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萧轻云再次被迫下嫁朱时,舒瑜自宫宴后就安排了舒三暗中盯着长乐宫,所以现下收到皇后召见萧轻云消息,跟苏叶耳语一番,舒瑜定了定神,独身前往凤鸣殿。
“多日不见,长公主真是越发水灵了,怪不得我家时儿对公主魂牵梦萦,早早的让我来像皇后提亲呢。”
刚走进大殿,就听到顺平侯夫人谄媚讨好声音。舒瑜看着面前穿金带银的妇人,差点气笑,这顺平侯府虽日渐衰落,但侯夫人好歹也是诰命在身,这等作态,实在是令人侧目。
“安乐给皇上,皇后,淑妃娘娘请安。”舒瑜双手扶住左膝,挡住安平侯夫人伸向萧轻云的手。
“安乐来了,”皇后变了变脸色,看向她身后的宫人:“郡主来了,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皇上娘娘恕罪,是安乐太过着急他们没来得及通报罢了。”舒瑜假装听不出皇后的言外之意,朝萧元帝笑了笑:“几日不见,陛下气色又好了。”
皇后为难地看了眼萧元帝:“这......”
坐在一旁的淑妃连忙求情:“安乐和长乐向来交好,在这倒也无妨。”
“几日不见,你这规矩倒是越发‘好’了,看来朕是要给你指个教养嬷嬷了。”萧元帝指了指舒瑜。
“皇上,如果长公主也没甚么意见,不如......”
刚和缓了些的气氛瞬间凝结。
舒瑜看向急不可耐的妇人,讶然:“我说今日凤鸣殿怎得如此热闹,原是顺平侯夫人在此,不知夫人所谓何事?”
“就是......”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后打断顺平侯夫人的话,“说来也怪本宫进来太过忙碌,忽略了长乐的终身大事。”
“顺平侯夫人是来提亲的。”
舒瑜眼皮轻跳,她实在是没想到,皇后竟然竟然连掩饰都不做,既然如此,那她倒也不必费心了。
舒瑜面露不解:“提亲?”
顺乐候夫人皱着满脸褶子看向舒瑜:“是呀是呀,臣妇是来向长公主提亲的。”
“哦?”舒瑜气急反笑:“敢问夫人是为谁提亲?”
“还能为谁?”顺乐侯夫人掩着嘴角,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自然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放肆!”舒瑜凤眸微横,轻慢地看了眼顺乐侯夫人:“长公主何等身份,既然侯夫人知道自家儿子拿不出手,也敢肖想皇室长女?如此藐视皇家威严,皇上,”
舒瑜看向萧元帝,恳切道:“安乐认为,当杖刑三十,以儆效尤!”
“你瞎说!”顺平侯夫人逼向舒瑜:“我儿......”
“殿前失仪,皇上,”舒瑜退后一步,“应罪加一等。”
“你!”顺平侯夫人没想到舒瑜竟然如此张狂,喘着粗气,一时竟无言以对。
皇后见此,连忙出声:“安乐,莫要无礼。”然后又眼神示意顺平侯夫人,“侯夫人这次来也不是心血来潮,我们不如听听长乐的态度?”
“回禀父皇,母后,母妃,儿臣还未能尽到为人子女的义务,暂无成婚之意。”萧轻云向前一步:“况儿臣实是不认识顺平侯府的公子,自然也不知......”
“哎呀,都是自家人,公主何必害羞?”顺平侯夫人恢复战斗力,“臣妇知道公主脸皮薄,但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有什么不好说的?”
“再说刚才臣妇拿的信物,长公主也没说出问题,”未等萧轻云说话,顺平侯夫人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荷包和一叠纸:“有信物和书信为证,皇上,两位娘娘,我儿和长公主是两情相悦啊!”
“皇上,臣妇自知侯府落魄,时儿也是个没本事的,不能继承王爷遗志,为皇上尽犬马之劳,臣妇一家一向老实本分,若不是我儿对长公主情根深种,臣妇也不会舔着老脸来求娶公主啊!”
