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境君作为剑道巅峰,人称流光剑仙,法力高强、御剑卓绝,至今未有人能超越,他留给有缘人的东西必然非同小可。
是绝世法门,还是传世神兵,亦或是修炼心得……若有幸得之,定能修为进益、一飞冲天。
单是想想就已经让几人对那个“有缘人”羡慕嫉妒恨了!
当然,也不排除谢惊语被世人夸得言过其实的可能性,毕竟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他都快被人神化了,不过既然是要留给有缘人的东西,肯定非常拿得出手,得到了必不会是摆设啊。
包括宋庭遇在内的几人都心动不已,唯独谢扶星无知无觉,依旧思忖着灵戒是丢了,还是自己跑到有缘人手里去了。
“不可能,”很快谢扶星自己先否定了灵戒已经去到有缘人手里的猜想,“我的曾祖、祖父、母亲,乃至往上数更多的长辈,带着灵戒在世上行走了快一千年都没有遇到有缘人,我才出来几天,怎么可能就碰上了呢,不可能。”
悯黎放在石桌上的左手一勾,赤顶白蛇立刻攀上她的手臂,朝谢扶星吐着红色的信子:“就凭残留有灵戒气息的盒子继续找吧,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这枚灵戒最后要交给谁。”
“嗯。”谢扶星拿出之前装灵戒的盒子,打开来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玄色的衬布,灵蛇爬到盒子前,绕着盒子转了一圈后,缩小了身体钻入盒子中,在它的尾巴没入盒子的最后一瞬,盒盖自动阖起,很快整个盒子就发起光来,霞光一般的颜色从缝隙中挤出。
“看来小白也很好奇啊,”悯黎看着发光的盒子,自豪地笑起来,“居然动用了全部的灵力。”
宋庭遇自看到盒子里的玄色衬布就觉着有些熟悉,下意识觉得与谢不弃的衣带材质相似,可不等他细思,就有人来报云隐门的女长老薛焕颜请他一见。
他之前曾与薛焕颜有过交集不能不见,只是……他的视线落在还发着光的盒子上,深深地看了一眼,让三个弟子继续找着,自己先去面见客人。
他前脚才走出弟子舍,盒子就被打开来,灵蛇从里面爬出,恢复成之前的大小,继而爬到地上朝一个反向蜿蜒而去。
悯黎叫那俩师兄弟跟上:“仅靠残留的气息寻找的效果不如血气,只能多费些功夫了。”
“麻烦师姐了,”谢扶星匆忙道谢,视线追随着白蛇,不敢过度分心,“只要能找到,师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悯黎才不与他客气:“好哦,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灵蛇在地上停停走走,盒子也一直随之开开合合,驻足过的地方都是谢扶星曾经待过的位置,陈栩羽还记得他在那里东张西望,又在这里胡吃海塞……
“咦,前面不是师尊的院子吗?”谢扶星指着前面的月洞门道,“小白往里面去了,会不会打扰师尊会客呀?”
“无妨,师尊他们定不会在院子里会面,”薛长老大抵是来向师尊求亲的,两人应该不会直接就在院中谈,陈栩羽率先走进去,“我们就先在屋外找找,不靠近打扰。”
放低声音不就行了!悯黎和扶星达成共识,自觉地摆出队形来,跟着陈栩羽依次传过月洞门,循着小白的行迹,四处查看地面草丛。
然而自进了院子,小白的速度便越来越快,在路上游走了一会,便一头扎进了比人高、枝繁叶茂的牡丹花丛中,看样子应该是快找到灵戒了。
悯黎惊喜地跟过去,也顾不得雅不雅观,想直接穿过花丛追上小白,可头才伸出花丛呢,就看见宋庭遇和薛焕颜从屋里走出来,一点一点往花丛这边的一处石桌石凳靠近。
她连忙退了回去,嘘地一声止住了刚要开口问她的师兄弟俩人,而后朝他们勾了勾手,让他们一起蹲过来:“别出声,师尊他们就在花丛后面!”
书里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谢扶星直觉应该离开,动作被陈栩羽察觉,连忙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作,悯黎张开嘴巴无声地用唇语并辅之以细微的动作:“别乱动,这里距离师尊他们太近了,很容易被察觉到,而且小白过去了。”
提及正在帮忙找灵戒的小白,谢扶星果然不敢动了,乖巧地和他们蹲在一处,一起等花丛不远处的师尊他们离开。
正因如此,三人就无法避免地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谈话声,先是薛长老惊诧道:“这不是娲皇后人的伴生灵宠吗?竟然如此亲人。”
原来是小白爬出花丛后,就直奔宋庭遇而去,待他们在石凳上坐好,便从石凳攀上了他的左手臂,头搭在他的手背上,朝着中指上的白玉灵戒吐信子。
见状宋庭遇先是心头一惊,冷静些许细想片刻后,深觉不可能,大抵是这段时日里和扶星那孩子有过接触,沾染了他的气息,小白这才认错了。
“嗯,是悯黎的那条赤顶白蛇,”宋庭遇抬起右手在小白头顶轻轻抚摸,它竟也乖乖地任他施为,可见其灵性十足。
薛焕颜微微颔首,收回视线道:“收娲皇后人为徒的原因我已明析,我也不好多说,”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笑道,“且说说你那旺妻命格的事?”
