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说,这几日的逗留的确起了它应有的效果。幸而有方濯搭手,云婳婉又赶来的很及时,明光派损伤不甚严重。后来据姜玄阳所说,他们误入这里时间也不长,幸而没有造成很大的伤亡。只是突然得此变故,也是吓得不轻。当即便派几个弟子先护送重伤的回山,姜玄阳留下帮忙处理后续,彼时他满头满脸的血,同方濯一对视,便有些尴尬。
只是唐云意尚有不安。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尘埃落定的时候胸腔还在剧烈起伏,可一看那到那十来个弟子中的其中一人,脸色倏地便难看下来,往方濯背后躲了躲,让他牢牢盖住了自己。
“怎么了?”
方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反常。唐云意躲在他身后,缩着脖子不叫对面看见,小声说:“大师兄,事情太复杂,我回去跟你说。别叫对面看清我的脸。”
方濯知他的意思,虽然狐疑,但却也没这么不识相,非得叫他在这里便说明白。当即有意挡着唐云意,直至对面走得差不多了,姜玄阳要对他说话时,唐云意才从身后走了出来。
姜玄阳不认识他,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方濯虽然有点别扭,但至少云婳婉在旁侧,礼数还得做足,冲他草草点点头,介绍道:“我三师弟,唐云意。”
唐云意道:“我认识你,姜少侠嘛。”
“……”姜玄阳微微一抿唇,“幸会。”
他一转身,看向云婳婉,行了一礼:“多谢雁然门主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云婳婉灵力高深,解围迅速,如今看着也不十分狼狈,只是裙角稍稍沾了些许血迹。祝鸣妤跟在她身后,微微垂头,百依百顺。她手中长剑已归鞘,但剑身上斑斑血迹也并非如此快便能干涸。她身上也溅了一半的血,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方濯与她对视一眼,其心已了。当即便上前一步,冲姜玄阳一抱拳,道:
“此事事关重大,烦请姜少侠同我们先回城中,再做打算。”
姜玄阳也没忸怩,点了点头。他本便是误入此地,突然经受如此惊吓,好一个冤大头,虽然云婳婉是振鹭山的人,但既然出手相助,解了围城之困,若要他知无不言,也不算无理取闹。
云婳婉虽然明了明光派与振鹭山的恩仇,也知道自己这个师侄同面前这个少侠可谓是水火不容,但姜玄阳是现在这支队伍里最有发言权的人,她也不得不将他带回客栈。方濯留他二人在屋内谈话,没跟着。等到姜玄阳出来的时候,他还抱着剑,倚靠在门前,望着远方,百无聊赖,想着什么。
姜玄阳走到他身边,静静站定。方濯转过头来看他,两人都无话。早在来时便已换了衣裳,现在总算看着干净清爽,不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场反击竟也像一场屠杀,令他在万籁俱寂后略有些迟疑与困顿。那时,他的脑中总隐隐有段仿佛不属于他的回忆,总感觉他曾见过谁也是这样狼狈着满身是血来着,一身的伤和残肢血肉,像从刀山上走过,像从尸海中爬出来。
姜玄阳沉默半晌,紧握着刀的手指泛出些许青白。尽管不曾言语,但却依旧可以窥得对方眼中暗潮涌动,很久之后,好似天边残阳微斜,方濯才出一口气。他将剑卸了下来,直起身,主动向他递出话题:
“你要回明光派?”
