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落 第8章 人群

之后的日子里，这些可爱的大一新生们又忙起来了，新的一周依然在满满的学习安排和泡图中进行。偶尔见缝插针的，会有一些娱乐活动，比如窝在宿舍看个电影，或者去趁人少去角落咖啡馆里坐着聊聊天，喝点饮料。再或者就直接先去角落咖啡店买杯咖啡，再捧着自己的精神去泡图。

这位“没什么学习**的”迟然同学，写完作业了就去图书馆看点自己看兴趣的书。今天去图书馆的路上，迟然突然记起前两天的事儿，就问了问旁边穿的花里胡哨左顾右盼的沈魏。

迟然抬手肘戳了戳他胳膊，“就那天那女生，玫瑰小姐，你俩有后续吗？”沈魏闻言微微晃了晃头，故作深沉地说：“就刚认识，还没什么机会熟起来。”

迟然却从他故作深沉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愉悦，说：“行啊，有戏。”

沈魏闷头笑了笑，“不急，慢慢来。”

慢慢来。

S大图书馆特别敞亮，他们懒得上楼太远，就直接选了一楼的一张空闲的桌子放包坐下了。这桌子也就成了他们之后一段时间整天坐的位置，单纯就是懒得换地方。

这里阳光特别好，斜斜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桌子上暖洋洋的。往上看，能看见每一层都围成一个圆，周围有栏杆和玻璃挡着，从上往下看能看见安安静静读书的少年们，迟然他们坐的刚好是一个圆心的位置。

于是这里自然视野极好——路过的，楼上的，刚进门的，几乎整个图书馆的人全都能看见这桌少年。

图书馆里面充实自我的时间过的飞快，迟然却觉得，以天计数的日子却翻页得很慢。按部就班的过了几天学生正常的三点一线生活，班级群里突然就炸了。

--什么时候？时间定了吗？

--定了，看群公告

--嗯？？

--幸福来得太突然

--哈哈哈哈哈哈准备好钱包和激动的心情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哈哈哈好啊

刚从图书馆出来的迟然刚拿出来手机就一脸懵，弹出的班群对话框里刷刷刷地往上刷着消息，他来不及细看，每一条就被下一条上去了，发言的场面可谓是相当惨烈。

所以他直接点了回到第一条新消息开始往下翻，迟然觉得这大概是开学以来最激动的一次讨论，就循着提示直接点开了群公告。

是班长发的一条。

“本周四晚上，也就是九月三十号晚上，顺着放假这个空，想举行一次聚餐。具体地点可以商量，去的同学在投票里举个手。”迟然就直接念出来了，旁边的三人听见就掏手机，这下四个人都掏出来了手机在路上看消息。

架势十分整齐，像整整齐齐的低头一家人。

沈魏：“我去！闷了这么久，终于能去城里看看了！”他和迟然一样，家都在B市，以前很少来过这座城市。

吴明：“我也想去逛逛。”

莫停灼：“我也加一。”

“我也蛮想去，而且十一假期长，不着急回家。”迟然低着头看屏幕，干脆利落的在“去”这个选项上点了一下。

其实话是这样说，但并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十一假期回家。他本来想，在这座城市看一下，也可以再去周边几个小城里感受一下江南特色，找个客栈住下，吃点当地小吃。

毕竟像他这种不在北方生却在北方长的大半个北方人，确实没怎么体验过南方的环境，还是有点好奇的。

迟然刚收起手机，沈魏的一句话就破空而至：“我靠？！这不是咱四个么？”说着他拽了拽迟然，把手机给身边这仨人看。

手机上是一张有点糊的图片，应该是从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拉近了聚焦拍出来的。

照片上，赫然是沈魏咬着笔微微出神的正脸，吴明认真写笔记的头低垂着，还有一个迟然和莫停灼两人模糊的背影。迟然看着自己的衣服，回想起来那天自己的身后貌似是有个桌子的几人一直反反复复低语着什么。

这是摆明了的，被偷拍了？

莫停灼也看清了自己的背影，问：“这是什么？”

