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别跑 第3章 山中朝夕

他还很喜欢撩仙门里的美人，同辈，上辈，下辈……只要是美人，他都会对人家掏心掏肺。想到这儿，他有时候又有些嫉妒其他人，因为他们的存在，师尊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也想问过林洵，当年为什么收他为徒弟，对方的回答也是同样的不着调，说因为十七岁的顾清扬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他当时应该是羞红了脸。

别人收徒是为了传承衣钵，要天生慧根，根骨奇佳的人，林洵收徒就是看脸，无论男女要好看，要长得别致，就算长得不好看的，也要有个性，有气质，林洵最讨厌那些古板迂腐的人。不过撩归撩，师徒相处三百多年来，林洵倒是没有对他动手。最出格的一次就是断魂台上，这一次也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了脸面。

回到朝霞峰，顾清扬向掌门复命。洛桑进来报告成果：“大掌门，纵火犯抓回来了，您打算怎么处理？”

牧洵美看了一眼身上满是淤青的十七岁孩子，心中也深为怜惜：“他毕竟是个孩子，清扬，人是你抓回来的，你有什么想法？”

“关雪窟。顾清扬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把他关在雪窟十七八年的，等他磨炼好心性之后再处理，就这样吧。洛桑，你把这个小魔王带去雪窟。”牧洵美指挥洛桑去做。

“是。”洛桑立即将阿寻带去雪窟，“走吧。”

“清扬啊，那个收徒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过段时间就是一年一度的仙门收徒日了，你看门中有无合适的苗子，收几个到门中也好。你若是修炼顺利，极有可能飞升成仙，到时候我怕落月殿无人掌管，实在是愧对祖先啊。你即便不为自己想想，也当为落月殿的未来想想。北落师门三个山头，缺一不可。”牧洵美又开始了自己的洗脑大业。

“掌门，容我考虑考虑。”顾清扬还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

“也好，你刚刚除魔回来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收徒的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慎重决断。”牧洵美在离开之前又啰嗦地叮嘱了一遍。

顾清扬带着疲惫离开。

*

离开朝霞峰的阿寻有些害怕，因为他们正往山上走，而且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地面的石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崎岖。他走得稍微慢些，就会被洛桑的大手掌推着走。

“洛桑，我们要去哪里？”阿寻回头问道。

“别这么多废话了，去了就知道了。”洛桑说道，“看路，别摔下山崖去了，摔下去，我可不救你。”

“洛桑，你有衣服吗？越往上越冷。”阿寻抱着光溜溜的上半身发抖，下半身只围了一圈草裙，他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去赵家村里偷几件衣裳。之前偷的衣裳因为一场火也烧光了。雪窟在北落师门的最高处，这里常年积雪，里面有一个专门关押犯人的洞窟，凡是关进里面的人，就算不死出来也被冻掉一层皮。平日里犯了大错的弟子会被关到雪窟，有一部分会被关到不夜洞天，不夜洞天是一个熔岩洞窟，里面极热。如果犯了更大的错，危害天下人的，就是上断魂台了，上了断魂台的基本上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是会使用火吗？冷的时候生点火暖暖吧。这是掌门的决定，我也不能说什么。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问问掌门能不能给你送一些衣服过来。”洛桑安慰道。

“洛桑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人美心更美。对了，之前那个抓我回来的是谁啊？”阿寻趁机打听道。

洛桑被人这么真诚地夸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于是话匣子也不由得打开了：“他啊，他是我们北落师门的二掌门，我告诉你啊，他曾经杀了他师尊，你别招惹他就对了。”

“为什么要杀他师尊？他师尊是个坏人吗？”

“他师尊……也不能说是坏人吧，他做过很多好事。”

“做过很多好事的人为什么被杀掉？做好事不是因为受到奖励吗？”阿寻天真地问。

“他做过很多好事，但是做了一件错事，这件错事不是以前的好事就能抵消的。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坏人……哎呀，反正你现在小，还不懂，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洛桑自己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说了，对于林洵的评价，五百年过去了，现在是两极分化，还没有定论。两人走了一个时辰，终于上到雪窟了，雪窟在北落师门群山中最高的一座山峰里，这里山顶终年被一米厚的雪覆盖，寒风凛冽，山上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

洛桑拿出钥匙打开雪窟铁门的大锁：“进去吧，里面的风没有那么大。”祝你好运！看着阿寻走进去，他立即落了锁，然后快步离开，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他自己也很冷，虽然有仙术护身，但雪窟的冷可不是仙术就能抵御的。只有修炼五六百年的人才能抵御雪窟的寒冷。

阿寻颤抖着走进雪窟，他浑身冻得有些麻木，手指头脚指头都肿了，嘴唇青紫色。啊秋——他不断地擤鼻涕，牙齿咯咯咯地打颤。雪窟到处是细小的石孔，外面的冷风嗖嗖往里面灌进来！他打了一个喷嚏，里面的风更大更冷！

