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落 第44章 光影

迟然他们队打完模拟球赛，又围在球场中心讨论了一会儿刚才比赛里的失误和优势，一番总结过后周队长拍了拍众人肩膀，这才一哄而散。

他和沈魏去篮球架底下拿随手扔下的外套，迟然喝着水往成祈那边瞟，却没看见人。

迟然顿时睁大了眼打量周围。

不是....这人怎么不说一声就自己偷着走了？

沈魏喊了迟然几声，都不带回应的，他就直接拽了拽迟然胳膊，“看哪呢看哪呢，人在你前边。”

“啊？”

迟然正过头，果然看见他哥腰上随意的系着个外套，侧身靠在灯柱上等他。

成祈低头看着手机，光影错落，他头顶像是撒着反光的小金片，一闪一闪的。

......

他们走近，迟然轻轻地喊了一声。

“...等久了吗？”

他闻声抬头，看见他们俩就直接摁了锁屏。

“没有，刚解散。”

迟然大致看到他在聊微信，或者是在看朋友圈，他也不在意这些。其实本来沈魏也饿了，想跟着这俩人一起去吃点东西来着。

但他眼尖，在迟然开口叫成祈之前，他就瞥到了这人在看迟然的朋友圈。

原因很简单，他瞥见了那个橙红色的月亮，那是迟然朋友圈的背景，很有特色，一眼就能看出来。

并且，他还机智的发现成祈的手机壳莫名和迟然的很相似，就像是.....

情侣款。

沈魏心道......我真就不该饿。

不对，我就不该视力这么好。

迟然冲成祈说：“走吧？吃点去。”

成祈看了沈魏一眼，又看了迟然一眼，没说什么别的，就点点头说好。

结果还是沈魏连忙给打断了。

“不不，你们去吧。”

他感受到迟然欣慰的眼神，接着说：“我真受不了这天气，我要先回去洗个澡。”

迟然挑挑眉问：“那我给你带点回去？”

“ok，什么都行，是个吃的就行。”

他摆摆手，“那我走了，这个时候洗澡还要预约，我得快点。”

两人站在原地微笑着异口同声的说：“拜。”

这画面过于和谐，沈魏淡定地跑走的时候，总感觉心头一梗，仿佛吃了个柠檬。他有点委屈，顾晚今晚因为有事没来看他打练习赛，他就惨遭人虐。

“走吧....？想吃什么？”

成祈在光下偏头看迟然。

“我...都行。”

迟然故作自然地回答。

这是他两周以来，头一次和成祈单独相处。

其实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成祈在等他的时候看了表，十一点门禁，现在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也就是说，他充其量只能和迟然在一起呆一个小时多点。

啧.........

都大学生了干嘛还要有门禁这种东西？

他问：“想吃火锅吗？那种小火锅。一会儿顺手给他带个鸡排。”

“好啊！”

迟然想想，“不过这个时候还开着门吗？”

“开着，而且只有火锅和鸡排会开到门禁的时候，其他的基本都关门了。”

“哦 ~ ？”迟然偏偏头看着他戏谑地说，“你这么清楚啊？和人去吃过？”

他也和这人一个角度的偏着头，一本正经的回应他。

“真没有，你是第一个。”

“啧....真会说话。”

迟然心满意足，他笑着揣了揣口袋，戳他一下。

“我可是看见围在那给你加油的女生不少啊，是么成大队长？”

成祈转了转眼珠，“是挺多，但我一个都没要水啊。哪像迟大帅哥，渴急了就喝人家女孩子送的水，留人家在原地脸红....”

迟然：“？？？”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他有点被这人气笑了。

他嗤了一声，“你说就说啊，还演上了，人家可没你现在这表情这么娘。”

成祈像是尽力在回忆什么，他蹙着眉想了想。

他倏地扭头对迟然说：“是吗迟然哥哥？我娘吗？”

迟然看着他一米八多的个子，脸上是现在这种委屈的扭捏表情，感觉一根笑引子从心底被点着，然后砰的一声炸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迟然大笑着，“迟然哥哥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可以考虑常用。”他又笑弯了眼，看着他逐渐变严肃的表情停住了笑。

迟然：“...你干嘛？这什么表情？”

成祈朝着他凑近了点，两人在夜晚的校园里并肩走着，好似很多对情侣那样吹着晚风散步。

他轻轻地说：“再说一遍。”

“说什么？”

“你刚才叫你自己什么？”

迟然有点摸不到头脑，“就....迟然哥哥？”

成祈盯着他双眼的视线微微下移，看着他的嘴唇哄着说。

“最后两个字。”

两个人的距离好像又有点近，他现在条件反射的，一靠近他哥就气血上涌，但可惜这血就是不过脑子。

......哎，这头是真的不争气，他考虑换个。

成祈的脸在他面前放大几倍，距离很近。

迟然这哪顶的住，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脑子又木了。

于是大脑停止工作的迟然被哄骗地软软道：“哥哥.....”

“哎！”

成祈听到这声称呼简直耳根子都软了，笑着摸了摸他头。

.......

