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淮向来是沉默寡言的。有时候振鹭山的弟子凑到一起聊天的时候,偶尔也会谈到他。都说他像一截木头,也有的说他就像是一座山,可靠沉默,不多话,但每句话都不是废话。更有甚者,说他本身就像是一把剑,那种剑意、剑气,氤氲于身上所难消解的一身剑般的风骨,似乎处处都在昭示着这一点。故而,在很多弟子眼中,他是不可及的,却也是值得敬仰的。他好像没有过往,仿佛从来不知道“故事”是什么,但他的性情、实力本身就足够成为故事,虽然这一点本人可能并不十分明晰。
此刻他正抱着肩膀,倚靠在一棵树下,仿佛在小憩。尹鹤是小辈,今年才十九,骤然碰上这么个人物,自然也是不敢多话。他小心翼翼靠在另一边,时不时转头看看解淮的反应,手指在袖口出出入入,犹豫着什么,嘴唇抿了又抿,睫毛也好似被风吹了个透彻,一个劲儿地在寒风中发抖。
他低下头,找了个不是那么明显的角度,偷偷地观察解淮:这人很高,即使是坐着都感觉比别人高出去一截。身上轻松无物,连把剑都没有。身上也没有感受到外放的灵力,好像就只是这么坐着,不曾巡逻,也并未对身边有任何警惕。
尹鹤吞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往那头靠了靠,压低声音,小声说:“……门主,门主?”
解淮缓缓睁眼,分给他一个眼神,意思便是“什么事”。
明光派估计也没有像解淮这种性格的长辈,尹鹤紧张万分,后背都在树上蹭了好几下,断断续续掉了些碎屑,要说的话也被拆成数句,磕磕巴巴地在舌尖碎成一滩:
“那,那个,倾天门主,咱们现在在这儿,方少侠和观微门主那边没事吧?”
解淮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平静地开口,却不是尹鹤想听到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啊?”
尹鹤眼中登时闪过一丝慌张,急切地眨眨眼。解淮虽然已经将头转了过去,但却依旧好像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神情,并且剥开这具躯壳血肉,已经深深地将那颗骤然加速的心一把剖了出来。尹鹤的手指扣紧了树干,为这话惊得喉头一堵,好半天才赶紧咳嗽两声,勉强笑笑,说道:
“门主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们大师兄去了,是贵派提出来的要来此一探……”
“若此子泉下有知,当深夜来寻你索命。”
解淮的话说得不咸不淡,尹鹤却几乎要跳起来。幸好手指上的力度让他牢牢挂在了树干上,不至于立即就露怯,但在解淮眼中,也许这种屏障已经是无谓的遮盖,完全挡不住那呼之欲出的野心了。
解淮无声地呼一口气,又转头看他一眼。尹鹤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全然不察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僵硬而苍白。解淮本来不打算再多和他说话,见状却突然来了兴趣,道:
“观微剑意的确分不出敌我,但却可以分清灵魔。少侠肩上的伤,当真是刀锋所致吗?”
尹鹤的手指骤然一缩,指节泛了青白,深深刺入树干里。解淮已经转了头,看向他,那双与常人总不相同的瞳色好像一把利刃,顺着骨髓一路剔出灵魂,稍稍动一动便吓得浑身发抖。尹鹤嘴唇泛白,往后靠了靠,下意识想要离他远些。脑袋里却一声嗡鸣,耳边好像又想起令他彻夜难眠的厮杀与哭喊声。他磕磕绊绊地说:
“贵派不是已经确定了,那的确是刀伤,便是源于我师兄的惊鸿刀。门主说这个又是因为什么呢?”
话音未落,却好像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伸来,牢牢地扣住他的肩膀,瞬间便动不了了。这力道像是枯枝撒下的阳光凝聚成拳,死死地将他压在地上,可尽力向后看时,身后却又空茫一片,空无一人。
解淮依旧坐在他身侧,颈后隐隐露出来的刺青交替闪烁着青蓝色的微光。尹鹤瞥一眼就知道是这人出手了,下一秒,喉间便仿佛落上了一只手,手指一紧,整个人便被生生提起,窒息感瞬间便包裹了全身。
连血液都仿佛被染了草汁一般的不适感令尹鹤小腿乱蹬,一股冰冷的杀气顺着喉头一路侵袭入大脑,他是个识时务的人,趁着自己还没有被扼到说不出话来,尽力扯着那看不见的手,抬高声音,喊道:
“门主,手下留情!晚辈也是迫不得已!”
“如何迫不得已?”
