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白光由远及近,‘刷拉’将扒拉着褚姗姗悬空的怪物一分为二。
一半落地,一半嘛……
半空中,褚姗姗叫得撕心裂肺,心里直骂,谁啊,缺大德啦,就不能把手给劈断吗?让我个小美女拖着大半个湿哒哒的尸体,多磕碜啊。
那那那那手还是活的,竟然继续往上爬——
褚姗姗觉得自己要疯的关头,裙下一热,半个尸体它突然着火。
“那位........呃,仙子不要紧吗?”
街道店铺旁边站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抬头望着空中,脸上满是担忧。
在他身旁有个蒙着脸的白衣人,小声说:“不要紧,她在跳一种很新型的舞蹈。”
褚姗姗蹦跶着一套霹雳舞从半空仓促跳下来,双手各抓把毒粉,裹挟着滔天怒意冲到两名吃瓜群众洒去。
蒙面那人向后轻飘飘倒飞出两丈,顺手掀开脸上白布,乖巧叫了声:“姗姗姐。”
褚姗姗一看,呆了,居然不是什么刨了他祖宗十八代坟墓的仇敌,而是……小苟子?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她把毒粉收入袖中。
“说来话长。”苟不理指了指满地打滚哀嚎的青年,对褚姗姗道:“他是雀蓝,南灵王的第十四个儿子,这人对我很重要,还不能死。”
褚姗姗“哦”了声,心里直吐槽,很重要?你刚才跑路的时候不带人?
指尖一弹,小药丸落入青年张开的嘴巴里。
“咳咳咳咳咳.......”
青年掐着脖子剧烈咳嗽,身上油炸刀割的痛楚随着药丸入腹渐渐消退,再看向褚姗姗的眼神中多了丝恐惧。
苟不理指了指褚姗姗,对雀蓝亲切的介绍:“雀兄,这就是昨天跟你提起的北境第一药师,她姓褚,名姗姗。”
雀蓝眼底的恐惧霎时被兴奋淹没,急急双手抱拳道:“褚姑娘好,久仰久仰,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他生着张方脸,浓眉深眼,在褚姗姗这双阅尽修仙界美男的眼睛看来,生得顶多算周正,和雀银更是无半分相似之处,脸上的激动看上去确是真心实意。
“南灵王的第十四个儿子?”褚姗姗有些迷糊,苟不理怎么会跑出宫中,还跟这个人搭在一起?
“我活了几十年,今日第一次见到活的仙子。”雀蓝十分激动,笑容里显出几分憨气:“褚姑娘舞姿灵动,仙气飘飘,真是……啊,可否请问姑娘芳龄?”
“小几千岁吧。”褚姗姗撇嘴。
“前辈!”雀蓝立刻改口,撩下摆,恭恭敬敬行了个叩拜礼:“失敬失敬,灵气真是养人,前辈保养得真好。”
这就是南灵王那个不能种高阶蛊,从小被送到宫外养的儿子?看上去智商不太行啊。
不过身为南灵王的儿子,居然能对北境修行之人行大礼,属实不易。
青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脸,褚姗姗倒是越看越顺眼:“还是叫仙子吧。”
“是是!苟公子同我说过你是天下第一神医,只要你来了,阙城的百姓必然会有救。”雀蓝俯身再拜:“请仙子施以援手!”
“折我寿呢,快起来吧。”褚姗姗懒得逗老实人,指了指紧闭门窗的房屋,问起苟不理:“那些人怎么回事?怎么见到我跟见鬼似的?城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我出城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在你走后不久,城里就生了场瘟疫,疫病传播速度很快,我看哥哥成日愁眉不展又不能出宫,索性偷偷跟着李大夫一起出来看看。”
苟不理望向街道两边紧闭的门窗,皱着眉头说:“是太医们让全城百姓不要出门,避免被传染。”
褚姗姗摸摸下巴:“可我看方才袭击我的怪物,不像是得了瘟疫。”
“我也觉得不像。”雀蓝眼睛烁光,迫不及待道:“我觉得他们像是中蛊。”
下一秒,亮光黯去:“可是宫中所有御医都说是瘟疫,他们见多识广,应当不会错。”
褚姗姗回头:“可惜方才的尸体被烧了。”
苟不理指向阙城城门的方向,道:“疫区棚子里有几个刚感染不久的人,姗姗姐可以前去验验看。对了,姐姐在北边发生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天没给家中来信?”
褚姗姗不动声色觑了雀蓝一眼,没好气道:“我被一伙盗匪抓走,贼孙想劫财,贼王想劫我身,幸好我爹及时赶到救了我,小舅子小舅妈也赶到,小舅子让我来找你,说你这有事。”
苟不理张了张嘴:“爷......也没有什么大事,他们那边要紧吗?”
“要紧我也帮不了忙啊。”褚姗姗双手盘胸,想到褚苍知是硬生生把自己塞到法阵里,鼓起腮帮:“盗匪窝里出了点麻烦,他们留在那里处理。”
雀蓝听得一脸惊讶:“你们家族人人都是修士吗?”