“表白墙啊，这后边还有几个帖子，咱们四个各个角度都有，你们自己看。”四人团团围在一起，听着沈魏给他们讲这事儿。

他翻着手机一页一页的念出来：“看这条，表白这桌...全体小哥哥，太帅了！果然帅哥都是在一起的吗？”

“啊啊啊表白迟然！”

吴明无奈道：“口区，念就念，你踏马还加语气？”

“这不形象么，不这样怎么体现我帅气逼人？”沈魏一脸欠打的笑。这次吴明呕的更大声了，一点不留情面的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莫停灼看着这俩活宝也跟着闷笑，说：“怎么，第一次上啊？看把你激动的。”沈魏说：“那必然不是，但是不管第几次，都要怀着敬畏之心——来欣赏自己的脸。”

这次轮到迟然一把薅过他的头发，一脸关爱道：“能别这么自恋么？”

沈魏条件反射的打开他的手，“你看看，这里边单独给你表白的最多！还说我。”

说罢迟然低头，看着他手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满屏的啊啊啊和爱心都快要溢出来了。画面切换的一瞬间，迟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随即点了一下，画面定格。

照片里的摆设是角落咖啡店，一个光影交错的小沙发上，窝着一个人。这人因为皮肤白，在柔和的夕阳光下微微泛点金色光泽，显得毛茸茸的，点点金光把他的轮廓又柔和了几分，还是能一眼看出这人笔挺的肩背，压在柔软靠背上，有淡淡的痕迹。

他高挺的鼻梁架着细框眼镜，在光下打出的阴影被划定一小块范围，把垂落睫毛的眼睛藏住。细长的腿随意搭着，手里捧着手机和一杯咖啡，舒适又休闲。

迟然寻思终于见到这传说中的眼镜了。画面定格在此处，十分有岁月静好文艺青年的气氛。

往下翻翻，照片下的文案依旧是“啊啊啊啊啊好帅，是新鲜学弟吗？我是计科院大三的学姐，想和你一起喝咖啡！我请你喝也可以，我看着你喝也可以！！”

“表白新闻系1班成祈小哥哥！”

“啊啊啊啊啊！！”

原来他叫成祈。

迟然回忆了回忆，脑海里忽然蹦出那天晚上他的呼吸落在自己鼻尖上的情景。他无语的默然一秒：“这哥们......呃，靠。想不到还挺花枝招展的。”

想起那天在储物间的尴尬，他肩膀就有点下意识疼。迟然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他赶忙甩了甩头，想把这些记忆甩出去。

其实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和这张照片相去甚远。他们见面的几次里，迟然记得就连他身上寡淡的柠檬味，也透着冷淡疏离。

再看几眼，他又有了新的感受：这拍照的人技术真好，这么凶一人愣是给拍的风情万种......咳咳，岁月静好。

正事看不清，平时八卦起来倒是眼尖得很的沈魏凑近，“哇哦，这不是那天气场和你杠上了的那哥们么？这样一看还挺温和的哈。”他想了一下继续不要命的放话，感叹着说：“我都没想到，那天你脸色冷淡成那样，一看就是没睡醒，竟然真有人敢坐你旁边。”

说完他又开始笑了，吴明推了推眼镜，言之凿凿道：“这是因为那人看着比他更横。”

“哈哈哈哈哈他俩是螃蟹要比横么？哈哈哈哈哈——”

沈魏放肆的大笑着，声音太随意导致路边几撮人都看过来，其实一群吃瓜群众看大帅哥笑都挺来精神的。

迟然捂着脸，无地自容又想打爆沈魏的头。

“哎哎，看这条——”

沈魏举着手机示意众人，他念出来：“紧急通知，学校将于明天下午在操场召开军训总结，并表彰一批优秀新生，届时各班请有组织的到指定位置站成两列，参加总结。”

迟然想起自己在操场上站到头顶长草的那几天，无语凝噎，“.......又要看军训的黑照了么。”

“我不想去操场上晒太阳。”沈魏无奈道，“不过那个优秀新生表彰是什么？听说有校长奖学金。”

“校长奖学金？”

“对啊，”莫停灼拉着书包点头，“据说入学就给的，一般都一万起步。”

“那岂不是发了一次横财......”

