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缺浅笑:“公主春华秋月,绝代倾国,何人不恋慕?”
时勍点头,夸赞起公主的惊才艳绝,端的是口若悬河,溢美之词滔滔不绝,看得出来平时没少读书。
坐在尹缺另一侧,年龄约莫十五的少年许凌卷起袖子,给大家看他手背上纹着的雀银公主的名字。
“是你自己刺的?” 时勍惊讶。
许凌颇用力点点头,少年纯净的眼眸凝结爱意:“我对公主的爱刻骨铭心。”
对面的书生祁少荣见状,从怀里掏出一卷画展开来:“这是我平日想着雀银公主时画的。”
众人探头看去,确是副妙笔生辉精心勾勒的美人图。
尹缺抿唇掩笑:“美则美矣,还是没有画出雀银公主的千分之一妍态。”
祁少荣脸色微沉,倒不反对他这句话,只是把画一卷,看向坐在中间位置的两人,略带挑衅问:“二位呢?”
方才一屁惊人的俊俏公子抓了把头发:“我是被他们强行抓来的。”
白衣少年:“我大哥被抓进南宫,我买一送一。”
时勍、祁少荣、许凌三人不约而同的打量起两人。
年纪小的少年脸生得白皙软萌,年级稍大的水灵俊俏,以前就听说过雀银公主喜欢奶狗款的,看来确实如此。
这两人委屈无奈的模样更令三人生出嫉妒之意——这二人竟然还有脸感到委屈,可恶,被强行拉进来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尤其是年纪最小不善掩饰的许凌,情绪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时勍扭头,目光落在姿色最为平庸的两人身上,故作亲热问:“渊兄,玉兄,你们呢?”
褚苍知先于墨九开口:“我们去圣灵殿。”
车厢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时勍眼底闪过丝疑惑,轻咳提醒:“兄台,雀银公主在南宫。”
褚苍知眼皮未抬:“哦。”
时勍清清嗓子,干脆直接问:“两位为何要去圣灵殿?”
褚苍知面无表情:“为国捐躯。”
静默片刻,祁少荣冷哼一声,霍然起身坐在了靠边挨着白衣少年的位置。
时勍也蹙起眉头,开口对褚苍知问:“两位就算样貌不符合条件去不了南宫,也断不可去圣灵殿。”
“哦?” 墨九好奇:“为何?”
“二位难道真不知圣师是什么人?” 刚换过座位的祁少荣阴阳怪气挑眉:“亦或是故意呢?”
“还请赐教。”墨九早就想知道圣师是什么洪水猛兽,这么遭人讨厌。
“他是南灵国的叛徒,罪人!一个无耻之徒!” 祁少荣早就憋不住,指了指马车帘,气冲上涌:“如果你们非要去圣灵殿,请你们下去,在下不屑与此人相关者为伍!”
时勍依旧老好人模样立刻温声劝:“两位兄弟远居北菇城消息闭塞,不知缘由情有可原,祁兄不必如此生气,待我细细同他们讲解。”
又对着褚苍知和墨九问和颜悦色解释: “两位应当知道五年前临城五万百姓死于苍琅军之手的事吧?”
坐在中间的白衣少年原本慵懒垂着的眼眸微微撑开,扇翼般的睫毛底下透出幽深的光。
时勍没听见回答,了然继续说:“我南灵国与北境血海深仇,可早些年派出去北境卧底的圣师竟临阵倒戈……”
“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罢了。”祁少荣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此人乃临城人,满门被苍琅军残杀剖尸,满城百姓被烧死,竟然还能无耻到勾结苍琅军之首,简直不是东西。”
“就是!”许凌听到后面的话也激起一腔怒意:“苍琅军嗜血残暴,苍琅军之首褚苍知就是个毫无人性可言的恶魔,圣师在北境被揭露身份,为了自保竟然出卖自己人,无耻无耻无耻。”
“什么圣师?如果不是南灵王恩典,进城时他早就被阙城百姓碎尸万段喂给狗吃了。”祁少荣捏紧双拳,目眦欲裂:“若是叫我在宫中看见他,必要亲手摘下他的头颅祭给临城百姓……欸……”
话音未落,祁少荣嗷叫一声,弯下腰。
白衣少年慌张抱住胳膊:“不不不不……不好意思,我没,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祁少荣不知少年一肘子撞道下肋哪里,竟然身体瞬间没了力气,想骂也骂不出来。
白衣少年身旁的赵柱忽然问:“可是,这般无耻的卖国贼,为什么南灵王不干脆杀了他,还要让他继续当什么圣师?”