喉间力道稍稍松了些,但却没完全放手。尹鹤抓紧机会吸了口气,也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再敢耍心眼,迅速说道:“若非有人威胁,我绝对不会对师兄下手!只是若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是我们其他的弟子!我们为了保命,不得不这样做,门主,残害同门是为大罪,但我们走投无路!”
解淮道:“所以你便趁你师兄力竭打坐歇息时刻,悄悄逼近他身后,想要以魔息为引,打乱他的调息,以此来引诱他走火入魔。却不曾想先被观微剑意感知到杀意,故而肩上留了一道剑伤,而你为了防止我们发现,于是自己于剑伤处又砍了一刀,伪装成刀伤模样,便是如此?”
尹鹤嘴唇颤抖,不知道是被勒的还是因心思被戳破。他脸色涨得通红,只留个脚尖点着地面,咬紧牙关不发一声。解淮缓缓合上眼,意有所指地扬了扬眉毛,淡淡道:
“只可惜你师兄临死前,应当还想着护着你。他走火入魔后分不清敌我,将同门皆视作追杀魔族,却单单认出你,便始终将你挡在身后。由于担心你会受到袭击,故而将观微门主给予他的玉佩赠与你佩戴,你在方才已见到观微剑意的威力,故而引诱他在攻遍同门后一时不察劈刀向你,观微剑意替你挡了一刀,自然,也因你这师兄已经精疲力竭,几乎是瞬间就将他重伤。”
“……师兄走火入魔真的不是我做的!”尹鹤牙关紧咬,“我们从万兽谷出来,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伤,他杀了太多魔物,才——”
“你们根本就没有抵达万兽谷。”
尹鹤脸色已然完全苍白,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解淮淡淡道:“你的刀已将近十日未曾出鞘。就算是有用刀痕迹,也只是与同门之间切磋对决、小打小闹。万兽谷本就凶险,若你们当真深入腹地,一刀不出,本便蹊跷。”
“……”
尹鹤说不出话来了。也许再多给他十年,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解淮能仅通过他的刀便能凭空推测出这一切。不过他没怔多久,那喉间愈加加重的力道不再给他任何犹豫的时机,尹鹤已不敢再有半分隐瞒,连忙道:
“门、门主!我承认,我承认!我们的确未到万兽谷,师兄也是我害的,但这绝非我本意,都是、都是那魔族——”
尹鹤话语未完,眼睛却猝然睁大。也几乎是瞬间,喉头的压制消失了,解淮眉宇一凛,倏地翻身而起,一把抓起尹鹤塞到自己身后,人未出手,身前却骤然爆开一道剑光,生生拦下一柄利刃,叮得一声凛然一撞,飞出数尺,又咣啷一声落于地面。
尹鹤捂住喉咙,蜷缩在身后,苍白着脸探出头去,整个人却一抖,面上再无半分血色。解淮往前跨了一步,牢牢将他挡在身后,却并没有完全挡住他的目光,从他的角度,依旧可以看到有一人正立于数尺之外,手执一把折扇,老神在在晃于胸前,眼睛像是看着解淮,又好像盯着尹鹤,睫毛动一动,空气便仿佛凝滞,令人喘不过气来。
“哟,尹少侠,几日不见,竟然混到这地步了,也真是让人唏嘘。”
这人一开口,声音带着点笑,不过笑未及心,听得尹鹤心头打个寒颤。他扶着树干,勉强站起身,尽量将自己完全缩到解淮背后,张张嘴,但也在此刻分清了大小王,小声对解淮说:
“魔教现今枯荣堂的副堂主,虞凌。”
虞凌似笑非笑道:“何必这般低声?敢作便敢当。尹少侠为了个人性命背叛整个修真界,如今又为何躲在倾天门主背后了?”
尹鹤鼓起勇气道:“虞堂主,你搞清楚,这也不是我想做的。若非你用中毒威胁我,我又何必要犯此大错?”
闻言,解淮眼皮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瞥他一眼。尹鹤一心在应付虞凌上,想到什么,腰板还直着,人却不由往下一斜。他鼓起勇气,拉拉解淮的袖口,低声道:“认识?”
解淮道:“先走。”
尹鹤犹豫一看虞凌,见此人皮笑肉不笑,后退两步,没敢动。他悄悄捂住自己胸口,喉头像堵一根鱼骨,袖口稍稍一晃,露出点冰冷刀光来,躲在解淮背后,却似乎另有意图。
虞凌没有说话,只是晃晃扇子,微微一笑,却不由叫人心底隐隐发慌。尹鹤知他现在身份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尽量观察两人眼色行事。虞凌对他的惶然不以为意。相较而言,他似乎更对枯林的另一头感兴趣:
“倾天门主既然在此,想必小柳公子正在里头干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他话说得难听,幸而解淮心性平稳,懒得逞口舌之能。他保持着姿势不动,只站着,似乎连拔剑的打算都没有,却已经非常迅速地用眼神打量了一番周围,状若无意道:
“十年不见,堂主右腿于雨夜可还疼痛不堪吗?”
