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轩
陆君则按照约定的时间进包厢时,杨婕已经等在了里面。
他下意识地道了一声歉:“主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路上有些堵车。”
“没事,我也刚到不久。”杨婕抬起头,微笑着回应,她的声音很是温和亲切。
陆君则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随即送上菜单。他礼貌地让杨婕先点,杨婕接过菜单,点了几道招牌菜和一壶菊花茶。
“君则,你还要点些什么?”她将菜单又递了回来,示意陆君则再点一些。
陆君则摇头,直接将菜单给了服务员:“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等菜上齐后,陆君则才进入正题:“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婕虽然是他的老师,但这样单独约他吃饭的事情并不常见。
杨婕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直视着陆君则,说明了来意:“君则,我记得你有三十一了吧,也老大不小了。”
“是,我今年三十一。”他大约猜到了杨婕的来意。
杨婕:“有女朋友了吗?”
陆君则长得十分好看,185的个子,白净的脸蛋,又是肛肠科里前途无量的。平日里科室里那些单身的小护士,没少偷瞧他。一些主动的女病患也没少“投怀送抱”。
就连麻醉科的王曼都跑来跟他打听,想着要把自己的女儿“推销”出去。
不过,陆君则是个洁身自好的,跟那些小护士、女病患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却又不失礼貌。
至于那些给他介绍对象的,也都一一被他回绝了。
杨婕:“最近还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吗?”
陆君则慢慢摇摇头。
“主任,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是清楚的,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的语气平淡,杨婕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犹疑。
陆君则从上到下,确实无可挑剔,但是他的家里也着实是一个烂摊子,所以她一开始才会拒绝宋久来做这档子事,也明明白白地说过他家里的事情。
奈何老宋家的时悦是个死心眼的,就是相中了他。
“君则,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你家里的情况我确实也知道,但你的婚事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杨婕的口气称得上是苦口婆心。
陆君则的表情很是平静,她吃不准他心里的想法,索性直奔主题:“儿科的宋时悦你有印象吗?比你小五岁,我们宋院长的女儿。”
说着,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陆君则。
陆君则礼貌性地瞥了一眼。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一身白大褂,化着淡妆,一脸灿笑,嘴角边的两个酒窝十分明显,看起来十分阳光、活泼。
匆匆一瞥后,他礼貌回应:“宋医生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女孩。”
杨婕听后,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可不是,时悦是个好姑娘,工作认真,人也聪明。”
接着,她继续介绍宋时悦的其他条件。
“刚从F大毕业,说起来还是你的师妹。”
“身高168,长得白净,也很乖巧,刚来医院不久。”
“人品肯定好,还喜欢小孩。院长家里啥情况你也知道,不差钱。所以你母亲的病情,她们也不介意。”
“如果这事真成了,以后肯定也是分开住,对你的事业也有帮助。”
“对了,她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私生活特别干净。”
陆君则安静地听完,见杨婕没有继续再说的意思,才开口拒绝:“主任,我还是那句话,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的表情坚决,没有半分作假的意思。
杨婕继续游说:“如果是因为你母亲的事的话,我说了他们……”
“不,主任,不是这个原因。”陆君则直接打断了她。
杨婕一愣,陆君则一向守礼,难得有这样言辞激烈的时候。
似乎是反应过来,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试探道:“君则,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杨婕也是过来人。
在肛肠科待得久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没少见。
男人这种生物,就算是当和尚,也不一定做得到清心寡欲,断情绝爱。
他们离不开女人,有时候可能还离不开男人。
但,陆君则这样的比较少见。
杨婕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受过什么情伤,或者心里还有什么人放不下,所以难以对别的人敞开心扉。
陆君则手中的筷子一顿,面容一僵,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杨婕:“是不是那个得痔疮的女孩?”
头脑“风暴”了一下,她才想起对方的名字:“叫秦知渺,对不对?”
