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规是门规,门规规定不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还不是照样有人做。只要不被他们发现,咱们还是规规矩矩的好弟子。”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荀落回到了兴福楼的座位上。翟临冬也讪讪地跟回来。
明霖白了一眼翟临冬:“被赶出来了?”
“阿霖,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他们求都求不来本公子,还敢赶本公子出来?”
“那就是荀落识破你的诡计了。”明霖兀自喝了杯酒。荀落自然也明白,翟临冬那种不靠谱不着调的性格,他才不会相信那是什么人间天堂呢!
叶云看着渐渐到齐的人,他站在大厅的中央举杯:“感谢各位朋友师兄同门们赏脸参加鄙人的生辰宴会。我叶某人在此敬各位一杯。”叶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宾客们也满饮手中的酒。
“我在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那就是我叶云,今天要暂时离开北落师门返回武陵,以后有缘再与各位相见了。”
大家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荀落看着叶云:“为什么叶云要离开?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他昨天就跟我们说了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家处理事情。”翟临冬说道。
“所以这个表面上是生辰宴,实际上是送别宴?”荀落看着两人,明霖和翟临冬早就知道了。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别这么伤感,叶云是回去继承家族,当武陵叶家的族长了。”翟临冬说道。
荀落没有再理会翟临冬。他右手支撑在桌面上,看着画三郎跪在地上,一笔一笔勾勒出的画像渐渐成形,谦谦君子出现在画上,罗衫半解,衣带半宽……他赶紧喝了杯酒压压惊。
画三郎的画里,是两个男子合欢的场景,跟那夜他不小心撞破的场景极其相似。只是,在底下的人不会把手腕垂在榻上,而是……抱住上边的人。
他立即意识到那晚的情况不对。他放下酒杯冲出门,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荀落下了兴福楼,径直走上碎玉轩,他推开一路拦着他们的人,冲上了五楼,他一脚踹开在对面看到的那间屋子,画三郎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吓着了,手一抖,整个画面多了一笔。床上正玩得欢的两人也被这变故吓到了,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不好意思,走错了。”荀落立即说道。
画三郎看到他的出现,也有些转不过弯来,装作不认识:“你找谁?”
荀落赶紧关了门,倒吸一口凉气,他手心里都是冷汗,之前群英馆里碰见的一幕,很明显不是在做什么男欢女爱的事,而是在剖灵脉。也就是说,想要剥他灵脉的人不是庄雪妍,是另有其人。
翟临冬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你……你在找什么?”
“没事,我看错了。”
“喂,你这个死鬼扰老娘我做生意,该当何罪啊?”老鸨走过来,擦了一脸的白|粉,活像一个僵尸一样。
“这位小兄弟不懂事,他有什么冲撞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翟临冬给了她一袋银子。
老鸨拿着沉甸甸的银子,笑逐颜开:“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懂事的人,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包您满意。”
“你先走吧,一会儿我有事再叫你。”翟临冬打发了老鸨,转过头问荀落,“找到了吗?”
“都说认错了,回去吧。”荀落低着头说道。
“回去?本公子花了这么多银子在这儿,一句话就回去了不是很亏?”他一脚踹开大门。
画三郎的手再次抖了一下,这下神仙也救不回来了,他看见踹门的人衣着华丽,想必是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于是强压怒火:“请问,您找谁?有什么事?”
床上的两人绷不住了,破口大骂:“你到底有完没完?都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翟临冬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却碰了一鼻子灰:“你们两个滚出来!敢骂本公子!信不信本公子连这个店给拆了!”
两人眼睛一下子落在了对方腰间的玉佩上,看清了来人,便知道了这是翟家的公子哥,赶紧手忙脚乱地穿衣裳,哆哆嗦嗦爬下床来。“翟公子,我们不知道是您,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你们叫什么?”
“小人是兴福楼的老板。”
“小人是这里的小倌儿。”
翟临冬用折扇勾起小倌儿的脸:“姿色尚可。”他站直了转向画师,“你呢?”
画三郎低着头走过来:“小人是画师。”
“给我看看。”
画三郎将手中的画递给他。
“嗯,画得不错。你可曾上过北落师门?”
“上过。”
“是不是还画了顾掌门的画像?”
画三郎扑通一声跪下来:“公子饶命啊,我是画过顾掌门的画像,但那时是为了生计所迫,不得不画。”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顾掌门,也不是顾掌门的弟子,我又不会责罚你什么。顾掌门的画像还有吗?给我看看?”
