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墨九眸色一沉,心里五味杂陈。
看来褚苍知完全记起了!
机关算尽,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心里应当很恨吧,只是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报仇?心气未免太高了些。
老孙见墨九脸上全无意外之色,灼亮的眸中闪过丝深幽。
立刻低下头,露出深深愧疚:“王爷当初被送去灵虚宗的事,我也知道点,当时本想领着几个兄弟去半道上劫人,我家中有个兄弟在战场上断了两条腿,无人照拂……哎!要是当时狠狠心去了,王爷定然不会遭此非人对待!”
“你不必自责,人各有命数。”墨九不太擅长安慰人,转开话题:“王爷如今怎样?”
像是被他提醒,老孙反拉住他往回急步走:“王爷情绪很暴躁,赵娘让我来找你,说只有你才能够安抚住他。”
墨九不甚认可这句话,脚下却十分老实的跟着老孙半步未停,隐隐有超越之势。
“听赵娘说你昨夜在书房里陪着王爷一整夜,必然见过王爷画的进入秘境之法,她让我嘱咐你,王爷所书画有关秘境的事情,切不可对外人说起。”
风吹树蔓,雨打伞面,周边嘈杂一片,墨九和老孙挨着走在伞下,能清晰的听见他说的每个字。
“我知道。”他颔首,心里同时升起个疑问——
褚苍知昨天晚上画的那些个法阵都很精妙,唯独与化天炉秘境没丝毫联系。
五年前自己被药王带入里面重塑身体,养病期间去过许多地方,从未见过有类似的法阵,而且那夜是褚苍知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解开的秘境珍珑棋局,怎么会事这些法阵呢?
他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再说,赵娘即未曾见过图,也未曾听见褚苍知的话,更没有去过化天炉秘境,她为何会说王爷所画与秘境有关?
墨九心里泛起丝怪异的感觉,隐隐有个可怕的念头浮出脑海,被他用力掐住掌心强压下去。
伞不大,也可能是各自想着心事,两人虽然在伞下,衣衫却都淋了个透彻。
待到书房前,墨九扔掉伞,直奔入屋。
老孙独自站在暴雨中,看着没入门内的背影,缓缓抬头,凝眸望着天边浓到化不开的乌云。
随着他眼睛的眨动,水珠从沧冷短黑的睫毛上坠落,沿着左脸泪沟和雨水汇成一股,滴落在地上。
“这场风雨快要停了吧。”
*
赵娘手里握着一卷兽皮纸,书房的门蓦然被推开,寒风灌入。
回头看到浑身湿漉漉的人影,她吓了一大跳,竖起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不赶快回去正院换衣服!跑来这里做什么?”
墨九目光飞快的落在她手中的兽皮纸上。
赵娘葱白的手指紧了紧,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丝防备。
墨九原本想着找赵娘把一些事情说开,这样她好提前着手安排,待自己和褚苍知离开后,苍王府需得隐瞒下褚苍知离开的消息直到他们回来。
见赵娘如此防备自己,墨九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移开目光,在屋里寻找褚苍知的身影。
屋内尽管被收拾过,仍旧有些细小的痕迹留下,比如书案下小块不规则的墨迹,比如方才他进门时,脚底下刚好踩到点碎玉渣,还有桌案上那座桃花戏蝶青玉笔架没了.......
就连褚苍知也没了。
“王爷呢?”
“回正院去,说是去找你,看样子你不在。”赵娘抚了抚微乱的鬓发,将一卷兽皮纸放入一个长方玄铁匣里。
墨九注意到匣子表面泛着层紫色灵光——是玄阶上品的防御灵器无疑,在俗世当属最高防御法器。
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匣子里面总共放着十几卷一模一样规整的兽皮纸,足足比昨夜多出一倍。
里头必有褚苍知今日新画下的法阵。
赵娘和老孙都是褚苍知信任的人,知道也没什么。
只是
褚苍知今天画的这些是什么呢?
八十一宫格?
咔嚓!
书房内清脆的一声响。
赵娘将玄铁匣子的锁扣按合,转身,腰肢刚好挡住匣子,也挡住墨九探究的视线,声音前所未有的疏冷。
“雁公子请回正院去吧。”
“赵娘。”墨九上前一步,盯着玄铁匣子,直言:“我可否看看王爷刚画的东西?”
“不行。”赵娘拒绝得十分干脆,眸中防备更甚:“此物干系重大,王爷着我细心看护,任何人不得查看。”
墨九还待要说点其他。
赵娘厉声喝道:“来人!”
