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别跑 第6章 山中朝夕

商芷曦解释道：“我们北落师门一共有三个掌门，分别是大掌门牧洵美，他住在朝霞峰，你应该见过很多次了。”

“嗯，感觉他有点凶。”阿寻想起自己两次见到牧洵美，后者都是在惩罚他。

“凶？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惹得掌门生气了？我们掌门可是最仁慈宽厚的人，很少会发脾气的。”商芷曦说道。

阿寻在心中嘀咕：就那个还宽厚？心里想的归想，到了嘴边他还是说：“也许吧，我之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法术，在山下烧了一条村，上山之后又烧了雪窟，大掌门可能真的比较恨我吧？”

“什么？！你确定你真的烧了雪窟吗？雪窟那么冷的地方，你是怎么做到的？”商芷曦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喜和崇拜，在北落师门，关进雪窟的人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唯一一个从雪窟中逃出来的也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了！

阿寻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只是凑巧了！落月殿的师尊是二掌门，那三掌门呢？”

“三掌门是我师尊于洵兮，我在星耀阁，不过他现在还在闭关，你见不到他的。”

“他是个怎样的人？”

“挺好的，对弟子们都挺好的，不过他这人有一个大毛病……算了，作为弟子我也不能这么说，你以后就知道了！我们来看看今天的功课吧，其实这些入门书籍等你成为正式的入门弟子会有统一的课程……”

“这么说我不用学那么早？”阿寻一想到不用看书，心里顿时明亮起来。

“不！考虑到你不识字，所以要早点学，要不然到成为正式弟子时连课本都看不懂！”

“啊！好吧。”他的心情像瀑布一样跌落下来。

两人在书房伴着隔壁的琴声开始读书，商芷曦读一句，阿寻就跟着重复一句。

书房里除了三面墙的古籍外，还有一幅大气磅礴又豪迈的字，只是阿寻不认识，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日影迟迟，落在地面的窗格的影子一寸寸地从西边移到了东边。

“好了，今日就学这么多，明天我再来教你其他的字。”商芷曦站起来搓搓手。

“谢谢师姐。”

“怎么又叫我师姐了？虽然我比你早入门，但是其实我今年才十五，比你小两岁呢！”

“哦，谢谢芷曦妹妹。你长得像天仙一样，最适合喊妹妹了。”

“就你嘴甜，山下应该开饭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商芷曦问。

“等会儿，我问问师尊。”阿寻轻轻走到顾清扬的卧房门口，里面的琴声响了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停，他抬手敲门。

琴声停了。

“师尊，我跟师姐去吃个饭？”

里面的琴声又开始慢慢响起，他知道应该是师尊默认了。

“我们走吧。”

*

两人离开落月殿，山下是各门弟子集中住宿的地方，其实三座主峰主要是三个掌门居住，其他的教习夫子和学生都是住在山下，称为群英馆。群英馆右边是三层高的萃仙居，专门吃饭的地方，在群英馆的左边，是正式弟子学习法术的地方，称为鸿宇堂。

他们去饭馆，其实类似于集体食堂，在这里吃饭不需要花钱。阿寻跟着商芷曦点了一样的饭菜，两菜一汤，二两米饭。商芷曦看到他点的饭菜，捂着嘴咯咯咯地笑。

“怎么了？”阿寻问。

“你这饭量是小姑娘的饭量。”随后她手一挥：“大叔，他要三两米饭。看来你师尊没告诉你在这里应该怎样生活？”

“那也没办法，落月殿就我和师尊两个人，他又没下山吃过饭，应该也不懂这些。对了，你在这里挺久的，应该知道不少关于我师尊的事吧？”

“他没告诉你？”阿寻刚想回答，却被商芷曦抢了话：“也对啊，你师尊真的很安静，他肯定不会跟你说他师尊的事。”

“他师尊也只收了他一个徒弟吗？”

“当然不是，他师尊就是之前的二掌门叫林洵，门下弟子三千多，可自从那件事之后，他的弟子都离开了落月殿，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没办法，落月殿总要有个人出来当掌门的，就只能是你师尊了。”

“那之前那位师尊到底做了什么？”阿寻问。

商芷曦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阿寻接过饭食。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两人一起走到一张楠木桌子旁坐下。

“我之前是在狼群中长大的，后来被猎人捡到，再后来猎人死了，我就流浪到山下。我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人。”阿寻端起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说。

商芷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十七岁了竟然还不识字。我告诉你啊，天下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这样吧，我简单点告诉你，就是当年林洵打开了一个异世界的门，那里关着很多危害世界的妖怪，七大仙门好不容把门关上，死伤惨重。他们抓到林洵之后，你师尊大义灭亲，将林洵推下了断魂台。”

“断魂台是什么地方？”阿寻问。

“就是在修仙联盟中专门用来惩罚仙门叛徒的地方，在中州城内。反正从断魂台上掉下去的修者，基本上就是灰飞烟灭了。”商芷曦解释道。

“好残忍！”阿寻低下头心中若有所思，难怪每次提到师尊的师尊，师尊都表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像是充满了懊悔似的。