顺平侯夫人掩面而泣:“侯府已然没落,但也不是没有骨气的,皇上,您若是视这些书信与无物,那就将信物还给臣妇,就当臣妇今日没有来过罢!”
这话实在不好听,若是顺平侯夫人将此事传出,那别说长公主,皇家颜面怕都是要受损的,殿内一时无话。
“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在这儿,还会错判委屈了夫人不成,”皇后语带迟疑:“本宫瞧着,这确是长乐之物,笔迹也......皇上,您看?”
“长乐,你怎么看?”萧元帝无波无澜,目光淡淡地看向萧轻云。
名节对女子何其重要,淑妃实在没想到顺平侯府打的是这个主意,显而易见生出了慌乱,“皇上,长乐素来乖巧知礼......”
萧轻云看到荷包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是被算计了,再看萧元帝的表情,只觉手脚冰凉,“父皇,长乐与顺平侯府的公子,确实素不相识,故长乐实在不知荷包和信是从何而来。”
暗中拍了拍萧轻云紧绷的脊背,舒瑜峨眉微微蹙起:“咦,这不是之前我和长乐上街被贼人偷走的荷包吗?”
“我说当时那贼人不像是乞丐,现在想来,该不会是......”舒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平侯夫人,没给她反驳的机会,“至于书信,皇上,可否让安乐一瞧?”
萧元帝示意身边的宫女将书信拿到下首,舒瑜看到笔迹,眉头紧皱。
顺平侯夫人见她迟迟不开口,追问道:“怎么?郡主可是不敢说了?”
“这确实是长乐笔迹无疑。”
“这当然是长公主的字迹,”听到舒瑜这话,顺平侯夫人得意一笑,“皇上,娘娘,既然安乐郡主都已经证实,不如......”
舒瑜将书信一甩,目光锐利地看着顺平侯夫人,“长乐,我功课不好,你跟我讲一讲,欺瞒皇上,诬陷皇室公主,当是什么罪名!”
“欺君之罪,量欺瞒之事大小惩处,轻则鞭五十重则杖一百,诛九族,诬陷皇室,以下犯上者,”知道舒瑜大概是有了应对之法,萧轻云已然镇定下来,“膑刑。”
“什么欺瞒......”
舒瑜一把挥开顺平侯夫人颤抖的手,转向萧元帝:“顺平侯夫人欺瞒圣听,诬陷长公主,请皇上定刑。”
顺平侯夫人顺势歪倒在地,满是委屈:“皇上,娘娘,臣妇着实冤枉啊!长公主若是不想认这门亲事臣妇和时儿断不敢有怨言,但是安乐郡主都承认了这是长公主笔迹,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想给臣妇定罪,臣妇敢问皇上,公道何在?”
“安乐,不得胡说,”皇后让人将顺平侯夫人搀起,安抚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长乐想必是不好意思了,皇上和本宫哪里会冤枉了夫人不成,皇家威严何在?”
“既然安乐都说了书信没问题,皇上您看......”
“谁说没问题了?皇上,娘娘,这书信问题大了去了!”舒瑜朗声打断皇后的话,“皇上,这字迹是长乐的,但写字的人断然不是长乐!”
顺平侯夫人自是不愿意:“郡主这话是要替长公主赖账的意思?”
“皇上,可否传孙学监?”舒瑜不理会她的气急败坏。
萧元帝神色莫辨:“长乐,朕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
“儿臣当真不知!”
萧元帝看了眼杯中的茶叶,“来人,传孙学监。”
顺平侯夫人还想撒泼,被皇后瞪了一眼,不甘不愿地坐了回去,而皇后思忖着萧元帝的神色,心底发凉。
所幸宫学离凤鸣殿不算太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孙学监就一路小喘着到了殿内。
“这字柔美娟秀,但落笔顺序当与常人不同,且看得出来写字时纸张有一定倾斜,写字之人应是左撇子。”
萧轻云就是左撇子。
顺平夫人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孙学监说对了。”
“字迹相同郡主可以不认,但现在写字习惯都一样,郡主还要狡辩,真当我侯府好欺负不成?”顺平侯夫人不依不饶,“皇上,臣妇没本事,也知道自王爷走后,整个京城都在看顺平侯府的笑话,但安乐郡主此番,臣妇实在是......”