下一秒，本来应该打起来的两个人却意外的双双脸红了。

成祈立马收回手，别过身去挠挠头。本来是自己占他便宜的事儿，怎么看到他眼睛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

脑子不出息，他也考虑换头了。

......

“咳，走了...吃火锅去，真的要饿死了。”

迟然装作淡定的说，仔细看的话他眼神有点微妙，脸根子还有点红。

好在灯光的橘黄色太浓重，这点儿红看不见。

成祈远远地望着食堂亮着的灯光，突然觉得很有烟火气息。

身边的这个人经常没什么表情，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脸都是瘫着的，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就像是站在这个世界之外立着看，什么都不太关心的样子。

他忽然想把他拉进这个世界。

不对......

是和他一起迈进这个世界。

迟然见身边的人半天没回音，又问了一句。

“走吧？愣着干什么？”

他哥突然转过头，冲他一本正经的问。

“你...训练累吗？”

迟然愣了一下，“还行吧。”

他看着成祈表情有点变化，又补了一句：“平常运动量不大，还是有点累的。”

对面的人看着他，眼神很温柔，温柔到迟然有点恍惚。

两周不见，他就会想念，如果时间再长，他可能就会直接跑去迟然宿舍找他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满足于偶尔的一条微信互道晚安，像这种简单到不行的对话，或者是每次在食堂不说话的偶遇，只会让他的想念疯长。

他认真的说：

“迟然，以后跟我一起晨跑吧，每天。”

这样的话，我就能每天都见到你了。

“啊......啊？”

气氛沉寂了一秒。

两个人各怀小心思，却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和自己是一样的。

远处有一对情侣打闹着，不知道男生说了什么，被身边的女生害羞地笑着追着打，直到女生追上他，他就趁机一把抱起了女生。

“哈哈哈哈——”

少年人的笑里都荡漾着甜蜜，和着暖黄的灯光，一起把平淡的夜晚点缀成奇幻夜。

他看着他，轻轻地说。

“好，每天。”

#

回宿舍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像上一次告别一样，虽然有些不舍，但少年脸皮薄得很，两人都没有表现出来。

“走了啊？”

迟然看着附近空无一人的门口，对成祈轻声说。

“嗯。”

他笑着应了一声。

“....明早见。”

不知道为什么，迟然突然就是很不舍得。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外面的风太凉爽，吹得人很舒服，所以他不想回去睡觉，才会以为是自己舍不得他。

其实....其实应该是舍不得风吧？

他暗戳戳的嘀咕。

“明早见。”

成祈冲他摆摆手，迟然就直接上了楼。

他心道，毕竟俩一米八多的男生了，在这腻腻歪歪的真的是不合适，更何况，他俩现在还真的暂时没什么关系。

他一回宿舍，沈魏就饿狼般的扑了上来。

“鸡排啊？我喜欢。”

“这怎么都凉了...算了将就吧。”

沈魏嘀咕着，“你们怎么吃这么久啊？这都门禁了。”

迟然累了，一下坐到自己椅子上，仰着头望天花板回答：“因为...吃火锅去了。”

“啊？这个点带你去吃火锅，他们系明天不是有个阶段测试么？他不复习啊？”

“阶段测试？”

迟然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魏翻个白眼，“当然是顾晚告诉我的，她今晚就是去收集资料了才没来看我打球的。明早九点半就考，俩小时。”

迟然点着头转了转椅子，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以为她就是不想看你呢。”

沈魏：“你说什？”

他急了，朝着迟然呸了一声。

他想到了什么，凑到迟然耳朵边，又扭头看了眼莫停灼和吴明，俩人都在戴着耳机不知道干啥。

沈魏压低声音，瞅着迟然侧脸轻声问。

“你俩到底什么意思？我吧...老感觉你最近不对劲。”

迟然：“有什么不对劲？”

沈魏：“简单地说就是你最近老走神，特别是那趟班级聚餐之后，我记得以前那一个多月你从不走神的吧？就今晚，你进了球突然跑到他那边去，给我们都整蒙了。还有就是你吧....老躲躲闪闪的，推我，也不知道你躲什么。”

他挑了挑眉，“综上，你最近真的很奇怪。”

迟然满脸黑线，他本来以为沈魏这种有话就说的特质是他喜欢的优点，现在看来也不全是优点。

至少现在就不是。

他无奈叹了口气，“....真的很奇怪么？”

沈魏扯过椅子来在他身边坐下，“说吧，我听着。”

迟然扭头，郑重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其实说来也没什么.......简单说吧，不然太长了，我明早还有事。”

沈魏：“嗯。”

他不打算说太多自己的过去，就算沈魏愿意听这些荒诞的事儿，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卖惨的人。

有什么事自己经历过，自己知道，自己回味就够了。

而且他想到明早要和成祈晨跑，还有点...兴奋。

他慢慢开口：

“他其实和我不是咱班聚会那天才认识的，他.....”

“哈？我就说吧，你俩礼堂遇到的时候就认识，但是还装不认识？”

他慈祥的拍了拍迟然的肩膀，“行啊你小子...”