沈魏两眼放光：“班群里说今晚公布名单，也不知道有我没。”

迟然不太在意，揉了揉眼睛，“累死了吃饭去。”

转眼就是第二天下午，太阳热情的晒着这群学生们。昨天晚上这四人可谓是激动，直到名单出来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四海一家亲”竟然全中。

整个宿舍的气氛可谓是宛若天上掉了张饼，而且还是个大肉火烧，很肥直淌油的那种。

迟然一手托着腮，看着名单上的自己思考。

“......我考的有这么好么？”

一边的沈魏一脸兴奋，“哎呀妈呀不得了不得了，白捡了一万五呢！我得给我妈报个喜。”

“我刚给我女朋友打电话，虽然不一个学校，她竟然也有。”莫停灼笑着说，旁边的吴明依旧冷静的扶了扶眼镜，然后疯狂打字发消息。

“普天同庆，喜大普奔。”

看着这三人忙忙碌碌报喜的模样，迟然也没忍住笑了笑。他打开手机给微信置顶发了条简短的消息，然后退出聊天。

#

直到站在了操场上，他们再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金秋两点的太阳——骄阳似火。沈魏抬手遮着光，蹙眉朝迟然说：“.......好热。为什么你戴了帽子？”

“因为我聪明。”

人群吵闹，迟然带着棒球帽，低着头乘凉。

后台里，众多的迷彩服军训优秀兵代表里，有一个白晃晃的人影。他也不怎么动，就杵在那里，一堆流动的绿色里数他显眼。

万绿丛中一点白。

不管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这场景有点像鹤立鸡群——不，天仙下凡。少年鬓角理得很整齐，他双手插兜，黑色的休闲西装裤穿的笔直。

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整着头发，她嘴里嘟囔着开场词，是这场总结大会的主持人。少年随意的靠墙站着，他身边是一群略带惊艳神色的女生和即将上台而兴冲冲的男生。

“成祈，你准备下，等他们都下台了之后，第三个表彰环节你再上。”文清萱站在白衬衫少年面前，她比他矮了一个头，“记得拿红夹子上去，读稿的时候经常性目视前方。”

成祈点了点头，她拍拍成祈胳膊：“第一次上台别紧张。”

“好。你也是，加油。”

她笑笑：“那我去了。”

成祈冲她摆摆手，目送她从侧面走上台。

“吱吱——”

象征开场的喇叭吱吱声响起，清爽的女声从主席台旁的喇叭传来：

“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在这个金秋九月，我们迎来了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们......”主席台上坐着几位学校领导，话筒边，一个戴着眼镜的温婉女生声调婉转的朗读着，头发很长很直，迟然依稀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但他脸盲，记不太起来。

“这......”

“文清萱，辩协那个四辩学姐。”沈魏及时补充道，“听说是文艺部的，主持很厉害。”

迟然又拉下帽檐，点点头。她那天说的“恋爱这件事不难”，他印象还挺深的。

台上的女生一段开场白过后，继续讲：“接下来，请大家抬头看大屏幕，学校为同学们拍摄的的军训微电影——”

一阵音乐响起，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各班上传的素材合集，他本来想看看，结果一抬眼就是满目的光线。只有太阳光也就算了，再加上耀眼的射灯，烫的他眩晕。

他动了动脖子，在人群里低着头，悄悄塞上了蓝牙耳机。

“..........”

学校操场上回荡着慷慨激昂的音乐，一曲作罢又是一曲，这微电影可以说是相当长了。等到结束了这个环节，接下来又是校长讲话，军事理论老师做总结，军官代表发表感想分享经历，经过了漫长的四十多分钟，才终于到了颁奖环节。

主席台下的学生早就昏昏欲睡，每个人头上都吹出了睡眠泡泡。

“当当当当——”

音乐突然变化，众人抬了头，勉强来了点精神。

“下边进行颁奖环节，请军训优秀新生兵上台领奖——”

迟然没睡多久午觉有点犯困，他没抬头。

一群意气昂扬的新生们，穿着整整齐齐的迷彩服上台领奖，在主席台上站成一排的时候，齐刷刷的，身高完全从高到低排列，强迫症沈魏表示很舒服。

一波接着一波，台上的迷彩服们动起来简直像是搬了个花坛到处走。

“下面进入第二环节，宣读优秀新生获奖情况。”

台下忽然有点沸腾，毕竟是关系到很多同学的荣誉，大家都清醒了不少。

文清萱不疾不徐的念着：“以下是优秀新生获奖名单：数学院，张启山、刘宇、余万扬......哲学院，王雨晴，许鸿......”

