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师尊今天又摆烂了吗 > 第184章 问心有愧

师尊今天又摆烂了吗 第184章 问心有愧

作者:蜿蜒晚宴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01-29 01:34:36 来源:文学城

梦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给无论谁去回答,可能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人们的回应可能是磕磕绊绊的,毕竟很难有人能够解释清楚在睡着时都能做些什么。但大抵也会有一个范围:虚无的、缥缈的、浑浑噩噩而又永远也找不到尽头的,好像一条大河奔流在记忆中,冲走现在的,只留下以前的。

梦是某种回忆的映刻,是一种可以让你忘记现世是谁的方式。或许,也可以应用于某种已经被遗忘了的记忆卷土重来的过程中,所梦到的一个已经随着时间而消散过的自己,也许也是未来某一刻转折的映衬。

振鹭山的数百年像一条溪流无声潺潺而过。但倘若我们站在高处回望时,会发现这一条路有如风吹木门,破烂跌宕,走得极为坎坷。它一度曾被人忘却,仿佛现状从最初时便已奠定。在大战前寻风崖上曾经有过一座塔,里面供奉了一些人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神仙。当然,只是当时不知道,现在民间倒是有不少给他们取了名字——可修真界后来学会了只专注自身,寻成仙路、寻长生。可究竟有没有人成功过,古书曾有记载,可现世却少有人见到。每当这些年轻的孩子们站在塔前仰望时,薄云下掩盖着的塔尖像是一张欲盖弥彰的衣衫,笼罩着某些真相深深沉入海底。在柳轻绮十三四岁的时候,他便曾经站在这里,询问过柳一枕一个问题:

“师尊,真的有人能成仙吗?”

一个尚且不知世事的少年,在战前暗潮涌动的和平里,询问了身边的白衣男子这句话。柳一枕宽袍大袖,面容肃然却温和,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说道:

“成仙路可能压根就不存在。”

这句话让当时的柳轻绮去理解,必然是天方夜谭。故而,他又问道: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们需要做。”

柳一枕说。

这一段短暂的对话在柳轻绮心里深深扎了根。在以后风雨飘摇的十年里,他总频频想起这句话。他坐着、站着、躺着、奔忙着的时候,脑中总会不由自主跳出来这句话。

“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们需要做。”

以至于到了很靠后的时间里,他不得不不停地询问自己:

“为什么我还需要活着呢?”

唯一的答案也只有:“因为我们需要活着。”

难以复述,难以解释和理会。柳一枕给了他一个没有道理的道理,一个没有意义的“意义”。后来当他合上眼睛、彻底与人世告别的时候,柳轻绮坐在他的棺木旁,头一回那样深切地思考起生死来。

他以前一直认为他的师父天下无敌、战无不胜。柳一枕从前从来没有败过。柳轻绮不知道这个将他抚养长大的人的实力究竟如何,但他可以通过别人的参照,明白自己有一个也许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师尊。

后来这个师尊死了。天高海阔也被困于一盏昏灯之下,再宽阔的棺椁也不可能盛下那颗温厚深沉的灵魂。柳一枕死前手里还抓着剑,最后还是柳轻绮将它拿走的。他的腰上使不上力气,但掰开那只手时,他却感觉好像没有用多少力气。那是观微第一次落到他的掌心,也是他第一次拿起这一柄神兵。其实它不重。他感到它的神思,感到它虚弱的呼吸,将剑身贴在他的掌心,宛如依靠着某个山一般稳重的躯壳,在观微一闪一闪的微弱的金光中,他仿佛看到一面镜子,在里面看到面目全非的自己。

浑身破烂,胸口血流不止。脸上带着青紫伤痕,折了一只胳膊,全身灵力尽数流干,有如废人。

柳轻绮说他喘不过气来。他脸色苍白,嘴唇干到皲裂,方濯不敢乱动了,扶着他到了床边,给他去倒水。谁想杯口刚抵近唇边,只喂了一口,胃里便一阵翻涌,吐了出来。

“师尊?师尊!”