顺平侯夫人跪倒在地,“请皇上念在王爷当年为皇上鞠躬尽瘁的份上,为侯府做主!”
皇后松了口气,看向萧元帝:“皇上,你看......”
萧元帝还未发话,舒瑜就朝孙学监鞠了一躬,“学监可否看看,这字大概是何时所写?”
饶是孙学监一向沉迷学究,不管他事,此刻也注意到了殿内凝滞的气氛,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仔细辨认。
“看这字迹,应当是二月上旬之内所书。”
舒瑜追问:“学监可确定这字出自左手?”
孙学监胡子一吹,不满道:“自然!”
顺平侯夫人冷哼一声,“这有何用?还能否认这是长公主所书不成?”
话音刚落,舒瑜语义坚决:“皇上,请治顺平侯夫人欺君罔上之罪!”
“所有信件皆为一个时间所书,可信度暂且不说,皇上,长公主自二月初就刀伤不断,现在虽已痊愈,但二月上旬绝对写不出如此笔力强劲的字体,何况这么多情丝殷切的书信!”
舒瑜伸手抓起萧轻云的左手,如笋的玉指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新旧不断,令人触目惊心。
萧元帝目露怜惜:“长乐,这是......”
“父皇,儿臣......”萧轻云看了看舒瑜,欲言又止。
“皇上,还有不足一月就是您的寿辰了。”舒瑜把话接了下去,“前段时间我带着长乐出宫玩,恰巧遇到一老人过九十大寿,就去凑了个热闹,寿宴中间,老人的儿女送了亲手所刻的木雕给他,说是家里的习惯,长乐便认为这是福寿之兆,便想着......”
舒瑜深吸口气,心疼道:“皇上,长公主哪里做过这些?她怕皇上娘娘们担心,一直没叫太医,但是臣女看着,都心疼啊!”
“长乐,你......”淑妃走上前来,心疼地看着萧轻云的手指,就要落下泪来,“皇上,若不是长乐一片孝心,这次就要......求皇上为长乐做主啊!”
“请皇上替长乐做主啊!”
萧轻云手伤之事,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顺平侯夫人自是没想到,这会儿才开始慌了:“皇上明察,这书信却为长公主所书,臣妇断不敢欺瞒皇上,这写信的时间哪里就能看出来了,也许是......”
舒瑜冷笑:“事到如今,夫人还想往长乐身上泼脏水!学监看看,这纸张可是今年一月末新贡的!”
“皇上,事实如此,顺平侯府用心险恶,请皇上为长乐做主啊!”
“长乐快起来,”萧元帝扶起萧轻云,又看向舒瑜:“还有安乐,你们又没做错事,动不动就跪是什么毛病?”
萧元帝安抚地拍了拍淑妃:“爱妃放心,朕定会为长乐做主。”
“来人!顺平侯夫人欺君罔上,对长公主不敬,罪无可恕,念在顺平侯......”
“娘!听说你搞定长公主了,那我们......”朱时正沉浸在即将尚公主的喜悦之中,进来时大摇大摆,好不得意。
一进门正对上萧元帝阴沉的视线,双膝一软,竟是直直跪了下去:“皇上......”
彻底没了从轻发落的心思,萧元帝毫不犹豫:“章末,传朕旨意,顺平侯夫人大逆不道,欺瞒皇室,试图破坏长公主名誉,去其诰命,顺平侯世子朱时,顽劣不堪,未经传召私闯后宫,大不敬,杖刑八十,削其爵位,终生不得入仕,府邸奴仆一律充公。”
“皇上开恩,臣妇知错了,求皇上看在侯爷的面子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宫人捂着嘴拉了出去。
舒瑜给暗处的舒一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