“差不多吧。”褚姗姗随口敷衍。
几人随意的聊着,还没有等他们走到城门附近专门用来治病和隔离的疫区,旁侧一户人家突然门被撞烂,从屋里冲出来三个人。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摔在褚姗姗面前,满地打滚,手脚乱抓,凄厉喊着:“好痒好痒,我要死了。”
褚姗姗立刻掏出手套戴上,蹲在地上,探手就要抓住少年的手腕,蓦然耳边风声响动,两个浑身长满黄泡的病患发疯似的朝她扑过来。
一男一女,正是少年的父母。
暮色将近,霞光仿佛将天空大地都染上斑驳的血色。
街角突然冲出一队几十个异虫巡卫,这群人手上戴着黑色皮手套,身材壮硕如牛,动作却快捷如风。
夫妇二人没再继续攻击褚姗姗,而是和人类一样,趋利避害,选择了转身直接跑掉。
褚姗姗看得一愣,还待这样的?
巡卫却像没有看见他们似的,仅其中两名巡卫冲过来,一人抓手,一人抓脚,将满地打滚的发病少年直接抬起来就走。
“你们为什么不追那两个?”褚姗姗好奇的指着早就跑没有影子的两个病患所去的方向。
其他巡卫闻言立刻将她团团围住。
“刚刚你跟他靠得太近,我们怀疑你已经被感染,跟我们走。”说着,巡卫就要上手抓人。
雀蓝赶忙拦在褚姗姗身前,斩钉截铁:“那两个病人方才没有碰到她,我看见了。”
“哦,是十四皇子。”领头那人认出来雀蓝,语气稍微客气些:“为以防万一,我等还是带这位姑娘去给御医看比较妥帖吧。”
“不必了。”苟不理突然开口:“我是李大人身边的药侍,正要送姑娘去疫棚。”
领头巡卫盯着苟不理上下瞧,看着的确有些印象,点头:“这样最好,不过路上麻烦多,我们护送三位过去。”
“喂喂。”褚姗姗挺不爽:“刚刚那几个人怎么不抓?揪着我这个无辜受害者不放干嘛?就因为我身上没点大病,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吗?”
巡卫满脸错愕,对这人的用词感到很怪异。
领头板起脸:“他们病得太严重,很快就会自己死掉,无需浪费人力。”
“是吗?这么说最早带去治病的都死掉?”褚姗姗平澜无波道。
领头巡卫眉头怒挑就要呵斥,一阵熙攘的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街角处竟然涌出来泱泱大群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行囊,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领头无暇再管褚姗姗,飞快打出手势,巡卫们箭步冲上去将那群人团团围了起来。
“我们是附近住户,都没有感染疫病。”走在前头的方脸男人举起双手上前解释:“我们只是要出城避避而已。”
“谁允许你们出城?”领头巡卫绕到男人面前,拔出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男人吓得向后挪了半步。
在他身后,一个抱着小婴孩的女人咬牙壮着胆子上前一步,仰头问:“大人,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城?”
领头巡卫冷哼数声:“因为你们身上都可能被感染,我们不可能让你们出去祸害更多人。”
“就不能有确切的办法检查出谁身上有病谁没有啊?”女人又怕又气,许是手上的孩子给了她勇气,抖着身子哭喊:“我们成天在屋里提心吊胆,眼看亲近的人一个个死掉,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个宫里派来的御医都说没有办法,你们就放我们出城各自逃难去吧。”
“都说了需要时间。”领头巡卫右手化成尖锐的虫肢,满脸凶神恶煞:“其他人都等得,就你们等不得,都给我回家去,关紧房门,否则统统都拉去疫棚关起来。”
女人襁褓中的婴孩吓得哇哇大哭,她低头,看着哭泣的孩子,眼中闪过绝望之色,索性抱着哭泣的孩子跪下,给那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民女一家自己院子里种菜,自从城中有疫病就没有出过门,我们家方圆五里都没有人住,没有接触任何人,可是我丈夫我婆婆都先后得病,我如果继续留在家里,这孩子定是死路一条,官爷,求求官爷给我孩子一条活路。”
抬起身子时,额头竟然磕红了大片血迹。
褚姗姗看得直摇头:“会不会是吃了什么,水源?”
“城里居民世代喝的都是碧璋潭水,我早已经让城里最好的郎中配制除疫药粉投进去,药粉也发放给每家每户,应该不是从口入的。”雀蓝凑近她小声说。
褚姗姗心道,这个十四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心思还挺细密嘛。
她望向天空:“会不会是空气里有什么?”
雀蓝:“御医说没可能通过空气传染瘟疫。”
“你是不信御医?”褚姗姗看向雀蓝。
“仙子真是慧眼如炬,不瞒仙子说。”雀蓝眼神微闪:“我觉得宫里的态度有些奇怪,从病情爆发开始,表面上好似面面俱到,实则处处遮掩,最早的病发病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的病人,御医将他们圈在疫区,不让其他大夫瞧。”
“方才袭击你的那个,就是昨夜从疫区逃出来的。”苟不理也凑过来叽叽咕咕说:“基本上病人只要开始痒,过个三五天,就会发展成那样子,发了病就自己跑掉,生死未知。”
“都没有抓回来?”褚姗姗惊讶,不敢相信城中防守这么多人,连个病人都看不住。
“没有。”雀蓝摇头:“没听说,也没有见过。”
“如此看来,病患是不会随便攻击人,并且保留有一定的自我意识。”褚姗姗自语:“他们好像都喜欢攻击我……单单因为看我不顺眼,还是因为我美丽活泼,跟他们的丑陋阴沉显得格格不入?”
雀蓝和苟不理对视一眼,各自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