每个院系都不少，名单可谓是冗长。

迟然耳机声音微微调小，他认真听着，听到后边也有点无聊。

“经济与管理学院，”台上的女生清了下嗓子，沈魏晃了晃迟然，迟然表示在听。“周扬，吴明，莫停灼，魏云晴.......”

后台的少年微微阖眼，刚才乌央乌央的人群已经都领完奖下台，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台上的少女依旧清晰地读着，语气间有些许自豪：“李云，沈魏......”

他眼皮跳了一下。

“迟然。”

.........

台下众人情绪高涨，迟然也有点高兴。

“耶 ~ ”

沈魏录完音，冲宿舍三人摆了个剪刀手。

念到新闻系的时候，因为顾晚的缘故，沈魏过于激动，迟然硬是被拉着听完了整个新闻系的名单。

他脑海里一晃想起某个黑色的身影，在表白墙上看到这人貌似也是新闻系的，叫.....叫成祈来着。

迟然听完了整个名单，也没听到成祈的名字。

于是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了，这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学生，行为长相都是。直到——

“下面有请优秀新生代表，大一新闻系成祈同学上台发言。”

迟然看着台上突然出现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呆若木鸡。

走到前面去的成祈把话筒从话筒架上取下来，平静的打开了红夹子，等到大屏幕上出现他的脸，台下陆陆续续响起几阵女生的惊呼。

“我靠好帅......”

“好高啊.....”

有人开始掏手机拍照。

他咳了一声，淡淡开口：

“老师们，同学们，下午好。”

迟然把帽子往后反戴，摘了耳机听他说话。

成祈冲台下微微点头，“很荣幸今天站在这里，作为新生代表，和你们说说我的感受。”

“.......balabalabala......”

他一边讲，一边往台下看，表情很温和，不像上次他们遇见的时候那么冷淡。迟然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依旧热的发烫的太阳，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上一秒还肯定是不像好学生的这人，竟然是新生代表？

文清萱在台下给他竖大拇指，因为他很好地做到了讲话的时候和台下有眼神交流，不疾不徐，不紧张不发抖。

人群中一阵掌声和拍照声。

成祈依旧冷静地念着稿子，不像别人，眼睛的时候习惯定定的看着某个地方，他一直在扫视学生堆。文清萱忽然觉得，对这个人来说，稿子什么的，仿佛就是拿着走个形式。

她觉得从新生里面选迎新晚会主持人这件事儿，终于有着落了。

台上的成祈还在继续讲结尾客套话，“很高兴来到美丽的S大，感谢老师们的培育，感谢奋斗的自己。”

在光下，他额头沁了点薄汗，白衬衫很亮。

“也很高兴....和今天的每一个你相遇。”

他语毕，微微欠身鞠了个躬。

台下的迟然默默听着，听到结束了，他抬眼一瞥，忽然对上了他扫视的目光。

迟然：“？”

成祈眼神倏地定住了。迟然的白色帽子反射着太阳光，像个移动巨瓦大光源，在人群一堆乌黑的头顶里无比显眼，强势占据他的视线。

他注视着某个位置，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

四周的大音箱忽然播放喜庆的音乐，迟然耳边是沈魏聒噪的吐槽和震耳的鼓掌声，一只小飞虫从眼前飞过，他不得已眨了下眼睛。

意外的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成祈还是那样旁若无人地看着他。

他忽然想起成祈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很高兴，和你相遇。

是谁唱的那首歌？

“有一天你站在人群里，不知怎么的我一眼就看见你。”

茫茫人海，他们一眼又看见了最显眼的彼此。

总有那么个置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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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