陆君则依旧保持沉默
当然,杨婕会这么想并不是空穴来风。
给秦知渺手术当日,杨婕还很诧异陆君则为什么要跟进手术室。
不过就是一台痔疮的小手术,她不需要有人从旁协助,也没有过多的教学价值。
这样的手术,陆君则自己也早就开过上百台,但是他还是跟了进来,美其名曰是给她打个下手。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开到一半的时候,有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陆君则的手正握着女病患的手。
当然,她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他在安抚病人的情绪。
但,事后回想起来,那动作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
更何况,陆君则入院这么多年,他的为人如何,杨婕可是看在眼里的。
他对工作一贯认真负责,与病人之间也一直保持着界限,去握女病人的手,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如今,这么一回想,她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杨婕:“君则,老师也是过来人,你跟老师说句实话。”
陆君则:“是,我喜欢她。”
他直接大方承认了。
杨婕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在陆君则面前却还要端着老师的架子。
不过她还是追问道:“那她呢?她喜欢你吗?”
她都快五十了,早过了为爱情“心悸”的年龄,也回想不起来她和她丈夫年轻时的那点“激情”。
成天的上班,还有糟心的孩子,够让她忙的了。
但,她不免也对她这个学生的情感生活有点好奇。
毕竟,陆君则实在是一个异类。
陆君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她不知道。”
杨婕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知道”。
敢情还是他单相思,偷偷暗恋别人。
杨婕眉头微挑,对陆君则的纯情感到有些意外。
“好,既然你有喜欢的姑娘了,那老师也不能棒打鸳鸯。”
感情这种事本就没法勉强,她自然也不能强求。
陆君则:“谢谢老师。”
杨婕:“不后悔吗?那可是宋院长的女儿?”
要是娶了宋时悦,不说少奋斗三十年,少奋斗十年,那是有可能的。
宋时悦可是宋久的掌上明珠,别提多宝贝了。
宋家在海市也多的是人脉。
若是陆君则真娶了宋时悦,不提在第一医院平步青云,在海市随便换一家医院都得卖老宋一个面子。
他错失的可不单单只是一个相亲机会而已。
更何况,时悦那孩子自打入院见了陆君则第一眼后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那双清澈的大眼里,写满了对他的倾慕。
而杨婕也是看时悦那么死心眼,加上两人看起来确实很登对。然后老宋又来求她帮忙,才决定当一回月老。
陆君则摇头:“谢谢院长抬爱,宋医生适合更好的人。”
他回答得谦逊。
杨婕没有继续劝说,但对陆君则为人有了更加不同的看法。
“院长和时悦那里,我会亲自去说。”
“你放心,院长没有那么小心眼,不会给你穿小鞋的。”
杨婕眼底含笑,开着玩笑。
陆君则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不过,”杨婕话锋一转,“君则,老师还是那句话,你确实也老大不小了。你母亲的病目前也还算稳定,所以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话,就大胆去追。”
他这个学生有多木讷和古板,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不然,那个女孩都住院这么多天了,两人之间都还没有一点进展,对方甚至都不知道他喜欢她。
这一点,还是让杨婕有些忧心的。
她一向看好陆君则,这会当然也适当提点他。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追女孩,你就去问老秦。”
老秦是她的丈夫。
当初为了追求她,老秦可没少下功夫。
情书、礼物、甜言蜜语可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现在想想老秦当时还真是有够肉麻,但追女孩嘛,当然是要又主动又肉麻的,不然怎么能够打动对方。
“不对,时代可能不一样了,你找吴迪取取经也是可以的。”
吴迪也是她的学生,比陆君则还小两岁,月头刚结婚。
听他“吹嘘”,花了两个月就追到了媳妇,半年就结婚了,这速度值得陆君则去学习。
陆君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老师格外有说话欲。
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相亲的话题彻底结束,两人又商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后,这顿饭也终于吃完了。
最后,陆君则结的账,当作杨婕为秦知渺开刀的谢意后,才跟她挥手告别。
到了停车场,刚上车,他的手机就响起了消息。
秦知渺:忘记问你了,明天早饭你要吃什么?
陆君则勾唇一笑,她还真是克尽保姆的职责,随即回复道:随便。
秦知渺秒回:陆君则,你要是再说随便两个字,那四川担担面就是你明天的早饭。
陆君则看后,脸上的笑意更盛。
不用猜他都能想象出她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咒骂他的表情。
不自觉的,他就笑出了声,然后回复道:青菜粥吧,清淡一点就可以了。
这样的感觉,真好,他在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