虞凌似乎早有预料,脸上笑容未变:“得以门主宽慰,某也是三生有幸。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门主当年一剑,固然废了虞某右腿,但却也以此催出纠缠虞某十几年的体内余毒,连带经脉顺畅、淤处尽通,如此,竟是虞某要多谢门主当年一剑之恩。”
解淮冷峻眉眼这才略有松动。目光向下移了数尺,落到右腿上,似乎意图寻其根本,来验证他说得到底对不对。尹鹤躲他身后,几言几语也明白了两人的关系,知道自己对于解淮来说也没用了,登时便趁虞凌不备,迅速转身欲走,谁料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虞凌懒洋洋的声音:
“数年未见,兄弟倒是一直在闭关,对于门主当年生死一战记忆斐然,对这一剑亦是未敢相忘。只不过这儿不是叙旧的地方,若门主赏脸,大可一往我圣教,在下必然布下宴饮,好好招待门主。”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虞某与门主的恩怨倒可暂且一放,只要门主愿意帮兄弟个忙,讨两个人。”
解淮道:“燕应叹亲自来都带不走的人,你认为仅凭你便可以?”
话音刚落,便是山雨欲来。虞凌神色不变,眉峰却已经微微皱起。其实就连是尹鹤都知道虞凌这么直接要人肯定是不行,却不知他到底是在做最后的尝试,还是只会拖延时间以完成自己某种目的,虽不知虞凌此来到底带了多少人,但也明白,哪怕此时的确如虞凌之前所说、按照计划进行,他可能也无法在虞凌手下寻得一条生路,当即额上冷汗频出,心思浮动之间,一咬牙,转头就往枯林中跑,刚迈出一步,心脏便骤然一缩,一股窒息的剧痛从胸腔蔓延开去,涌上眉头,便打个趔趄,一头栽到在地,蜷缩成一团,捂着心脏打了两个滚,却无法消解心头剧痛。
虞凌道:“想报信?别忘了,尹少侠,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圣教,最烦厌的便是叛徒。”
尹鹤蜷缩在地上,手脚尽数无法施展,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滚下,嘴唇登时便成了墙皮似的灰白色。他尽力抬起上半身,怒火与恐惧烧灼着他,悔恨与不安同时涌上心头,竟然让他冲破了见到虞凌时的惊惧,扯开嗓子大喊道:
“虞凌,你搞清楚!若非你拿我明光派弟子性命为筹码,我又如何会为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虞凌笑道:“哦?尹少侠先前同我讲的那些有关你师兄的坏话到这时候都不算数了?我以为咱们是彼此合作、各有所需,没想到临了到头,竟然又成了另一套说辞。”
“你——”
尹鹤这回是真慌了,因为解淮闻言也已转头看着他。心头秘密被戳破,便仿佛被剖开胸腔,任何心声都已再无任何保护,尹鹤扶着地面,努力要起身解释,虞凌却在那头无趣般的笑了一声,抬起手,只一握拳,尹鹤的眼中便闪过一道绿光,整个人突然如一只虾米一般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口中涌出一缕缕鲜血,很快便打湿了前襟。
他一只手揪着前襟,不住在地面乱抓翻滚,喉间漏出几声野兽似的痛苦的低鸣声。解淮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尚未回身,便一抬手,一把灵息凝成的剑骤然穿破长空,直取虞凌胸前致命处。虞凌一手执扇,迅速往胸口一收,手腕略一翻转,扇面便撞上剑刃,但见那竹扇仿佛突然变成钢铁般,与剑刃倏地一碰,火星乱蹦、金光四溢,而下一刻,他一抬眼,面前便已覆了一道阴影,解淮无声无息逼近身前,抬掌便要攻他手腕。
虞凌反应很快,立即收手转身,解淮一把握住抵于扇上剑锋,劈手便朝脖颈处直攻。两人缠斗几招,虞凌啪一收扇,脚尖轻一点地,向后连跃数步,暂且拉开距离,冷笑一声:
“解淮,你可想清,是这人引诱你师弟入的死局,你竟还要保他?”
解淮收剑回身,瞥了尹鹤一眼,沉声说:“这毒,是你自己的还是燕应叹的?”
“就凭你,也敢直呼教主大人名讳?”
