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掌中刀［重生］ 第9章 第 9 章

等马车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戚行眼看着面前宽阔街道变得窄小，原本他们头上高悬的“岑府”二字逐渐散去，朱红的大门变得矮小，高耸的围墙变成掉渣的土墙。

“嘿！咱们这是到许家了？”戚行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有这能耐，马车何苦还白跑那一趟。”

远处传来一阵马车的哒哒声，这次他没等邬临春提醒就相当自觉的一个闪身躲到了门口的水缸后头，还非常贴心的将柴火垛留给了邬临春，末了还颇为狗腿的给邬临春挤了下眼，用口型无声道：“不用谢，应该的。”

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个武力值爆表的仙师，偷看也不好太猥琐。

邬临春看了看一旁一人多高能藏三个人不止的柴火垛，再看看委委屈屈缩在水缸后的戚行眉头皱得更紧了。

岑府的马车已经稳稳当当停在了这座小院的门口，几个人扶着失去意识的岑方吟在门外敲了好一阵也没人来应。

为首的嬷嬷在岑府干了一辈子，莫说府里的下人就算是外头的夫人们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谁知如今竟在这一个乡野书生家里吃了闭门羹。

她心中暗气，敲门声也逐渐变成了拍门声，可屋里头的也沉得住气死活是不见动静，嬷嬷无奈狠狠踢了一脚有些破旧的大门后转身几人招了招手：“既然如此，就把人放在门口罢，左右咱们的任务是完成了。”

几人将岑方吟扶坐在门口，转身离去时嬷嬷恨恨看了眼双眼紧闭一无所觉的岑方吟冷哼了一声：“丧门星！”

岑方吟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原本坐着的身子一下子倒在了门边头重重磕在了地上，衣裳的袖子也被卷起。

戚行一眼便看到她细白手臂上大片的淤青和一道道的血痕。

过了许久岑方吟终于转醒，她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蜷缩在门口。

天色渐晚，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她双手搓了搓了手臂将自己紧紧抱住目光愣愣的看着地面。

半晌过后，风里带上了细细的哭声。

邬临春的表情在夜色下有些晦暗，他的视线从岑方吟身上移开，漫无目的的落到了虚空中的某一点。

戚行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幻境中时间的流速比外头快上许多，这短短的时间里夜色已经深沉，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走来。

那男子约摸三十上下，书生打扮，隔着老远戚行便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他走到门口醉醺醺的敲了两下门。

岑方吟此时已经惊醒，抱着腿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但许向明也没有醉到发现不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大活人。

他停下敲门的手，轻浮又不屑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嗤笑：“哟，是岑小姐啊，你不是跑了嘛？”

岑方吟有些惊恐的将自己抱的更紧，她的动作似乎挑起了许向明某种充满恶意的兴趣，许向明朝她踢了后一脚晃晃悠悠的躬下身子。

“这回我的好岳父让你带了多少银子回来孝敬我？”他嘿嘿笑了两声酒气扑了岑方吟满脸，“正好为夫的酒钱没了。”

“没……没有。”岑方吟声音细弱蚊蝇还带着颤抖。

“没有？不可能！”许向明语气不善。

岑方吟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儿摇头。

“我知道了，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许向明又笑了起来，笑容难掩下流。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强行扒岑方吟的衣服，岑方吟自然不肯乖乖就范，立刻挣扎起来，这一举动很快惹恼了许向明。

“啪！”岑方吟的脸歪向一边。

“你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岑小姐呢？”许向明似乎还不解气，又朝她狠狠踢了一脚，“老子没中榜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克的！”

这话一出许向明心中年年落榜的满腔愤意似乎有了宣泄的出口，他把自己的家境的微寒仕途的不顺全都归结于娶了眼前这个背负着“克夫”之名的瘦弱女子。

拳脚如急雨般落下，许向明越想越气，似乎人生中一切的不幸都来源于此，他喘着粗气双眼通红的一把抓住岑方吟的头发狠狠朝门上撞去。

头和门相碰的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许向明的酒意被这声响惊醒了几分，他伸手朝岑方吟头上一摸，黏腻温热的液体糊了一手，这下酒意瞬间消散了。

如今家中吃穿用度可都指着岑家呢，再说岑方吟受点伤和死了可是两码事，弄不好是要吃官司的，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里面的人似乎也终于被那一声巨响惊动，这扇关了许久的门终于开了，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从探出身来。

“这是怎么了！”那妇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这丧门星……”

妇人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但戚行和邬临春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许家周遭的砖石簌簌而落，整个幻境都在震荡，像是受到了什么猛烈的攻击。

戚行和邬临春对视一眼，外头发生了什么！？

砰！

幻境摇晃得越来越剧烈，像是承受不住似的，终于在一声轰鸣的巨响下整个幻境顷刻土崩瓦解。

在幻境破开的一瞬间，戚行感受到一股极其熟悉气息，身体某个缺置已久的地方被熟悉的东西填满，像干涸万年的土地骤然迎来一阵甘霖，四肢百骸都充盈起来。

但他忘了，如今他已经不在是那个大乘之境的第一剑修，充盈过后魂魄撕裂般的疼痛如巨浪般袭来，戚行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额头青筋暴起，周遭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只剩尖锐的耳鸣。