“回公子的话,都卖光了。”
“算了吧,你们继续。”翟临冬拂袖出门,荀落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早就没影了。他有些好奇荀落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来?
回到宴会上,叶云终于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了:“阿霖,阿冬,还有荀落,你们是我在北落师门交到的好朋友,我叶云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要是哪一天你们到了武陵,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带你们好好去看看武陵的秀丽风光。”
“阿云,你走了我会想你的。”翟临冬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你要记得你的话,反正我家离你家近,别到时候我去了,你说没时间啊!”明霖说道。
“当然。”叶云笑道。
荀落举起杯子:“一定要这么早回去吗?还是说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都会帮你的。就算我们帮不了,北落师门还是能帮你的。”
叶云带着浅笑:“都说了,这次离开,是一件好事,我是回去当族长的,你们应该高高兴兴地送我走,别说这么伤感的话。荀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好好跟着顾掌门学,日后飞升成仙了,我给你烧香祈祷的时候,你可以一定要帮我。”
荀落笑了:“太远了!现在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来,我们干了这杯。”两人的就被互相碰了一下,大家喝完后彼此心里都明白,此后便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很难再有聚首的机会了。
荀落坐下来,心中像梗着一块刀子似的,很难受,想说点什么,可是有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来由的感受到一种烦闷,这种烦闷里带着失落和惶惶不安。
酒宴散了,他们也该回去了,叶云没有再跟着他们回北落师门,而是留在兴福楼里做收尾工作,然后直接跟着家族里的人回去继承叶家。
翟临冬感叹:“难怪他说他有个未婚妻,原来他在叶家的地位这么高?”
荀落有些不解:“可是他才十八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叶家的主要成员年纪都不大,甚至都活不过三十岁,只能早早地结婚,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血脉。”翟临冬说道,他对叶家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他家怎么了?”荀落问道。
“他家好像受了什么诅咒,凡是男子皆活不过三十岁,从五百年前开始就这样了。所以叶家的男子个个都早婚,早点生子。叶家的女子倒是正常,没什么问题。”翟临冬又拍了拍明霖的肩膀,“明霖,你家不是跟叶家很近吗?你可知道其中缘故?”
明霖摇摇头:“他叶家的事情怎么会跟我家说呢?但凡家丑都是不可外传的,何况是五百年来一直被诅咒,其中必定有极深的因缘。劝你不要管这么多,他一个家族的人都搞不定,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又是五百年,难道叶家的诅咒跟五百年前的事情有关?五百年前林洵打开了幽冥暗夜之门,接着又掉下断魂台……荀落暗自揣摩,但是自己掌握的线索太少了,根本看不出其中的联系。回到山门时,已经是半夜了。在叶云的生辰宴上,荀落已经没有心思再喝酒了,心里一直在反复思考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都是针对他而来的,他隐隐感觉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荀落飞上了落月殿,落月殿里漆黑一片,没有人。梨花树下也没有人!师尊去哪里了?“师尊——弟子回来了。师尊……你在吗?”渐渐的,他听到琵琶声从屋顶上传下来,他抬头看去,屋顶上坐着一个青衣男子,怀里抱着琵琶,修长的手指拨出清脆的乐声。有那么一刹那,他想变成那人手中的琵琶,让对方在自己身上弹奏。不!我一定是酒喝多了,怎么能这么想?我一定是醉了!他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师尊!”
顾清扬没有睁眼看他,只是一直闭着眼拨弦。他飞上屋顶,平稳地落在屋顶上,坐在顾清扬右边,轻声喊道:“师尊……”
“一身的酒味……还有……”他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他,目光复杂,这种味道他曾经在林洵的身上也闻到过。
“还有什么?”荀落抬手闻闻自己的衣服,除了酒味,他什么都闻不出来。
“你去了哪里?”
“冀州城的兴福楼。”
“不对,你身上有一股……”顾清扬停下了琵琶,俯身靠近他的颈侧闻了闻,“脂粉味……倾城之泪。”
“啊?我身上有倾城之泪?不会吧?”倾城之泪是名贵的香料,采集三百六十种花粉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才制成。
“你到底去了哪里?”
“师尊,是兴福楼对面的碎玉轩。师尊,我还有一个发现,剖我灵脉的绝对不是庄雪妍。”
顾清扬皱着眉问:“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