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又把崽养歪了 第19章 第 19 章

话微微顿住。

少年闻此言面上压不住的雀跃一瞬僵住，接着他警惕道：“但是什么？”

莲止笑笑：“倒是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得同你打声招呼，今夜记得替我们留个门。”

他这话音还没落地，少年一腔雀跃尽数化为悲愤。

他瞪着莲止正要开口抗议，却在沈庭轻飘飘扫过来的一眼中，偃旗息鼓蔫了下去。

“回去罢。”莲止笑眯眯道：“记得留门。”

少年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随即转身撒丫子跑走，渐渐化作一枚黑点消失在弯口。

莲止收回目光，却见沈庭仍旧望着少年消失的那个弯口，目光几分阴鸷。

“沈……公子，怎么了？”

莲止下意识开口，却忽觉直呼对方其名有些不大尊重，舌尖一顿，硬生生的替了公子二字上去。

“沈庭。”

沈庭收回目光垂眼看着他。

莲止一愣，随即从善如流道：“沈庭，怎么了？”

沈庭面色这才好转，又看了一眼少年离去方向才道：“无事。”

见他不说，莲止也没想追问，打趣完少年的心情尤为舒坦，他点点头遂指向立在前方那座残碑：“去看看？”

沈庭下颚一点，就迈步走了过去。

远远的，只见一块长碑斜插入地下，碑面尽染斑驳红意。莲止快走几步，石碑真容就渐渐显露在他眼下。

这是一块被一分为二整碑的其中一半。

地面上的残碑高约五尺，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名字，整个碑面有一大半被血色侵染，看起来极其的恐怖骇人。

那血色层次分明厉害，有的像是已存在了些许岁月，有的却像是刚刚才出现在那上面。

目光落在一道明显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血痕上，莲止伸手过去，却被人阻下。

沈庭虚虚握着他腕子，脸上看不出情绪：“别碰，脏。”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是人血。”

是不是人血，莲止自然是能看出来的，但眼下，他只不过是想确认这石碑是个什么料子。

他手腕一翻挣开了沈庭的手笑道：“无妨，这点脏乱我还是受得了的。”

沈庭的手僵在半空，指骨蜷动，片刻他收回手，神情间蓦然有几分低落：“是我多事。”

“没……”

莲止的话忽然停住，他指尖接触到冰凉的碑面，神情猛然一滞。

耳边陡然响起十分嘈杂的绝望哭喊和嚎叫，指甲不断抓挠石碑，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刮擦声，他眼前隐隐泛黑，随即手腕一疼。

视线因为疼痛而复了清明，却正对上了沈庭充斥着担忧害怕的双目。

这可真是奇怪，莲止晕乎乎地想，他在害怕？在害怕什么？

“师……阿止，你看看我。”

沙哑低沉的声音替他赶走最后一点魇意，莲止眨了眨眼，随即拧眉：“有些疼。”

“哪处疼？”沈庭连声音都带上了不自觉的颤意。

莲止看着他，半晌上下唇一分：“手”

沈庭目光看过去，瞬如火烧般撒开了手：“我……”

“不用担心，这个障法还……”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一声嘎吱声响打断莲止的话，他闻声偏了偏头。

只见石碑正对着的府门被人打开，小厮一般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看向他二人的目光中满是惊疑。

莲止向上看了一眼，只见最上头的门匾上，方方正正描着金边的两个大字——苏府。

“过路仙。”莲止信口沾来。

那小厮看看沈庭又看看他，突然弯腰从门边提出个金黄的锣来，他手中锣锤一敲，咚咚的锣声飘远，不过半盏茶，便又从府中涌出四五人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往他二人此处看来，对上莲止的目光先是一怔，接着向他二人走来。

随着他走近，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也随之而来，莲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来人平眉凤眼，身着锦衣，颇为温雅，只是面色寡白看着有几分病气，他朝二人拱手道：“不知二位可是昨日破逢雨山结界之人？”

莲止一怔，心道是碰上事主了？

其实破结界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结界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是为了“防护”和“困”。就是摆明了，有人不想其他人随意入内，惊扰其中物。

破了没人知道那就没什么大事，主人家纵使有火气也不知往哪处去撒。

但若是叫主人家知道是谁破的，那根据这结界中的东西来判，小则心中生芥，大则不死不休。

无论是哪一种，莲止都没什么惧意，只是眼下这种情况……

他神思一转就想好了措辞，他道：“我二人经此地，见阴煞过重，疑有邪祟作乱，便不请自入探查了番。”