疼痛淹没感官，戚行无力地抽搐了一下，指尖最终在踉跄跪倒地的一瞬间凝出一股墨色的细流注入虚空。

“方时，那是哪一位你之前宠幸过的小丫头？”岑府偌大的花园内，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簇着岑方时往外走。

岑方时朝他们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岑方吟目光呆滞地坐在花园角落的石凳上。

好端端的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来，她这幅样子出现在这儿，不是叫他在人前丢面子吗，岑方时眉头皱了起来，他朝说话的年轻男子踢了一脚，语气不善：“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

刘鸿志原本只是玩笑，没成想岑方时竟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一时也面色铁青没有跟上前去。

出岑府时他心中依旧有些恼火，身边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那人估计是岑方时的姐姐。”

“姐姐？”刘鸿志有些惊讶，“克死三个未婚夫的那个？不是前些年终于嫁出去了吗？”

“说是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痴傻，让夫家给送回来了。”

刘鸿志这下明白了，为何岑方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家里再有钱又如何，他们刘家可没有这种被人“退货”的姊妹。有这样的丧门星在，他倒是要看看岑方时还能蹦跶几年。

“不过这岑小姐如今弱柳扶风、天真烂漫，到是别有一番好颜色呢。”

刘鸿志想起方才花园里远远的一瞥，见惯了外头春楼里的莺莺燕燕，岑方时素衣黑发坐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也确实是另一种味道，心里不知怎么猫抓似的痒痒起来。

他抬起眼，身旁的同伴亦是一脸莫测，二人相视笑了笑，心照不宣地快步往前追去。

邬临春站在他们身后不远，表情冷漠骇人地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幻境诡谲得很，之前孟禾之明明已经从外将其击碎，但谁知击碎后没有回到现世，而是又落入了另一层幻境。

他原地静默了片刻，抬脚跨出了岑府的大门，他垮出门的那一瞬，街道两旁的建筑瞬间被院墙所替代，商贩们的摊位也顷刻间消失，原本热闹的街道迅速变成了一处从未在幻境里出现的院落，但从布局和房屋来看依旧是岑家。

屋子侧面有一口隐蔽的水井，邬临春站在屋子背面等了一会，原本寂静的院落果然开始有了动静，几个小厮抬着被五花大绑的岑方吟进来，岑老爷和坐着轮椅的岑方时紧随其后。

这个时期的岑方吟肚子已经很大了，此时她手脚都被牢牢绑住，嘴里也塞了东西，被小厮粗暴地扔在地上也只能害怕得蜷缩起来，眼里满是惊恐和泪水，像只被逼入绝境又无可奈何的小鹿。

“丧门星、贱人！”岑方时表情阴郁嘴里不断咒骂，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扭曲着，“早该让她去死了！我的腿变成这样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闻言，岑老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朝着小厮们扬了扬下巴。

一个小厮掀开井盖，剩下几人将岑方吟抬起，许是感受到危险，岑方吟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发出闷闷的哭喊，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啪！”

人体从高处落入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小厮们重新将井盖盖上又抱来一尊石磨压在上头，而后随着岑家父子一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才还热闹的院子又变得萧瑟寂静起来，不知何时又起风了，风里带着燃木的气味，井里断断续续传来幽幽的哭声，哭着哭着那声音又变成了不知名的小曲，一声一声被风吹散。

轰！！

幻境又开始剧烈震动，这一方葬送了岑方时短暂一生的的小小天地犹如卵壳被敲裂，密密麻麻的龟裂不断爬上房屋树木。

轰轰！！

远方的天际又是一阵巨响，紧接着周遭被撕开无数巨大的裂口，凛冽的剑气穿云破空裹挟着热浪涌入，剑光雷霆万钧般劈开幻境。

邬临春稳稳落在青石板的街道上，面前是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岑府。那荒芜院子、岑小姐和岑府里一个个逼死她的凶手如潮水般褪去。

“怎么回事？”他朝人群中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自称是“岑家找来引蛇出洞”的青年。

跑得倒是快。

“我们追着那鬼婴一路到了岑府外，不成想岑府已经被结界挡得严严实实。”孟禾之的面色有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但被他很快掩饰住。“那鬼婴见了结界竟连架也不打了，一门心思想进去，三两下便制服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岑府就起了火，你在里头迟迟没有动静，我这才打破结界。”

邬临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晨光微熹，岑府的火势也逐渐控制住，浓烟滚着晨风盘旋向上。

一直沉默着的邬临春转头看了眼孟禾之后便转身朝城外的方向走去。

孟禾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手指用力揪住衣袍，狠狠擦了擦手心里的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