“方濯。”
姜玄阳道。他用一种近乎质疑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地打量着他。
“你为什么会修习魔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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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方濯再想起这一日,可能还会被气得胸口憋闷。他见过的人也不少,与他有着迥然不同的观点的人更是在这世上一抓一大把,但他委实没有想到,他所曾经认为的至少每个人都会知晓的某种“理念”,竟然真的会在某人那里彻底分崩离析。
比如,对命运的安排,对身份的感知。他虽然痛恨自己身上突然发生的巨大改变,但也知道这件事他甚至完全没有任何责任。这使他后来开始慢慢走出身份束缚的藩篱,逐渐用一种新的目光去看待自己未来的路。
但是姜玄阳不。在他的眼中,身份似乎就是固定的,从一生下来是怎样,就是怎样。善恶在某一群体身上安排怎样,便就是怎样。
迂腐、偏执、一意孤行,如果方濯有写日志的习惯,他一定会将这些词安在姜玄阳身上。
两人在房顶上差点又打一架。姜玄阳只说了几句话,方濯却气得不轻。或者说,他本身也不是那么坚定,才会又被他三言两语给激怒。方濯自知既然姜玄阳已经察觉,却还意图编个谎话骗过他,姜玄阳却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便碎了他的念想:
“当日在派内,你能助我摆脱魔息困扰,我便已然猜到。”
“……你猜到什么?”
“你是魔族。”
方濯闭上眼,拳头痒痒。好在常年帮柳轻绮收拾残局,这点忍耐度还是有的,故而只是磨了磨牙根,深吸一口气,便尽量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说:
“少侠,你我也是打过不少次的。我身上有没有灵息,你还不知道?”
“但你的魔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当时在我派你也见了,来自裴千影。”
“可两月过去了,你身上为何还有裴千影的魔息?”姜玄阳道,“方才,我看得清清楚楚。”
“……”
方濯突然就想到在云城的那一日,柳轻绮因为担心肖歧见他出头而对他怀恨在心,故而自己出手救下秋霜,同时又喊了外围的姜玄阳过来,好好恶心了两人一把。姜玄阳那时没理他,带着刀就走了,可他也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知这两个身份之间,“隐蔽”的“魔族”和施暴的嫖客,究竟哪个会更让他难以接受。
但方濯还是没提这事儿。他撑着屋顶,沉默地望着脚下一大片熙熙攘攘的街道。黄昏的闹市像一条大河般波涛汹涌,将落的太阳撒下的影子便是燃烧一整片水池的沸腾的火焰,他安静半晌,然后将手抬了起来。
“姜玄阳,我们注定没话讲。”
姜玄阳道:“但是,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
方濯都快被他气笑了:“被一个魔族救了,你如此正义,不觉得恶心?”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了。”
“照你的说法,一个人只要生于蛮荒之地,就是错的?”
姜玄阳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旁边人的身份,只是眼神看上去有点疏离,不知道在想什么。方濯闭上眼,觉得已经无话可讲,也不打声招呼,就打算翻下屋顶离开此处。姜玄阳的声音却又从身后传来:
“还是说,你是灵魔混血?”
方濯握紧了手中的剑。姜玄阳淡淡道:“我虽孤陋寡闻,但却也知道魔教第一代教主传说。你身上既有灵息,又有魔息,若非如此,我想不出来第二种可能。”
“就不能是我擅自修魔功修出来的?”
方濯纯粹是不想让姜玄阳猜到、叫他如愿,情急之下编了个不恰当的谎言,说得还很焦躁。反正事已至此,姜玄阳怎么想可不再受他管控,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谁料姜玄阳这倔驴似的脾气没半点变化,方濯把话都说得这么不给面子了,他还是岿然不动,木着一张脸:
“观微门主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
方濯又坐了回来。这话他没法反驳。姜玄阳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去而复返,盯着一处,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无意识地握着刀柄,有时候他们思索或紧张时的习惯还是挺相似的。而他一提到这点,方濯也想起来了,之前在郊外时当着那么多人他不好问,这回才算是终于找到了机会。
“你,你和你师兄弟——”
“我想尽办法让他们不要修习魔功,但终究敌不过我师尊力量,”姜玄阳道,“现在他们已经基本上不如何认我这个大师兄。我师弟已接手派内诸多事务。”
“……那你这个师弟修习魔功没有?”