“不是。”

迟然拿开了他的手，想了一会儿，说：“比那还早，也不算认识，但也不算不认识......”

沈魏：“啊？”

“我们两个其实十几年前就认识，后来没有联系方式，就走散了。”

迟然看着沈魏，慢慢的说。

“之后误打误撞遇到了。”

.......

“后来加微信的时候，我看到他头像是我以前画过的一幅画，我才知道，他原来就是我找了十几年的人。”

迟然轻声道，“他...算是我哥。”

撑着头的沈魏彻底给惊呆了，果然和迟然想的一样，这人惊到下巴差点脱臼。

迟然心道，幸好没真脱臼，不然他还得大半夜把他送去医院。

他不敢置信的喃喃到。

“这什么狗屎运....你俩上辈子捐了多少钱啊？我说呢，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也怪怪的，原来你俩还有这样的关系，那就说得通了。”

迟然说完了，就瘫在了椅子上，看着沈魏自我消化的表情，不说话。

“那要照你这么说，你俩就权当青梅竹马了呗，那这些天你躲什么？”

“......我躲什么？”

迟然抬着眼问。

沈魏冲他点点头，重复了一遍。

“你躲什么？

“我没躲。”

“...没躲？你当我瞎吗？你俩手机壳怎么回事？”

迟然摊摊手，“买一送一，他的是赠的。”

沈魏：“这质感，你忽悠谁呢？”

“没.....”

他讪讪笑着无奈道。

.........

他其实一直在想，为什么最近总是下意识躲成祈，明明他是想见他的。

是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如果以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来相处，那肯定太生疏了。如果以他哥这个身份来相处，他又觉得两人的关系有点太过亲密，不该这样。

但是...还有什么更好的身份来解释他俩现在的距离，界定他们的关系么？

他暂时没找到。

所以他现在有点怯，有点怕见到成祈。

他抱着头苦闷也没有答案，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事儿，干脆就等他来给自己解释好了。

.........

“...躲债。”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随便想到一个词就开始瞎扯淡。

“躲什么债？你欠他钱？”

沈魏一脸好奇的问，“欠了多少啊？他叫你尽快还钱？你还不上要跑路吗？”

迟然看着他两眼放光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想起自己欠成祈的一车柠檬糖，欠条还在那人手里，就有点好笑。

“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看到我被他追着要债的样呢？”

沈魏笑着拍了拍腿，“啧啧....小迟子这哪里话，其实也不是很期待，就一般期待，”紧接着，沈魏忽然想到什么低下头，他捂着嘴，神秘兮兮的问，“情债啊？”

情债....情..情债......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

迟然缓慢吐出一个字：“.......滚。”

面上笑嘻嘻，然则内心已经翻起了惊天白眼。

没想到这人还不死心，他继续问，“不是，你憋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劲爆的呢，比如你抢了他现女友啊，他抢了你初恋啊啥的，结果就这。”

沈魏啧啧道，“哎，那你是不是不太感冒这人啊？”

“什么意思？”

“上次见楚梵你也这样，躲来躲去不理他。”

他点点头，沈魏小声问：“你是不是也不想理这人才躲的？”

迟然听这话往后偏了偏身子，无奈回答。

“肯定不是啊，你和小时候的朋友重逢不激动么？”

沈魏也靠在椅子上摊摊手，语气比他还欠揍。

“这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这种异父异母的哥。”

“....那怪我喽？”

沈魏蹬了一腿迟然的椅子，撑着头闭眼道。

“滚啊你....我今天竟然觉得被俩男的虐到了，真是世道变了，世道变了。”

迟然看着他认真思考的脸，想说这事算了别费劲了，毕竟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忽然想起一句话。

麻烦的事情呢，不要总是自己考虑，可以试着丢给别人，也许会有新的收获。

于是他问沈魏，“哎，你说我为什么躲？”

听到这话沈魏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撑着头的手在侧脸上敲来敲去。

“啊.....这个难说.....”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试着给出了一个答案。

“会不会是因为你太久没见他，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处？”

........

他盯着地，思考了一阵。

“有道理，你还是有点用的。”

沈魏：？？？

迟然眯着眼，他想起自己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

后来情难自抑，就亲了他侧颈。

迟然心道，好在这事儿成祈不知道，不然自己和他的相处可能会更尴尬。

现在这样，虽然别扭点，但也不至于尴尬的地步。

他越想越有道理，冲着沈魏重重的点了点头，竖了个拇指，就一脚踢开了沈魏的椅子，把他送回了自己的桌子前。

“你个渣男，用完就想扔！”

“明明是你非要来问的好嘛。”

迟然看着沈魏皱成一团的脸闷着笑。

对，绝对不是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还不习惯而已。

......

如果是的话....我该怎么办？

“靠。”

迟然轻哼一声。

靠他肩膀时的不自然，贴他腿侧时的紧张，凑他脸近时的熟悉感.....还有吻他时的心动。

他心道。

谁亲别人的时候不得有点心动啊？这都很正常，正常得很。

这样想的话，明天早上晨跑的时候，应该就能坦然面对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