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苍知指着褚镇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弟修行这么多年,胆子丝毫没有长进啊。”
这句话就像把利剑,精准无误的刺入褚镇北的逆鳞处。
褚镇北额角青筋暴起!
那年他四岁,开始在‘龙血池’中学习炼气,看见褚苍知竟然也要进‘龙血池’修炼,跳出来想羞辱暴揍他一顿,谁知反被褚苍知羞辱暴揍。
不是说好的有灵根的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普通人吗?
为什么一个天选之子,会被一个普通人按在地上摩擦呢?
从此以后无论后来褚镇北修为精进多少,内心始终对褚苍知有挥之不去的忌惮。
褚镇北一直以为褚苍知没有发现。
没想到,褚苍知不但知道,还当众说出来。
“褚苍知!”褚镇北面目气得扭曲,一掌拍在矮几上,整个红木几四分五裂,菜品散落满地。
褚苍知笑得越发放肆,趴在桌子上,酒杯都被打翻在地。
眼看褚镇北就要出手教训,原本在场中的墨九,眨眼掠至褚苍知面护着。
“太子息怒。”左秋茗开口阻拦:“你乃天命之子,何必为这等玩笑话烦扰。”
清澈偏细高,雌雄莫辨的嗓音,说出的话很令人舒服,哪怕是暴怒中的褚镇北也被安抚得清醒过来。
褚镇北堪堪收住攻势。
是啊,自己马上就要接手政务,若是这时候传出些伤害兄弟的小道消息,对他将来继承皇位是不利的。
更何况,后面还安排了好戏……
褚镇北捏紧拳头,嘴角强勾起抹厉笑:“皇兄同我开玩笑,我回以同样玩笑,左阁主不必当真。”
“来人啊。”褚镇北大声吩咐:“苍王的护卫剑舞得好,忠心护主,赏十坛‘春风度’。”
墨九不知‘春风度’是什么,想着赏赐就肯定不会是不好的东西,既然是赏给自己的,就按着规矩谢恩。
在他身后,褚苍知敛去笑容。
‘春风度’是琴香阁里加了□□的酒,药性不强但绵长,许多人第一次到琴香阁,不明就里叫了这种酒,或被朋友招待几杯,喝完就会在宿琴香阁留宿。
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风雅?能吸引客人的永远是原始需求。
先前褚苍知不让“雁七”来,是怕他沾染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更怕他的伪装被左秋茗识破。
没成想,千防万防,还是天意弄人,如今他的‘阿七’已经藏不住。
既然如此……
褚苍知看向左秋茗,冰冷的眼眸中泛出森然杀意。
左秋茗似有所觉,望向褚苍知。
墨九回到褚苍知身后站着,目注酒坛子一坛接着一坛搬进来,心里好奇,他还没喝过酒呢。
褚镇北朝驸马林召宾使了个眼色。
林召宾一激灵,挺直腰,满嘴轻浮:“我听说,这位护卫是苍王的心头好,以前还不太相信,今日一见……腰肢如柳,扭起来比女人还好看,果然有些本事,哈哈哈哈……”
“驸马看女人的经验很丰富。”褚苍知勾笑。
林召宾娶的公主正是褚镇北的妹妹,褚苍知一句话,褚镇北脸立刻沉下来,狠狠的瞪了林召宾一眼——废物。
林召宾讪讪的缩了缩脖子。
“这位小兄弟,方才的剑法可有名字?”左秋茗忽然问墨九。
墨九想到这个位面与原来世界无关,信口回复:“苍琅剑。”
“好名字。”左秋茗上下打量他:“你是苍王带的苍琅军吗?”
不怪他做这样的联想,这剑法和军队的名字碰巧一样,墨九知道的时候也产生过联想,不过他知道只是巧合而已。
墨九垂首:“小的曾经在苍琅军中呆过数年。”
皇城的护卫早年都得去边境历练,历练时间即凭本事,也由给到考核官的贿赂多少决定,至于能修炼的人若是有官家背景,根本连去都不用去,就直接进到金甲卫。
“原来如此。”左秋茗笑道:“没想到军中的剑法竟处处透着剑宗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自哪个剑宗呢。”
墨九暗吃一惊,左秋茗眼神这么毒,若是在原来的世界,指不定当众就得被他拆穿身份。
“这根本不是苍琅军教习的剑法。”王婪冷冷道。
“确实并非在军中习得。”墨九急忙将准备好的说辞丢出:“小人小时候得一位世外高人指点,可惜小的没开灵根,辜负了高人的一番心意。”
左秋茗好奇:“哦,什么样的高人?”
墨九为难:“高人隐于白雾之后,小的没见过他的脸,不知他是何人。”
褚苍知笑笑。
“看来你这小侍卫是挺有机缘的。”左秋茗举起酒杯,殷红血唇勾起:“就冲方才舞的那手好剑,就值得我敬你一杯。”
左秋茗何等身份,竟然向一位侍卫敬酒,大家只觉得这小侍卫该折寿。
下一秒,他们就看见褚苍知亲自倒了杯酒,递给小侍卫……
左秋茗目光扫过褚苍知,似笑非笑:“方才太子赏下的‘春风度’是琴香阁的招牌酒,小兄弟是第一次来琴香阁,定然要尝尝这口佳酿。”
褚镇北就等着这一刻:“雁七,我赐你的酒怎么不喝?是看不上我的赏赐么?”