“他将你送来此处收网,便是要献你入彀中,”解淮道,“虞凌,你早便是一枚废子。”
他冷冷看了虞凌一眼,倏地一抬手,一只瓷瓶便从掌心飞出,正巧砸到尹鹤面前。虞凌面上神色骤变,当即一挥手,不知从何处便钻出数名魔族,直取尹鹤处。尹鹤瞪大眼,抖着身体将这瓷瓶搂入怀中,几次从瓶中倒不出来东西,又见人已仿佛到面前,索性便将瓶子往地上一摔,从中摔出一枚药丸来,正要往口中塞,一人便已一个箭步上前,钳住他的手腕正欲去夺,喉间却突然滚出一声闷哼,当即噗的一声,脸上像下了骤雨,尹鹤面前一片血红,而在血幕之下,此人胸口处横开一道豁口,摇摇而坠时,身后显现出一人身影,正是解淮。
这药丸不小,尹鹤惊惧之下直接将其吞下,这回卡在喉咙动不得,憋得脸通红。他还没来得及顺气,后领就被一人粗暴拽起,直冲后背猛拍了一下,那药丸登时冲破束缚,直滚而下,人也几乎是瞬间来了精神,瞪大眼睛瞧着他:
“倾天门主!”
他毒发至今,嗓子还有些喑哑,解淮没回应他,只手臂一发力,将他生生提起来,一手执剑于前,仅一顿便爆开万丈剑气,倏地将人掀远数步,抬手将他往空中一甩,尹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到了空中,当即吓得浑身僵硬,正欲下落时,从旁侧却突然袭来一道剑光,随即整个人又被一只手提在手中,往剑身上一放,末尾拖一道长虹,直截了当往来路撞去。
尹鹤从头到尾经此变故,吓得回不过神来,刚一“落地”,双腿便一软,瘫倒在原处。面前见着的不是旷野与深山,而是无边无际的天际与云海,他愣愣地坐了会儿,脑后却一痛,回头一看,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正一巴掌呼上他的脑袋,用力极大,疼得他差点掀翻,才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处于地面,而是正被人带着御剑飞行。
尹鹤看这人眼熟,但却认不出来。眼前一片迷蒙,这会儿才发现全身都哆哆嗦嗦的,由于失血过多,脑袋还有点晕。这一下倒是把他打得清醒了一些,撑着剑身想要站起,却发现双腿已经软得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瘫坐在原地,抖着嘴唇问他:
“你、你是——”
得到的回答却是当胸一脚,直接将他踹翻:“老子是你爷爷叶云盏!”
尹鹤一头撞到剑身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叶云盏像是还没消气,两步上来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照着脸狠狠锤了两拳,直打得尹鹤耳鸣不止、两眼发昏。
他捂着胸口,勉强吸两口气,血沫不断从唇角涌出来,断断续续地说:“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好一个‘多谢’!”叶云盏冷笑道,“尹少侠,咱们振鹭山何以担得起你这句‘多谢’!你派弟子走投无路,是我振鹭山不计前嫌收留了你们,可到头来,这便是你的报答!”
尹鹤道:“前辈,你既在侧,方才也见到了。我确然是被那魔族下毒!”
“到了振鹭山,你分明能说,却为何不说?”
“他会杀了我!”
“就凭我师姐的本事,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副堂主能让你就这么死掉?”
尹鹤眼前糊着血,干咳两声吐了满襟,闻言却不敢出声了。他依旧和叶云盏持不同的意见,但毕竟人家救了他,现在又在人家的剑上呆着,不敢轻举妄动。
他从怀中哆哆嗦嗦拿出一块汗巾来,勉强擦了擦脸,叶云盏始终站在旁边看着他,一边催动东山剑速速赶回振鹭山,一面又咽不下这口气,频频往身后张望。尹鹤虽然不认识他,但也经此推断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知道大势已去,再帮魔教办事说不定立马就能被这人丢下剑去,赶忙直起身,说道:
“前辈,仅有倾天门主一人,可能护住观微门主和方少侠?”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叶云盏的脸就气得飘绿,转头恶狠狠瞪他:“你还好意思说?要没你,我师兄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他上前又一把拽住尹鹤的前襟:“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你把我师兄带去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若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反正你也没用了,我叶云盏可不在乎这所谓‘道义’!”
尹鹤连忙道:“不敢!晚辈不敢谋害观微门主,只是受魔族贼子所迫!魔族要引观微门主来此,具体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处的确不是普通的丛林,而是一个被刻意布置好的阵法,只要配之以特殊香料引诱,便可叫人走火入魔、敌我不分!”
我朋友:你把小叶怎么写的越来越暴躁了
我:好的,“老子是你爷爷叶云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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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