这个洛桑竟然骗我！出去后我要把你烤了！他伸出手掌，调动体内的灵力，噗嗤一下掌心冒出了一束火苗，很快，火苗又被大风吹灭了。

阿寻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再次然起火苗，一束微弱的光在他掌心跳动，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火苗，双手合十，将火苗护在掌心内。外面巴掌大的雪片飘进来，很快就把门口冻上了一层冰。他蜷缩在雪窟的最深处，将雪盖在自己身上，他很冷，牙齿忍不住上下打颤。

难道我今天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吗？

他在雪窟中呆了半日，便有些待不住了，他要出去！他爬到铁门前，燃起手中的火苗烧门锁，等门锁烧得通红之时，他又熄灭火苗，让冷雪冻住门锁，如此反复十五次，再坚硬的铁锁也受不了，很快崩裂掉落。

他解开门锁，走出去，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自己。出去时，天色朦胧，已经接近傍晚了。站在雪窟，他看到了三个完全不一样的山峰，一座到处盛开着鲜花，繁花似锦，一片春意盎然。中间的一座山上像挂着一轮月亮一样，美轮美奂，那座琼楼玉宇沁着月光，有如广寒仙境一般。第三座借着朦胧的光，他只能看到一片闪烁的星空，他知道，那里不是星空，真正的星空没有这么多稠密的星子。

北落师门让他看到了一个跟赵家村不一样的世界。

不过他现在又累又饿，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下山。山下的朝霞峰和星耀阁很多人，到处都是走动的剑修弟子，他一个逃犯自然不敢去。他看到另一个山头落月殿倒是比较冷清，于是往落月殿走去。雪窟距离北落师门三主峰不远，他下了雪窟的一千五百多级阶梯，只有又爬上了落月殿的一千多级石梯，爬到落月殿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满树的雪白梨花，没有风，却纷纷坠落。

好美啊！

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感涌上心头，他似乎曾经来过这里。

听到有琵琶声传来，他赶紧躲到落月殿的花丛里。循着琴声往梨花树的另一侧看去，那里放着一张石桌，旁边有三张石凳。此时，梨花树下有一个孤独的背影，是今天抓他的那个男子，传说中的北落师门的二掌门。那个男子没有戴面具，面容清秀白皙，像玉琢的五官，飘飘兮若白雪，凛凛然如出山之泉，没有沾染一丝的人间纤尘。

墨色长发披肩垂泻而下，一身白衣曵在地上，发上，肩上，衣服上零零星星落了几片梨花，更加衬出了他的纯粹如玉，洁白无瑕。

他抱着琵琶闭着双眼在树下拨弦，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叮叮咚咚，像春初的冰泉一样日渐消融。清脆冷冽，非常好听！但是现在再好听的音乐也挡不住他肚子饿！于是，草丛后传出了他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谁？出来！”顾清扬停下琵琶。

阿寻只能从花丛里出来：“大仙弹得真好，你不仅弹得好，人也长得美！”

顾清扬今日回到落月殿后便泡了个热水澡，现在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华美的白色袍子，底纹绣的是缠枝莲花纹，墨色长发披在身后，只轻轻用玉簪挽了一部分。

他听到对方的话，也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真诚，仿佛又想起了当年师尊对他说的话——徒儿弹得真好！不仅弹得好，人也长得美！他仔细观察这个十七岁的孩子：“不在雪窟呆着跑来这儿为何？”

“仙君，那里太冷了，他们不给我送吃的穿的，所以我就偷偷下来了。”阿寻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到的小孩，“大仙，我真的不想死，更不想被饿死。我真的好饿啊！你有吃的吗？”

顾清扬又确认了一遍：“你自己打开玄铁锁下来的？”

阿寻点点头。

顾清扬想，既然掌门一直催自己收徒，自己今日又刚好遇到这个，不如就他了？“你叫阿寻？哪个寻？”

“我不知。”阿寻拿起胸前的玉坠，“应该是上面的字，他们叫我的时候都是看到玉佩上的字，所以这么叫的。”

“你不识字？”顾清扬问。

阿寻摇摇头。

“可愿当我徒弟？”顾清扬问。

“当你徒弟可有饭吃？可有衣穿？”

“有，你可以住在左偏殿。”

“阿寻愿意。”阿寻听到当他徒弟不用饿肚子，也不用挨冻了，便变得十分乖巧答应下来。

“跟我来。”顾清扬带着他去自己的右偏殿，他从柜子里找了三套旧衣裳，转身拿出卧房，看到阿寻正在研究他的琵琶，好奇地伸手指在弦上轻拨，发出一个个清晰的音。

阿寻看见顾清扬出来，他立即收起了手指，变得拘谨，低头站好。顾清扬将手中的旧衣裳递过去：“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