闻言来人倒是松了口气，接着却又苦笑道：“二位也是游历的修者？莫不是还未曾听说过凌岳城的传闻？”

莲止道：“非也，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男人一愣，接着大喜：“那不知二位仙人可有落脚之处？如若不嫌，可先于府上落脚。”

他这话倒是中了莲止下怀。

莲止施施然一笑：“那倒是叨扰了。”

男人咳了两声，寡白面色上有了几分红意，他差着随行之人去收拾卧房，自己领着莲止二人向里走去。

“在下苏璟然。”

男人深深叹口气，显得几分憔悴和沧桑。

“苏某也曾多方寻修仙人士前来，但往往不是一些江湖骗子，就是不愿参合因果破了这障，观二位虽年纪轻轻，但周身气质不同常人，故而苏某厚着脸皮，恳请两位仙师出手相助。”

莲止闻言，心中蓦然有几分好笑。

这苏家主怕是也求拜过不少的修仙者，如今竟是到了急病乱投医的地步了么。

年纪轻轻，气质不同常人这话，怕不是同多少人都讲过了。

苏府家大业大，故而内里也是顶好。虽府中人丁凋零，有多处景致荒凉，但亭台楼阁，九曲回廊，也不难看出原先的别致美景。

莲止在他身后不动声色打量，不远处一栋独立的小楼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小楼有些怪异，虽被水环绕坐落廊亭间，但在这么一片平屋中却尤为显眼。

楼门上着金色的大锁，头上的楼匾两端还挂着白帘，甚至于两侧的廊柱上被白纱层层绕起，显得有几分凄凉和诡异。

“冒昧一下。”莲止出声。“那楼里是什么地方？”

苏璟然闻言，转身顺着莲止所指看去，接着身型一僵然后若无其事道：“那只是座空楼，没什么特殊处。”

莲止虽对苏家家事没什么兴趣，但苏璟然此举却让他觉着他隐瞒了什么。

苏璟然将二人安排在临湖的一所园子中住下，还欲唤来奴婢供二人使唤，但他这番好意却被婉拒。

莲止言他二人独身行游，不喜他人侍奉，推了两下，苏景然才歇了这念头匆匆离去。

看着他急匆匆的脚步，莲止道：“这苏家主看起来有几分古怪。”

沈庭看着他道：“你待如何？”

莲止没有做声，恰好一阵风过，吹起他耳边垂发，他伸手拂下那一缕被吹起的发丝，回首间悠然一笑。

沈庭瞳孔乍缩，莲止未曾注意，只道：“你就不想问问我方才是怎么一回事吗？”

沈庭收回神思：“那碑，你看到了什么？”

莲止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准确点，是我听见了一些人临死前的哀嚎。”

“一些人？”沈庭皱眉。

“对，我猜……”莲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碑上的血痕来自不同的人，或者说来自于那些名字的主人，他们用自己的血划掉了自己的名字。”

沈庭沉声：“被划掉名字寓意死亡，他们是自杀的？”

“可以这么说，还真是惨烈的死亡方式。”

莲止撑着额，指尖一点一点敲击桌面，半晌他道：“你猜，一个人究竟身处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愿意以剥下自己皮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沈庭尚未答话。

莲止又接着道：“我有件事需得麻烦你。”

沈庭喉咙滚了滚：“好。”

“我还没说是什么”莲止唇角微微翘起，几分打趣地瞧着他。

沈庭认真道：“你说的，我……”他顿了顿复垂下眼。“没什么，于我应当不是难事。”

莲止歪着头看他，片刻不再纠于此。

“你既是鬼蜮中人，想必寻生魂气息并不难，还得劳烦你去寻一寻这凌岳城中生魂的去向。”

沈庭下颚一点，指尖燃起蓝色幽幽火焰，一只幽蓝色的蝴蝶从火焰中逐渐成型诞生，它扑扇着翅膀拖着长长流光飞起，又在空中渐渐消隐。

这一日过得有些慢，可能是既没什么人打扰，也没生出变故的原因。

莲止站在湖边，看向不远处很是惹眼的小楼陷入沉思。这小楼总令他有几分在意，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莲止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沈庭。

肩头蓦的一沉，随即一双手替他系好了领口散下的系带，他看着那指节灵巧翻转，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怪异，但一抬头却险些撞上沈庭下颚。

太近了，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沈庭替他系好披风系带就收回了手，仿佛这是一个在自然不过的动作。

“你一直在看那栋楼。”沈庭道。

莲止颔首，目光随之又移过去：“我总是觉得有几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