时,女孩已经没了。
母亲死死地拽着女孩的手,眼泪倾泻而出。
“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对你发脾气,让你自己跑出去。”
“妈妈错了,害得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下辈子你要是原谅妈妈,就来找妈妈,妈妈等你。”
“姑娘,妈妈一定等你……”
“别哭了,别把眼泪掉孩子身上。”
“孩子是去享福了,你也看开点。”
“……”
江知晓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哭声源源不断地传来,她抱着曲着的腿,闷声哭了起来。
她直接去了公司。
公司新来了一个经理,第一天上班就抓着江知晓不放,什么活都让她来干,干不好还要被痛骂一顿。
理由很简单,经理看不惯这样的她这样的关系户。
对于经理的刁难,江知晓并不觉得怎么样,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她越是这样平和,经理就越抓住她不放。
裴渐觉这天进公司时特意往设计部瞅了一眼,就看见江知晓低头被训的场景,她刚想抬脚走过去,想了想,还是给吴鸣打了电话。
“去叫设计部的江知晓给我买杯咖啡送上来。”
吴鸣:“好的,老板。”
半个小时后,江知晓敲了裴渐觉办公室的门。
而裴渐觉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在特意等这声音。
等江知晓。
“进。”
江知晓如常笑道:“咖啡来啦。”
裴渐觉看着江知晓走过来,颇为不解,刚才还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能笑得出来。
江知晓把咖啡给裴渐觉放在了桌子上道:“裴小姐,要不要中午一起吃顿饭啊。”
裴渐觉:“我工作很忙。”
江知晓:“那晚上呢?”
裴渐觉:“忙。”
所以真的只是来送咖啡,江知晓还以为裴渐觉终于不躲着她。
裴渐觉喝了口咖啡道:“会不会英语?”
江知晓:“还算过关。”
裴渐觉:“正好,我这里还有许多文件,你来翻译一下。”
江知晓求之不得的机会送到眼前,还能再上来一趟,她心里盘算着笑道:“好啊。”
“东西在哪?”江知晓问。
被安排工作了,还这么开心。裴渐觉随便抽出来一个文件夹给她。
江知晓转身就要走:“我翻译好给你送上来。”
裴渐觉沉声道:“就在这里翻译,不用下去了。”
江知晓顿了一下,看向裴渐觉得眼神充满质疑。
裴渐觉抬眼:“我等会儿出去,你就在这里工作。”
不在一起,江知晓失落道:“好。”
裴渐觉拿起外套,朝门口走去,经过江知晓时突然停了下来,严肃地说。
“我劝你最好休息一下,黑眼圈快有你眼睛大了,我不希望看文件时还需要我二次翻译。”
江知晓立即三指并拢冲天:“我会很认真翻译的。”
裴渐觉没说话,直接推门走出去。
办公室内留给江知晓一个人。
办公室外,吴鸣立刻跟在了裴渐觉得身后:“老板是打算去看新一届设计新星大赛吗?”
“不去。”
“那是临时安排了什么活动?”
“没有。”
“那…”
“不用跟过来,去和人事部说,把新来的设计经理开了。”
吴鸣提醒道:“老板,这是方总才提拔上来的人。”
裴渐觉停下匆匆的脚步,盯着他:“我两个人还要向他禀报一下吗?”
她又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