“按理来说,全派应当已经被渗透。”
方濯一时无言。姜玄阳沉默不语,这样的安静也无法再成为他的仇人攻击他的武器。半天后,方濯将腿彻底收了回来,向后躺倒在屋檐上,盯着渐渐暗下去的天幕,半声未及,一语不言。
姜玄阳早已同云婳婉讲清,这不是第一次。他带着师兄弟外出行事,却屡屡在郊外碰到魔物。有的单枪匹马,有的成双结对,更有甚者,有如这次,浩浩荡荡,分明大张旗鼓,不知道的甚至会以为此处已是魔族范围。
这样成群的魔物出现在蛮荒之地与修真界的交界处,不奇怪。就算是出现在修真界某处也不奇怪。可但凡它出现在民间,便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
修真界与魔教要闹、要破裂、要去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你轰一剑我劈一刀,死的也是有灵根的,跟民间毫不沾边。故而燕应叹十年前掀起的那场大战最让人诟病的便是他将民间也牵扯了进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又如何能顶的过这漫天乱飞的灵力与魔息?
如今再出此景,令人头脑昏昏而不敢细想。这四处的谎言与隐藏在冰山下的暗潮,更是叫人放心不下。而在人人都知晓这其中隐忧时,再开口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完全入夜,眼见着远处灯火通明,浑然不知的平原这头已然亮起星星点点温暖火苗,姜玄阳才动动自己被寒夜冻僵的腿,借着月光,对方濯发出了最后的劝告:
“无论如何,相较此事,你还是多加仔细。”
方濯躺得都快睡着了,可惜心头杂乱不可能让他就这样幕天席地地闭上眼睛。他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淡淡道:“不用你管。”
“我不希望下次我们见面,是在刑台上。”
“你说的是我上刑台,还是你上刑台?”
方濯本来还想加一句“我师尊师叔会帮我料理好一切的”,但总觉得这句话可能会太刺激姜玄阳,保不齐他能直接从这儿跳下去,便闭了嘴。可他姜玄阳也不是好惹的,方濯话里带刺的这么问了,他也就从容接住,语气也变得生硬两分:
“或你,或我。我们都有可能。”
“我想不到我有何罪须得经由众人审判才得行。”
“你以修真者身份可修习魔功,对修真界而言是极大的风险。”
“我几月前方觉醒血统,不修习魔功就活不下去了,这也能算作一种罪过?”
“方濯,我以前倒没想到,你竟是这么爱骗自己的人。”深重夜色中,姜玄阳总算转了头,深深看他一眼,神色认真,语气却满怀讽刺,“你自认你清白,你无辜,可你如何能让修真界都这么相信?你体内有魔息,是板上钉钉的事,只要被发现,必然会被定罪。那时,你还打算用你这套说辞来解释?众口铄金,你究竟是为何,根本不重要。”
“我知道,但你又想让我怎么做?”方濯道,“自尽,自毁,自绝经脉,彻底毁了这一身魔息,也毁了这一身功力?好,修真界大抵的确希望我这样做,如此变故,必然坏了谁的心思,挡了谁的路。可若当真如此,谁才是那个受益的人?”
方濯觉得姜玄阳明白他什么意思。姜玄阳这人只是偏执,但是不傻。他读得懂言外之意,但不妨碍他可能会为了维护他的见解而装傻——
“魔教的刀,自然不可能调转矛头对准魔教。”
姜玄阳的语气非常木然。方濯一下子就爬起来了。
“我不是。”
“你总有一天会告诉他们你是的。”
“我不是。”
姜玄阳恍若未闻:“不过我不会告诉我师尊。就当是你救过我的命的报偿。”
“……”一提他师尊,方濯算是想起来了,“看你这样子,你现在还对你师尊心存幻想?”
姜玄阳道:“他对我恩重如山,此事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的。”
“如果他甚至要借助你的信任要你的命,你也愿意这么做?”
姜玄阳转过头来:“你不愿意吗?”