方濯快吓疯了。他何曾见过柳轻绮这样,手跟着他一起抖,问他要不要去找祁新雪。柳轻绮眼泪流个不停,却拒绝了。

“别叫她,”他的嘴唇苍白,“可以拿个盆来给我么?我想吐。”

方濯翻箱倒柜,给他取了只盆。柳轻绮说着要吐,可临了了却又吐不出来了,只是趴在一边干呕。方濯总疑心他这是喝了酒。可看脸色,应当也没有喝什么东西,更何况喝醉也不至于喘不过气来。说些瞎话倒是可能,但现在的境况明显不是一个“神志不清”所能解释清楚的了。方濯扶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至于一头栽进盆里去,低声道:

“要不我去请德音师叔来?”

柳轻绮说:“不用。”

他吐不出来,就撑着盆发呆。至此似乎又稍稍安静了些。方濯试探着将水递给他,他也慢慢地喝了。这回倒是没吐。过不了多久就将盆往旁边一放,倏地又冷静下来,抬头看着他说:

“对不起,太失态了。”

但脸色却没有分毫变好的迹象。方濯小心翼翼地贴着他坐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头疼?用不用我给你揉揉?”

柳轻绮却又不吭气了。方濯鼓起勇气,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上一次距离他看到这样难解的情形,是在医馆里听说人们所常提的“癔症”,据说是眼前总晃幻觉,跌跌撞撞得左奔右跑,说些人们听不懂的话。为此,也只能叹一声“疯了”,有的可惜,也有的嫌恶。

他也见过这样的“疯子”在大街小巷来回兜转,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摇头晃脑唱着听不清的歌。偶尔他驻足看一眼,他们也好似未曾发觉一般,逍遥无极地从人群中穿过,再走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但柳轻绮现在的情况跟他们是明显不同的。方濯感觉他没疯,虽然情形可怖,但方濯就是感觉他距离发疯好像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这直觉让他放了一点心,在相拥时,他感到柳轻绮的手尚在不停地发抖,但身上略微平静了一些,没有之前那样的反应,心里也稍稍有了点数,抬手将他的手掌握进掌心里,整个人呈一种包拢之态,将他紧紧抱进怀中。

双臂像牢笼一样禁锢着他,连抬起头都非常困难,但在这意外的紧迫有如谋杀的紧紧的拥抱中,柳轻绮竟然慢慢镇定了下来。

他的手指拽着方濯的衣襟,这样才给了他些许呼吸的空间。他慢慢停下了颤抖——或者说,是痉挛。方濯在拥抱住他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他的整个肩背几乎都在发颤,这让他不得不像一根绞索一样牢牢锁住他。他感到柳轻绮的手指在他的衣襟前不停地攥来攥去,在被他捉入掌心之后,又在无意识地搓着什么东西。方濯用手指隔开它,他便顺势攀上,紧紧扣着他的指节。

方濯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一只手按住后心,两人像是铜板的两面,不留一丝缝隙地贴合在一起。柳轻绮坐立不安。方濯问他时,他才说,他腹部疼得不行,他想躺下,但躺下就头晕。他哪里都痛,头,胸口,手,腰上。腿痛,胃痛,就连指节也痛。方濯跟着他一起痛,听着他的呼吸声,方濯闭上眼睛,心里某处深抑着的情感如潮水奔涌,刺痛全身。

