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的镜子投射出了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
秦知渺感觉自己像是落水的人一般,迫切地需要新鲜空气维持生命,但陆君则却拖着她,不让她挣扎回水面。
理智告诉她这不是该接吻的时候,可是她脑袋里又空空如也,反抗无能。
“叮”一声,随着电梯门的开启,陆君则这才松开了她。
不过,还是将松未松的状态。
秦知渺回过神,绯红着脸,手微抬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握住。
“别……”他的声音低哑,听起来有些微弱。
秦知渺的手僵在半空,抬眸一看,只见他闭着眼,拧着眉,嘴角紧紧抿着,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而包扎在他额上的绷带已经有一点点的殷红渗出,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刚进签售会场时,她就注意到了他的伤口。
她以为这是他的苦肉计,装出来骗她,博她原谅的。
但细想一下情书上的血迹,加上他如今的样子,秦知渺的心下一紧,忙扶着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额头上的伤口怎么回事?”
陆君则喘息着,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磕到了,你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都往外渗血了!我送你去医院。”边说,她边扶着出了电梯,忙里忙慌地往医院赶去。
陆君则没有拒绝,或者说他已经没有拒绝的力气。
他的身体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每一步都走得踉跄。
秦知渺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撑着他,心里既是焦急,又是生气。以她对他的了解,除非是真的撑不住了,不然他不会是这副脆弱的样子。
伤得那么重居然还跑来签售会,秦知渺在心里不知痛骂了他多少回,两人才搭着车赶到了医院。
赶巧,离图书大楼最近的正好是第一人民医院。
刚到急诊大厅,陆君则就彻底撑不住了,软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
秦知渺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去扶,奈何他实在太重,她只能对着服务台的护士大声喊道:“护士,护士,赶紧叫医生!”
听着她的喊声,原本还在护士台量体温和血压的护士,立马分工行动起来,一个上前来查看陆君则的情况,一个去喊医生。
护士的脚步渐近,当看到陆君则脸的刹那,她脸上的惊诧收不住。
“陆……陆医生!”
护士显然认识陆君则。
不过就是一秒的分神,护士立马蹲下身,先是探听了一下陆君则的呼吸,然后摸着他的脉搏,转头对着秦知渺问道:“陆医生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的?”
秦知渺摇头:“不知道,他就跟我说磕了一下。”
显然他是骗人的。
护士见问不出所以然,连忙招呼着保安,一同将陆君则搬上了移动病床,而被另一个护士叫来的医生这时候也飞奔过来。
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势,医生的神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赶紧推去手术室。”
秦知渺跟在一旁,心急如焚。
可是,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医生的指示下,陆君则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灯亮起的那刻,秦知渺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瘫倒在椅子上。
一个护士上前扶了一把,不至于让她滑到地上。
见她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护士安慰了几句后,才拿着病历例行公事起来。
“你是陆医生的家属吗?”
秦知渺点头。
护士闻言,迅速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好的,那你跟我来办理一下入院手续,同时还要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秦知渺踉跄着站起身,跟着护士往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实感。
她的心紧紧揪着,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手术室的灯,担心着陆君则的伤势。
跟着护士办好手续,签完字,秦知渺又回到了手术室的门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才敞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知渺一个箭步上前:“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有些疲态,但还是对着秦知渺笑了笑:“幸好送来得及时,是轻微脑出血,我暂时用药给他止血了,采取保守治疗,脑袋上的伤口我也重新给他缝合过了。”
秦知渺皱眉:“医生,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反正肯定不像他说的磕得那么简单。
医生:“应该是被什么重物重击过,大致缝了针,最起码要住院观察一周,看来小陆胡闹了,没遵守规矩。还好只是轻微脑出血,送来得及时,也没有硬膜下血肿,不然还真是凶多吉少。”
闻言,秦知渺的心一沉。
就算她再没有什么医学常识,但一听到脑出血三个字,立马联想到的就是“出人命。”
她连忙追问:“那他现在伤势如何?会不会……”
医生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血已经止住了,出血量不多只是轻微,只要配合用药,再休养1-2周的时间,大约就可以痊愈了。”
医生说得一派轻松的样子,秦知渺却没法安下心来。
“那需要注意一些什么吗?他什么时候能醒……”
连番的追问和毫不掩饰的担心和着急,让医生断定这两人关系匪浅。
医院里都在传宋院长想招陆君则当女婿,按这情况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医生:“我接下来还有一个手术,小陆已经转回病房了,护士会和你说具体的注意事项。”
秦知渺点头应下。
医生转头回了手术室,不过临走前他看着秦知渺还是给了一个建议:“等小陆醒了,你最好问问他需不需要报警,那伤口看起来不一般。”
医生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秦知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报警?
他消失的这几天时间里,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带着一堆疑问,秦知渺按着护士说的楼层,来到了病房。
病房里,陆君则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好在气息平稳,眉头也不再皱起,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痛苦。
秦知渺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入手一片冰凉。她连忙将病房的空调调高,又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他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陆君则。
病房里安静地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
看见坐在床边的秦知渺,明显错愕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请问,你是陆医生的?”护士礼貌地询问着两人的关系。
秦知渺抿了抿唇。
犹豫了一下,她答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对这个答案,护士早有预料,不过在秦知渺开口的当下,护士的眼神还是一亮,嘴角微勾,满是八卦的意味。
不过,她还是秉持着专业素养,一一对秦知渺交代着注意事项。
“陆医生大约会在6个小时后醒来,目前建议是卧床休养,避免剧烈运动。”
“饮食上要避免高油高盐高脂肪的食物,预防其他心血管疾病。”
“绝对绝对不能喝酒……”
护士一口气说了好多条,秦知渺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护士交代完后,又特地嘱咐:“住院期间都是要家属陪护的,要借床的话,可以去电梯口扫码租借,有什么事也可以按床头的呼叫铃叫我们。”
秦知渺点头。
护士又打量了她几眼,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病房。
她的脚步飞快,拼命压制着一颗急于分享八卦的心。
等到最后一袋盐水滴完,陆君则才悠悠转醒。
眼睛睁开的瞬间,他微抬起手,想要去抓什么,立马被坐在床边的秦知渺按住。
“别动,你要做什么?”她的语气并不是很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君则侧过头,喑哑地喊了一声:“秦知渺。”
秦知渺眼睛一酸,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憋不出了。
她双手紧握着他的手,控诉道:“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以为你要死了。”
她哽咽地说着,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陆君则的手背上。
他拧着眉,想要起身,又被秦知渺按住。
“你现在还不能起来,医生说了你需要卧床休养。”秦知渺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冰凉一片,
他手心的温热都没法将她的手捂热。
可见,确实吓得不轻。
陆君则心疼不已,心底更是软成一片。
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轻声安慰:“别哭了,我不喜欢你哭,我没事。”
秦知渺吸了吸鼻子,抽噎着:“你还说你没事?你这样都算没事,怎样才算有事!”
接着她继续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得罪了什么人吗?给你急救的医生让我问一问你要不要报警。”
陆君则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摇了摇头:“不用,只是一点小意外,别担心。”
秦知渺自然不信。
她略带红肿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要坦白的意思,她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回。
先是擦了擦眼泪,接着淡淡道:“好,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总是这样!
用沉默粉饰太平,问他什么,要不出一句答案。
他知道她所有的事情,甚至能一眼认出她的字迹,但她对他却一知半解。
秦知渺起身,作势就要离开病房:“既然你醒了,我先回家了,祝你早日康复!”
陆君则见状,就想起身去拉她的手。
然而被她一声厉喝吓退。
“别动,你动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