方濯气得两眼发黑,又一时哽住,不知如何回答。后来他气愤地对柳轻绮说,他当时就应该甩手直接走人,他早就该知道他和姜玄阳永远没话讲。永远、永远的没话讲,他总最开始就不应该抱有幻想。
而最重要的是,这话他反驳不了,却也承认不了。姜玄阳可能此生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完全不同。方濯倒是想反驳,可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便发现若他想反驳,必然会让姜玄阳窥得其中更谨慎之秘密。说不得,做不得,只能沉默,好像默认了他的认知。
方濯终于意识到这场谈话本身就是无用的,想直接转身就走,但他没这么做。他和姜玄阳徒劳地争论了几句,见他依旧一副不可撼动的样子,才彻底死了心,跳下房梁时,总感觉自己吃了一肚子月光,踏入门房,便是满身的怨气。
唐云意缩在他的房间角落等着他,见他进门,立即便站起身来。他从小就是大师兄的小尾巴,长大了略有收敛,但本性难变。他知道方濯和姜玄阳相会的事,有些紧张地上前来,询问他是否被刁难了。方濯那时还感觉肝脏都被填充了无数氤氲雾气,一团一团撑得他胸口发闷,心想你大师兄何止是被刁难了,要不是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方才就已被他成功气死在屋顶上,现在你便不是过来解忧的,而应要来收尸。
唐云意两只手合在一起不住地搓,显得万分慌张。他掀掀眉毛,又垂垂眼皮,几回都欲言又止。方濯懒得思索他的小心思,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气,再抬头时,唐云意就已经贴到他身边,做贼心虚似的四望一番,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
“大师兄,你以后,还是少和明光派来往……”
方濯一口茶又差点吐出来。他一合茶盏,将杯子咣的往桌上一放,满心的火气刷一下就冲破了喉头:
“你当老子是想跟那个姜玄阳单独出去?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哎,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兄,”唐云意连忙道,“主要是今日明光派那些弟子里,有凌弦,凌弦啊!”
方濯道:“凌个屁。有话就直说。”
唐云意瞪大眼睛:“不会吧,哥,你这就忘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啊,燕应叹安插在明光派里的探子,就是凌弦啊!”
“凌弦?”
方濯被姜玄阳气糊涂了,经由提醒才一下子想起这么一档子事,眨眨眼,不由直起了身。唐云意那反常的谨慎与紧张才终于有了答案,方濯在脑内回想了一下,发现他还是不记得凌弦到底长什么样,那回英雄擂离得太远,若非唐云意添油加醋给他使劲回忆,他肯定是想不起来这名字究竟为何这么熟悉了。
只是想不起来归想不起来,唐云意不是别人,他说的话还是得信。这小子才是总生活在惴惴不安中的那个,祁新雪一告诉他毒已拔尽,他便一刻不停地喋喋不休把他知道的事全说了出来。听得方濯瞠目结舌,不完全是因为那些内容,还是因为燕应叹竟然选了这么个人做他的“跟班”,要真是魔教那头的,被修真界抓起来,都不用拷打,用手摸摸肩膀就招了。
“这么多魔物突然出现在城郊,本就稀奇,这个凌弦又在队内,更是奇怪,”唐云意抿紧了嘴唇,“如你和师尊所说,明光派既已修习了魔功,便无法再回头。他们掌门都明白这个道理,凌弦不可能不明白。所以现在他应该依旧在为魔教办事。这回明光派误入陷阱会不会就是他指使的?”
“……有可能,但是不能妄下定论。明光派对外不干人事,但对内看着倒是很团结。凌弦若当真如此,便是要叫他的同门死。如何的仇恨能叫他对同门动手?若是燕应叹指使,只是杀几个修真界弟子罢了,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方濯捏着茶杯,当真在思忖。明光派内部团结这话的确不错,团得让他觉得他们好像都没什么自己的脑子。肖歧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余的一句都听不进去,姜玄阳还算是被洗脑较轻的那种,看几年前英雄擂,此种不光彩行径甚至都成了他们的“镇派之宝”,一句反驳都没有,又何尝不能算是一种“同舟共济”?
他这边想着,唐云意却急了,一屁股坐在对面,敲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低声道:“哥哥,你傻啦?要杀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明光派弟子啊,如果是姜玄阳呢?”
“姜玄阳?”
方濯想起不久前在屋顶的对话。他倏地一皱眉:“姜玄阳说他在派内已失心,许多事务都已交给他师弟处理,难不成他说的师弟就是这个凌弦?”