安静许久的尹缺闲然淡笑:“谁让他体质特殊罕见呢。”
“哼,这种人就该砍了手做成人棍,叫他养着蛊虫就好。” 许凌撇嘴:“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让他继续作威作福。”
“哎,他的身体可是能孵化高阶蛊呐,南域多少年才能出来一个极品人瓮。”尹缺抬眸浅笑:“再说了,南灵王素来圣德仁心,看在这份利国利民的功劳份上,饶他多活些时日,反正……”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
反正什么大家也不在意,时勍转身面朝皇宫所在拱手,无限尊崇:“南灵王的仁善,无怪上神都要降下神力与吾王,南灵国必将大统天下。”
“没错。”许凌点头,以同样的崇敬道:“南灵王乃天道之子,能得他庇佑是我等之福。”
他愈发的憧憬这趟入宫能留在雀银公主身边。
白衣少年唇角微弯。
马车踩着夕阳余晖到达南灵宫门前。
祁少荣直到马车停下还未缓过劲来,下马车时恨恨地瞪了白衣少年一眼,倘若目光能杀人,少年的脑袋已经被戳穿。
不同于魔宫的肃杀荒凉,南灵皇宫规模宏大,鎏金棱片镶嵌满宫墙,煌煌夺目,飞檐点缀红绿蓝三色琉璃瓦,将国人对色彩的迷恋展现到极致。
从外俯瞰,如一方绚烂的宝石落在皇城中央,内里封着宫殿魁伟,雕廊画栋,湖泊水榭,假山亭台,丝毫不比北境的皇宫逊色。
红色地毯铺就整条长廊直通御花园,园中寂静,鹅卵小道空气清新,两边绿树繁花,鸟语昙香,人走在中间有种步入仙境,而非进入政权牢笼之感。
若是早些时候看到这方盛况,墨九定然会疑惑——为什么眼前的南灵国和书中所写的那个灾祸不断,饿殍遍野的边陲小国不同?为什么南灵国百姓安居乐业,却还是想着要去侵略北境的土地?
现在他已明白,一切不过是上位者挑动下层人心的把戏罢了。
“哎!”可墨九终究没忍住出声。
“怎么了?”褚苍知侧过脸问。
“没什么。”墨九发现他的侧脸格外俊帅,继而敛眸专心道:“只是有些感慨,再多花团锦簇也包不住人心。”
褚苍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
祁少荣从他们身边经过,见着这般小动作,嘲讽拂袖:“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当真不怕死。”
“?”墨九,怎么南灵国的人都怪怪的。
“也对。”祁少荣吊起眉头凉搜搜讥诮:“其实你们到圣灵殿是去求胎蛊的,是吗?男子生子之事违背自然法则,也只有那个无耻之徒能帮你们做了。”
说完他表情更加鄙夷。
“男子?生子?”墨九瞪大眼,宛若突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南灵国每个孩子一出生,身上就要种五种蛊,难道不是违背自然法则?”白衣少年不知何时走近他们,露出的两个酒窝明明很甜美,祁少荣却不知为何,冷不丁后脊一凉。
南灵国内初生婴孩体内会被种上五种初阶蛊,增强他们对常见毒蛊和瘴气的抵抗力,绝大部分普通平民一生止步于此。
唯有通过圣灵殿体质体质测试的平民才能进一步种植更高阶异化蛊,这些异化蛊有各种各样的作用,最常见是提升体格,延长寿命,开发出超强的战斗力,这部分人通过训练之后,就会成为皇权的捍卫者。
祁少荣瞠目:“你!”