“那这个就更无需多言,”宋庭遇捧着小白在身前轻轻摩挲着,“恐怕是先前得罪了神算堂,故意将这调侃之语传扬出去的。”
“诶你说,我在这个当口上来见你,会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因为你有那劳什子的旺妻命格,”薛焕颜感觉到附近其他人的气息故而道,“来向你求亲的?”
宋庭遇自然也感知到了自己徒弟们的存在,无奈一笑:“你不是来求亲的,我知道,否则我直接避而不见了,不过我也确实不知你为何而来?”
“红尘之中传有句俗语: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听来只觉荒谬绝伦,此言大有将被救者作‘报恩工具’之嫌,恩情是恩情,男女之情是男女之情,绝不能混为一谈,”薛焕颜不再玩笑,神情严肃地郑重其事道,“宋庭遇,你虽然救过我的命,但我无意于你,也绝不会凭借恩情联系多作纠缠。”
见她如此严肃认真,出于对她的尊重,宋庭遇亦以真诚回应:“薛道友此语解得切,你且宽心,我当初救你皆出于道义与本心,不求回报,定然不会挟恩图报要求你对我以身相许。”
“嗯,提及此你大抵明白我是来报恩的,”薛焕颜莞尔一笑,对宋庭遇方才的理解表以无声的感谢,“之前听你说起道侣一事,虽不知真假与否,却直觉你的记忆恐怕有损,所以此番我为你送来了一物,或许对你有用。”
说着,她翻手一展,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螺钿工艺的长方盒子,她就着手往对面一递道:“此物为梦魂牵,是云隐门中耗时百年制出的香。燃香入梦,牵动魂魄忆旧事。”
宋庭遇也猜过是自己的记忆不全,一听是这类东西,眼睛顷刻一亮,垂眸看着长盒子上反射着多彩光泽的螺钿竹子,下意识伸出去接的手却微不可查地颤抖着,之前他才刚梦到谢不弃,借助梦魂牵会不会完全想起来?想起来之后他又该怎么做呢?
“我只是猜测你的记忆有损,也不便探究,就算确实如此,也不知损至什么程度,因此能想起来多少来,我也不清楚,”薛焕颜侠女风范十足,爽朗一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物与救命之恩相较,分量确实轻了些,所以日后还有需要帮忙的,还请宋道友直言。”
宋庭遇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将螺钿盒子打开,被薛焕颜一把按住盒身阻止道:“宋道友,此盒一开,若在一刻内不点燃香便会失效的,你若没有想好,还是不要贸然打开,毕竟如果过去发生的都是不好的事,忘记了反而更好,不是吗?”
是啊,他还没有想好。
他有点紧张甚至是害怕,猜想会不会是过去年轻气盛,做了什么对不起谢不弃的事,才让谢不弃抹除一切存在过的痕迹,彻彻底底地离开他,所以如果就此想起来了,他又该如何面对那时的自己?找到谢不弃后又该如何弥补?
“此物珍贵无比,分量丝毫不轻,”宋庭遇握紧盒子,抱拳道谢,“多谢薛道友,昔日之举不足挂怀,什么救命之恩在此刻一笔勾销,日后再见,望能以友谊相交,彼此徒弟也能切磋较量、互帮互助。”
薛焕颜起身回礼:“宋道友豪爽,那在下这便告辞了,”她收回手当即要离开,临了却又再提醒了一句,“宋道友,你我既是君子之交,作为朋友我便再多嘴一句,此香能燃两个时辰,二时忆半生事,好比黄粱一梦,所以不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切勿沉溺其中,毕竟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言毕,她飘然而去,站起身相送的宋庭遇坐回到石凳上,捧着盒子默然地注视着,片刻后他收了盒子,摸了摸一直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白蛇头顶,假意咳嗽了一下朗声道:“出来吧。”
以陈栩羽这个大师兄为首,悯黎和谢扶星跟在后面,三人均是一脸尴尬地走出花丛,惊动那一丛的牡丹,花瓣落了不少在地上。
“如何?”宋庭遇在他们身上扫过一圈道,“找得怎么样了?”
“小白都在师尊这呢,”悯黎尴尬笑笑,“没法带我们去找,哈哈哈……”
“好了,别那么紧张,我没有怪你们,也不是什么不能让你们知道的事,”宋庭遇摆了摆手,将左臂上的白蛇交由悯黎道,“许是弄混了气息,灵蛇一直围在我这,你带回去吧,你们也都去歇息歇息再找。”
说着,他看向陈栩羽道:“去看看掌门师兄忙完了没有,若忙完了,立刻传讯于我。”
待他见过大师兄,了解处理了急事,就去后山闭关,仔细想想要不要用梦魂牵,要不要——记起谢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