“你问我没用,你去问他啊!”
“……”方濯道,“我觉得现在去找他不是个好的选择。方才我们不欢而散,他未必会告诉我。”
唐云意一起身:“这有什么难的?算了,你和他到底有旧怨,你不去,我就去。他现在在哪里?”
等待唐云意的过程漫长而又短暂。方濯在屋里百无聊赖,请了云婳婉和祝鸣妤过来一起嗑瓜子。闲聊过程中云婳婉将姜玄阳所告知他的事情与徒弟和师侄分享,但结果却仍与此前大同小异,知晓明面上的危机,但却无法探求到背后的阴谋。
云婳婉喝了一口茶,靠在床帘上,分外优雅。她以手撑头,微合着眼睛,像在休息,嘴上却没停:
“若真打起来,修真界与魔教的恩怨还不是最主要的。燕应叹这个疯子必然会牵扯民间,这些魔物或许正是实证。他不达目的不罢休,但谁也不知道他是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好像十年前,他搅乱了魔教,又过来要叫修真界和民间都一团糟一样,所有人都不好过好像才是他所希望的。”
祝鸣妤道:“既然如此,不妨我们次日便动身,回山报告掌门师叔。”
云婳婉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眼中忧心忡忡,还在思虑着什么。方濯不好打断她的思路,在一旁默默用手捏瓜子,没出声。半天后,云婳婉才放了手,换了个姿势,只是面色从未有过的严肃与忧愁。
“我只怕……燕应叹一人还不够,若是——”
话音未落,门口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唐云意一把推开门,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看到云婳婉却就一蔫。他有点局促地站立,冲着云婳婉迅速点点头。云婳婉此时也被他这一下惊得睁开眼睛,只好在她脾气不错,迅速便收敛了神情,笑道:
“怎么啦?谁把咱们云意惹得这么生气?”
她一问,唐云意就委屈起来。先前那股子愤怒转变成了不甘,气呼呼地往方濯旁边一坐,先抢了他的茶喝,连续咽了两口才好似终于将那股郁结之气咽了下去似的,转头就对着方濯一阵倒豆子:
“以后我再也不说你了,大师兄,这家伙是真烦人!话都不会说,怎么他们派还没把他打死?”
方濯听了大笑,心里爽的不得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盘旋于心头:“你知道了吧?所以说,不是你师兄脾气不好,是有人非得过来凑头挨打,咱们不给他来一下就是不给面子。”
他往前一倾身:“所以,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倒是问出来了,的确就是凌弦,”姜玄阳气观微门的有一手,从大师兄到小师妹,一连串都给气得不轻,“但他说话真是、真是——下回见面把他嘴给砍了得了!不需要了!”
方濯欣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旁边的祝鸣妤却脸一沉:
“凌弦?”
“师姐,你记起来了?”
祝鸣妤望着唐云意,点点头。只是面上表情尚有些惊疑不定。英雄擂至今已有三年过去,她不记得也是常情。凌弦这个名字还是后来唐云意抖搂燕应叹的秘密的时候一口气也抖搂出来的,同样也是经受一番记忆回炉才想起来。只是她今日在密林中,却没能第一时间便认出凌弦,皱皱眉,自己也有点后悔。
云婳婉倒是反应快,一听就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唐云意:“你的意思是,现在顶替姜玄阳的,是燕应叹的探子?”
唐云意重重点头。云婳婉道:“那方才姜玄阳为何不告诉我?”
“可能是没问吧。”方濯揉揉眉心。
云婳婉微微一哑。她抿唇半晌,向后一靠,表情看着都有些无奈了:“他这人,不问就不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大事吗?”
“他毕竟也不知道凌弦投靠了魔教,也许,他自己还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方濯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地摇摇头,“但总之,接了他的位子正正巧巧便是凌弦。他这回就算是再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小姜最开始真的只是个路人甲来着
我都打算快点写到他的结局了,想了想还是又加上这一节,这是开始打算展开小姜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情节,删掉像割肉,就没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8章 此生可能都做不成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