“你当然也无耻。”少年撩起眼皮。
新仇旧恨,祁少荣气得浑身哆嗦,双手握拳,恨不得立刻打在这个好看的少年脸上。
可就在少年抬眼间,他倏然感觉到一丝危险。
旋即他在心里否认,怎么可能!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死小子!
“你们在说什么呢?快跟上。” 尹缺回过头,见他们几个人都站着不动,不耐烦的催促。
八人在宫廷侍卫的带领下,进入储琉宫暂休两日。
墨九和褚苍知住在东苑,苟不理和褚姗姗住南苑,祁少荣与许凌住北苑,剩下两人住西苑,每个人单独一间房,每间屋里都安排两名侍者伺候。
白天一日三餐伺候着,餐食-精致,山珍海味,甚至还有酸甜可口的解暑果饮,夜间伺候沐浴鲜花汤池,美酒佳酿。
如此待遇,两日后人人都休息得容光焕发,很快,他们就迎来宫侍的统一检查。
“把衣服脱了。”
宫嬷一手卷着长鞭拍向手心,发出清晰的‘啪嗒’声。
许凌站着不动。
宫嬷厉声呵斥:“像根木头杵着干什么,要我帮你吗?”
见雏鸡还在发愣,宫嬷拔高音量,不耐烦道:“脱啊!怎么不脱!”
“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无礼?”许凌终于忍无可忍,脸色煞白:“我可是雀银公主未来的……”
啪!宫嬷手上的长鞭落在少年小腿上。
少年嘶了一声,曲起腿,眼眶微红,怨怒道:“你这狐假虎威的东西,竟然敢打我,我要让公主惩罚你!”
宫嬷睥睨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个傻子,嘲讽愈盛:“真当自己是什么奇货可居的稀罕物啊啊,不过一个还没有通过检查的男宠而已,没看告示的条件吗?”
许凌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早就听说宫中小鬼难缠,这个该死的宫嬷,等自己成了雀银公主的身边人,一定要狠狠地惩治她。
少年咬牙忍辱慢慢解开腰带。
宫嬷瞥了眼对方的身体,轻蔑的开口:“不行,淘汰。”
许凌愣住,根本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淘汰。
“等等,为什么?”他涨红脸,顾不得把裤子穿上,茫然无措:“我明明符合条件啊!”
宫嬷食指搭在拇指上,比了个圈圈的手势。
充满侮辱性的手势,瞬间将少年自尊心击垮。
“来人,把他赶出皇宫。”
“什么?你不能这样。你们放开我……”
祁少荣虽未出门,隔壁的动静他一字不落的听见,是以宫嬷进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言语,温顺的照做,任凭检查。
“嗯,尚可。”宫嬷没有过多的语言,转身去了西苑。
候在西苑的时勍听见开门的声音,十分纳闷,为什么刚刚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到听见宫嬷的要求,时勍脸色变了变。
好在他性格向来能屈能伸,隔壁既然没有什么反抗的迹象,说明尹缺照做,自己自然没什么不能忍的。
他打从心眼里很自信。
宫嬷果然满意的点头,特意吩咐厨房给他炖碗兽鞭汤,暗示他如果后面没有更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今天晚上就可以直接去伺候公主了。
时勍激动不能自已,宫嬷走后,他不停的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走着走着,陡然顿住脚步。
宫嬷可没说今晚一定是他伺候公主。
时勍忙推开门,询问侍卫宫嬷所去的方向。
侍卫在宫中值岗多年,惯会看脸色,方才宫嬷说的话,他们已经大概知道这屋的人多半会送到公主床上。
对时勍逾矩的行为,不但不拦着,还热心的给他指了路。
宫嬷是往南苑走的。
时勍记得南苑住着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个叫狗蛋一个叫赵柱,是对表兄弟,哥哥很合公主眼缘,将会是自己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