数道身影自门外闪入,仿佛早已等在那里。
看着围着自己的四名暗卫,虽然个个蒙着脸,墨九还是一下子认出来——褚苍知当初不让自己跟去国师府的时候,支使来困住自己的,就是这几个人。
上次就领教过这些人的身手,四人全是炼气六七层的修行者,联起手来自己完全讨不到好。
墨九心中那股不安的怪异感更甚——褚苍知的私人暗卫,竟然能听从赵娘的命令?
“赵娘,你这是做什么?”墨九盯着赵娘。
“此人身份是太子派来的细作,未经允许闯入王爷的书房,意图窥探机密。”赵娘倏然高声呵斥,身上的当家人气势顷刻压下来:“将他带到正殿,锁入房间,不得命令不许放出来。”
“是!”四名暗卫领命,冷冰冰盯着墨九,意思是如果他不走,就要动手了。
墨九抿着唇,心中最后一点幻想破灭。
眼前的赵娘,与当初满脸姨母笑的赵娘判若两人。
是什么让她改变,还是她本来就这样,只是演技高超,骗过自己,骗过了视她如心腹的褚苍知?
*
苍王府正院,水汽将窗棂浸湿,凝成水珠滴滴顺着墙渗入土地里。
屋内有人烦躁的从窗边往门口走去。
门咿呀打开。
墨九第四次推开房间的门,依旧是两柄刀拦在面前。
“我要见王爷。”他冷声道。
“主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若是……”暗卫面无表情。
墨九猝不及防的一掌劈向他颈部。
暗卫眸光寒闪,肩膀侧开就要出手,瞥见墨九身后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霎时收住招式。
墨九突袭的一掌实打实劈在暗卫的颈部,暗卫却没有如预期倒下,反倒是他自己手腕关节处一麻,手臂酸软无力。
“主子说了,你要是不肯好好待着,就给你捆成个粽子丢床上了哦。”苟不理笑眯眯收回手。
墨九猛地转过身,瞪着那张娃娃脸:“是王爷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
“王爷?王爷现在昏迷不醒。”苟不理可爱的歪着脑袋,露出两个小酒窝:“你说是谁的主意?”
墨九整颗心如坠冰窖。
不可置信:“连你也背叛王爷?”
赵娘他接触不多,但苟不理这个少年,哪怕他一向对自己有敌意,可对褚苍知的忠诚是自己从来都不怀疑的。
墨九想起那张黢黑脸将钉子一根根刺入自己的身体,溢出感伤。
下山这么久,我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墨九握住拳头,朝苟不理愤怒的挥过去。
少年如一道影子随着他的拳风向后飘,堪堪在拳头前方半寸处停下。
像是要故意气他似的,扑扇着无辜的大眼睛: “打不着。”
墨九没想着与这个冷心冷肺的死小子浪费时间,强压住心头怒问:“为什么?你们是谁的人?国师?还是北冥王?”
“为什么你不猜太子?”苟不理抱着刀,双手盘胸,做出十分好奇:“你难道真的以为,太子除了你,不会再派人潜伏在苍王府?你难道真的以为,太子真心把你当心腹?”
墨九自然不会觉得太子只放自己一个人在褚苍知身边。
可褚镇北为什么要让他们囚禁自己?自己身上有‘最销美人骨’,褚镇北还会怕控制不了他吗?
想到‘最销美人骨’,三个时辰后就该发作,褚镇北昨天晚上说过会送药进来的。
“你们不是太子的人。”墨九肯定道。
“你还不算太笨。”苟不理笑了笑:“既然你不想闹了,我可就走咯。”话音刚落,人便如绺影儿从窗户飘了出去。
墨九疾步追到窗口,见窗外站着两名穿着蓑笠的暗卫射出两道冰寒的目光,警觉的瞪着他。
心里头一阵憋屈,啪,手臂重重拍在旁边的窗棂上。
雕花窗棂上水珠簌簌落下,他的袖子湿了大半。
手臂麻软未退,木质的窗棂没什么事,倒是他的手臂被硌得生疼。
墨九下意识的甩袖,忽而瞳孔骤缩。
袖里有东西!
墨九不动声色将东西从袖袋里掏出来——竟然是一枚圆润的蜡丸。
剥开蜡皮,立刻散发出熟悉的香味。
墨九死死盯着这颗不知何时不知何人放入自己袖中的‘最销美人骨’解药。
目光透过雨幕,凝向白蒙蒙的青石路。
是他?
除了他,今日跟自己有近距离接触的人,就只有老孙和鸢儿。
会是鸢儿吗?
不管是谁,渡过毒发期之后,自己必须尽快见到褚苍知。
苍王府内一切如常,直到墨九服药睡了两个多时辰后,一道血痕洒在书房的窗纸上……
昨天有事没有更,今天看看要不要更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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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