“其实也不算残忍了！站在我们大多数人的立场上看，林洵他是罪有应得。当年为了关闭混沌之门，你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修士，几乎当年最精锐，修为最高的一批修士都撕掉了。其实二掌门也挺可怜的，你知道吗？在断魂台上，他师尊对他做了些背德之事，导致二掌门成为仙门甚至天下笑柄。这也是为什么二掌门很少参加各大仙门的交流会，甚至也很少离开落月殿的缘故。”

“背德之事？”阿寻抓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商芷曦的小脸刷地一下红了，她四下看了看，幸亏没有人在周围，关于林洵的事情在仙门是不准随便提起的，一来是为了照顾顾清扬二掌门的面子，二来是为了北落师门的名声。她赶紧摆摆手：“哎呀，就是违背北落师门规矩的事，你就别纠结了。吃饭吃饭！”

阿寻有些诧异，他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师尊害怕了五百年？但既然商芷曦不可能说，自己也就不再打听。吃完饭后，他还不忘打了一份三菜一汤带回落月殿。商芷曦吃完饭后，就回了星耀阁，阿寻注意到她不是御剑，而是随身带着一把伞，伞的下端呈白色，上端是青蓝色，手柄的地方是银白色。“商芷曦，现在又不下雨，你为何拿着一把伞？”

商芷曦拿着伞没有打开：“这是我的武器，前年在坠星深渊里拿到的，名为遮月。这里弟子多，我就不便给你展示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哦，好的。你这伞看着真不错。颜色好，形状雅致。”

“那是当然，我选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商芷曦扔起伞，双手结印，遮月便悬浮在了半空中，“走了。明早见。”

“明早见。”阿寻的话还没有说完，商芷曦就远远地只剩下了一个白色的背影。

*

靠着两条腿，他花了一个时辰才爬上落月殿，一边爬，一边狗喘气，暗自在心中感叹：要是自己也有剑就好了，要是自己也能御剑就更好了！上到落月殿后，他看到右偏殿的灯亮着，琵琶声变得很低沉萧瑟，仿佛琴声中凝结了一千米后的冰，师尊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弹琴。

师尊啊师尊！你怎么老是抱着一把破琴？就不能出去走走吗？阿寻站在门口看了良久，顾清扬的影子投在窗户上，清秀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咚咚咚！

他走到顾清扬的房门口敲了三下，里面的琴声停了。他便恭恭敬敬地开口：“师尊，弟子给您打了饭，您要不要出来吃些？”

里面传出也清冷的声音：“放在石桌上。”

“师尊，那我放在石桌上了，你要早点出来哦！趁热吃，凉了味道不好。”阿寻说道，又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换了个耳朵附耳在门上听了半晌，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也许里面的人正在考虑要不要吃饭或是要整理一下情绪再出来。

“行吧，爱吃不爱。反正我的心意到了就行了。”他将饭放在石桌上，旁边是一树雪一样的梨花，微风一吹，几乎就是一场白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地面到处都是。空气中带着梨花的清甜。他想，这棵树什么时候结果子？一定很好吃。到时候他要在树上找个舒服的地儿，一边躺着一样吃。

他捻起石桌上的一片花瓣，软软的，带着淡淡的梨花香，他放在鼻尖嗅了嗅，沁人心脾啊！应该没毒吧？他想，于是把梨花花瓣放进嘴里，还挺甜的！这时，脑子里忽然闯入一个想法：他可以做一坛梨花酿。之前山下的弟子送食物的时候也曾送上来一瓶子桃花酿，顾清扬当时什么也没吃，就单单拿了桃花酿去。

难道师尊喜欢喝酒？阿寻看看灯火微明的右偏殿，里面的人影依旧保持着弯腰低头的姿势，怀里抱着琵琶。悲伤沉重的琵琶上从屋子里传出来，加上梨花如雨纷纷凋零，实在让人难受。说实话，阿寻现在颇有几分同情师尊了。

说干就干，他冲进自己的左偏殿，在里面翻箱倒柜找了一个瓦罐。瓦罐不算大，就跟一个人头差不多，圆溜溜的，上端开着一个巴掌大的口子。瓦罐通体呈灰褐色，罐口的周围有表示吉祥如意的莲花纹。他抱着瓦罐，生怕将这玩意儿打碎喽。拿到后院的月笼纱池子里洗干净后，瓦罐的底部有一行字：江陵顾氏，景桓三年制。他没有在意，现在已经过了八百多年了，瓦罐成了老古董。

阿寻将洗干净的瓦罐放在地上，随后蹲在地面，用双手轻轻地将将树下的梨花扫成一堆，尽量不要扫到地面的灰尘。右偏殿的琵琶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阿寻只顾着手边的工作，全然没有注意到顾清扬什么时候从屋里走出来，又站在旁边看了他多久。直到顾清扬看到他在一捧接着一捧地将梨花放入瓦罐中，便开口询问：“你在干什么？”

“啊？师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顾清扬还在盯着他的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