方濯不太清楚这样的拥抱到底有多久。但反正,他心里满盛着痛苦和惊惧,难过了一整夜。柳轻绮哪儿也不让他去,他终于成了一根救命稻草,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但在记忆里,似乎那喃喃的细语就谈了不少。柳轻绮不太想说话,问他什么他都装哑巴,但方濯想转移一部分他疼痛的注意力,便总问他事情。问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什么出门前门帘是否放下了,或是有没有记得给观微擦点新的鷿鵜膏。他问什么,柳轻绮就说什么,但中间沉默间隔越来越长。他的手指紧紧绞着方濯的前襟,似乎要撕烂它,但后来便拢上去抱着他的脖子,力气没有几分,手指却是冰凉,麻得攥不住东西。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长,方濯以为至少得折腾一夜,但一个钟头就差不多好了。他能感到怀里的人慢慢恢复了些力气,原本一直伛偻着的脊背也缓缓挺直。但方濯不敢掉以轻心,在短暂的犹豫后,他鼓足了勇气,偏头去亲柳轻绮的嘴唇。他的主动是非常少见的,今夜却抛却了所有的顾虑,亲吻里也不带任何**色彩,只有试探的安抚。柳轻绮从最开始一动不动,到后来慢慢尝试着回应他,他的精神终于在急促的喘息中得到修补,人也仿佛在这紧迫的夜色里被填满恐惧的空洞。到这时候,他终于可以畅通无阻地说出一句话,轻轻推推方濯的手臂,但却推不开。

“我要喝水。”

他闷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方濯说:“我喂你。”他一只手搂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过去提起壶倒了满杯,送到柳轻绮嘴边。

柳轻绮垂下眼睛,没有反对,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嘴唇才略微显出一点血色,脸色终于不再如同初来时那般苍白如纸了,他打起精神,勉强笑了一下,才想起来捡起自己曾经的平静与坚定来:

“我自己能喝的。”

方濯道:“你想抱着我,我知道。”两人的目光骤然一对。柳轻绮的呼吸哽了一下,明显有什么东西堵到了喉头。方濯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你其实是想说,后悔要和我断了,是不是?”

柳轻绮哑声说:“我不明白。”

折腾了那么一段时间,他汗涔涔的,头发都黏在了额角。方濯替他慢慢摘开,打量着他的脸。仿佛从他们相识的那一日开始,柳轻绮就这么白。但这种白是一种苍白,有些不自然,可当他微笑时便又会压下去此般神色,明着不让人知晓。如今七年过去,方濯仍旧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他所自认为的皆是自吹自擂的产物,真正的那个人尚在纱幕后承受着无穷的折磨。世间所最痛苦莫过于思想的断裂、信仰的崩塌。时光日复一日地过去,回忆与现实早已发生交换重叠,所有无声的沉默着的呼救,都是尘世为挽留一个破碎的灵魂所做的最后斗争。

方濯攥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他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以往他是希望柳轻绮知道自己的真心,便只想得到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让他感知自己的热情,但这回却是不同了。

方濯感到自己心跳得非常平稳,好像一点也不紧张。柳轻绮的手在往后缩,但被他紧紧扣住,无路可退。

方濯说道:“你感受一下,摸摸它在哪儿。”

他的手加重了力气,仿佛要带着这只手掌探入自己胸腔,将心脏挖出来才作数。柳轻绮的掌心贴着他的胸口,随着他心脏的跳动频率而收缩着手指。其实他的手还有点抖,不过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控制住了。手腕微微下压,整个掌心却就隔着衣物,贴到那片温热上。

方濯毫不设防。他牵引着柳轻绮的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说:“我还活着,师尊。我是活着的,所以有耳朵,有眼睛。我能听得到,也能看得到,所以你不用掩饰,也不用害怕什么,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事情,所以我能等,我也能听。”

他强调道:“我愿意听。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难过、伤心或者是回忆起来什么,自己受不了,就来找我。我不会不耐烦,也不会指责你,因为我愿意。我爱上你就是我愿意的事,我一厢情愿这么多年,到现在我也没后悔。”他用了些力气,将衣衫深深按下去,低声道,“这里,还在跳,你能感受到吗?我才二十二岁,什么都能做得,什么都能撑得。我进观微门什么而不为,就是为了你。从那个时候这颗心里就是你,现在也全是你,你想要,我就能给,你不想要,我也会好好收着,别人谁也拿不走。”

“我那个时候跟你说希望你一辈子都对我好,是因为我想留住你。我想你若能爱我,你就不会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可以成为你留在这世上的一个理由。但是如果你不想、你不会,没关系师尊,我来,”方濯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嘴唇间吐气也略有轻颤,语速却很慢,坚实得让人看不出此刻他究竟是否紧张,“我来爱你。”