墨九没去接褚苍知的酒,垂眸:“不敢。”
褚镇北一挥手:“给他倒酒。”
一旁很有眼力劲的侍女莲步上前,玉指纤纤揭酒倒酒递酒。
墨九正要接过,一只手探过来把碗端走。
褚苍知仰头饮尽,把碗砸地上。
咣!
巨大一声,惊得在座之人皆变色,只觉得这位苍王,简直比传说中更目中无人,蛮横无理。
褚镇北被气得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捏碎——褚苍知这个废物,都已经是个任人拿捏的残废,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苍王,这酒你可代替不得。”一道含着浅笑的声音幽幽响起,左秋茗对褚苍知的行为没有丝毫异色:“‘春风度’是果子酿的酒,酸甜可口不醉人,难不成王爷害怕我吃了他不成?”
褚镇北见左秋茗如此,立刻收敛冲动,冷哼: “一个小小侍卫,如此不识抬举,既然皇兄不懂得管教下人,我只好替皇兄管教管教。”
褚苍知冷眸撩起:“谁敢?”
褚镇北带着一股急于将他踩在脚下迫切道:“苍王你想替他喝,不是不可以,把我赏下的十坛‘春风度’全喝了……”
“是小人的不是,小人自罚三碗。” 墨九不想让褚苍知为自己的事拖累,主动承罪。
他上前自己倒了酒,小口尝了下,味道酸甜可口,并不难喝,便一碗接着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
左秋茗粲然一笑,把自己手里那杯喝完倒置,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
接下来礼部侍郎、王婪等人一一轮流朝墨九敬酒,有了左秋茗的带头,他们不觉得自己向一个侍卫敬酒有有多**份。
墨九不顾褚苍知杀人的眼神,有求必应。
本来还觉得味道不错,后来越喝越麻,舌根都感觉不到,身体渐渐热起来,直到眼前的人晃荡得快成虚影。
恍惚间他听见左秋茗的声音。
“你们两个带他上楼,今晚好好服侍。”
墨九着急:“你,你也跟我去楼上,光他们不够。”
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问出金莲黑陶埙的下落。
“……”
墨九感觉周身忽然被一股寒气笼罩,褚苍知冷冰冰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左秋茗上来,跟他们一起啊~~~”
一阵哄笑传来,周围乱糟糟的杯碗落地啷铛响。
“哈哈哈……早就听说这个小侍卫是个浪荡子,喜欢干些偷鸡摸狗,跟踪偷看女子的事,果然喝点酒就原形毕露,什么人都敢调戏,王爷的口味真是重啊。”
“竟然敢对左阁主不敬,来人将他抽打五十,脱光衣服丢到外面去。”
“慢着,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他有什么能耐。”
墨九听见着大家说话,无法插进去话,他的身体很热很热,就像有一股岩浆在体内奔流,急切的想要做点什么发泄下。
有人将他架住,墨九手脚没有力气,挣扎不得,耳边依稀听见老孙在喊:“王爷不可,王爷不可!太子殿下求你放过我们王爷!”
褚苍知有危险?!
不行,我要去救他。
墨九使劲儿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张摇晃的脸。
一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
左秋茗戴着面具的脸。
他眸光微眯,来回的一寸寸凝视床上的美人。
“世上竟然有如此极品之物……”
左秋茗眼里载满惊叹,手如抚摸珍宝一般,轻轻抚摸着墨九的脸,细腻的手感如同摩挲着温热的羊脂玉。
这蓝眸如并玉,眼尾处透着情动的桃粉色,微微抿住的唇淡如水,一头银发铺散在红色的床榻上,像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生灵,又因为酒气激发出些许柔媚。
“苍王真会享福,藏了个品级这么高的安雅在身边,想来是夜夜**得很,难怪看都不让人看。”
墨九感觉从鼻子里喷出来的不气息,而是火焰,左秋茗的掌心清凉,让人忍不住想主动贴上去,蹭几下。
他咬紧舌头,直到尝到血腥味,脑子才清醒些,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易容的秘密被揭开,内心又慌又急:“我……不是……安雅。”
“你是很努力,为了隐藏身份,对身体做如此多的改变,不过……”左秋茗嘴角勾起:“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伪装,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墨九强按住心底的慌乱:“你看我哪点像安雅?”
左秋茗坐在他的床边,掏出杆旱烟,指尖弹出道火星子点燃,红唇微张吐出白雾,不紧不慢开口。
“耳朵尾巴可以割掉,毛色可以染,瞳色能用遮掩,牙齿可以磨平,语言可以从小就找人类教,你们为了像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像你这样的安雅,我买过很多个了。”
左秋茗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规劝:“没用的,再怎么乔装你也做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