“你没必要去学怎么来爱我,你觉得怎样舒服怎样来就好,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对你太不信任了,我心绪不稳疑神疑鬼倒后来还频频对你发脾气——以后不会再有了,师尊,真的,”方濯道,“如果是我之前的行为让你感到不安,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师尊。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我太自私了,只想既然我成了你的‘道侣’,我就应当知道你的一切。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你想说,或是不想说,都随便你。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但是师尊,你别忘记,我一直在这儿。”

“我愿意听。”

方濯常对人生有着某种天真热烈的幻想。他的出身绝对谈不上高贵,这一生至此也绝对并非顺风顺水。乐天派在世人眼中似乎总是值得嘲笑的。但在歪扭的世道上,他却莫名其妙跌跌撞撞地长成了一枝向阳花的形状,他对待一切,都在亲眼所见的基础上加之某些烂漫的安抚,仿若在一片烂了数具无名尸骨的淤泥上空凌驾了一层卓越的理想。

现在他用这理想的热火烘烤回忆的坚冰,烧裂那些在烂泥里被藤蔓缠身而无处奔走的牢笼。他恳请命运可以向他伸出手来,哪怕是刺入一柄利剑,他恳求这样残破的生命能有两番震动,流血也在所不惜。夜晚本该冷清寂静,月色不应杀人。

方濯向他深重地剖明了心迹。柳轻绮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不反对就代表着默认。方濯问他是否后悔这样冲动时,他点了头。汗湿的衣衫黏在身上,安静下来便又觉得冷,方濯要去给他新找一床被子,柳轻绮却说:“等一等。”

方濯转过身来。柳轻绮坐在榻边,风一吹仿佛就要飘走,但他磕了磕疲惫的眼皮,冲方濯笑了一笑,说道:“再抱一会儿吧。”

方濯默不作声地走回来,再度将他抱住。拥抱会产生很多力量。在这样的安静中,他听到柳轻绮轻轻吸了口气,贴着他的耳朵旁边,低声说:

“我今晚想在你这儿睡。”

方濯收了收手臂:“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柳轻绮说,“我看到你走火入魔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你出事,但我更害怕那种感觉,阿濯。”他略略抬了头,挤开一息空间,眼里满是倦意,声音却轻飘飘地好似空中飞鸟:

“我害怕极了。当天晚上回去我便再也睡不着,头疼欲裂,只有见到你才好些。我害怕这个。”

实话讲,柳轻绮说的确然能称得上一句驴唇不对马嘴。方濯依稀能明白,但是不十分明白,不过也不重要。柳轻绮不愿意多说,不多久,他就在方濯的榻上睡了。不过从他的气息变化中,方濯能感受到他并没有睡着。他躺在那儿,就像一个任务,又好像一张竹席,只是静静地铺着。方濯耐心等着,又足有半个钟头后,柳轻绮的气息才渐趋平稳。方濯从身后搂着他,这时才感到心一阵一阵地突。他忍不住将头轻轻靠上柳轻绮的肩膀,两手不由地缩紧了。这一瞬,仿佛心头天光乍破,一切都迎刃而解。

方濯感到心头一阵翻涌。他闭上眼睛,但无论如何,那阵悲凉的无助却依旧萦绕在心头。躺了一会儿,他便悄悄爬起来,观察柳轻绮的侧脸。在月光照耀下尚有两道没抹干净的泪痕。方濯偷偷握住他的手,手指相交的刹那,突然便好似有一根木杆撑住心脏,再度将他一把拉起。方濯那阵年轻的激情与卓绝的自信登时又充斥了整颗心。

我既然能把他留下,就能把他拉出来。决心汹涌而至,磨而不磷。方濯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看到自己体内灵流奔涌,却从未有此茫然而坚定。庭院寂寥无声,唯有一轮冷月悬挂窗边,不知何时才能等到黎明。他默然想道,夜晚本该冷清寂静,月色不应杀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