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早卯时过半,旭日东升,一丝晨曦照进长宁殿内,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
殿中里间紫檀雕花拔步床上,水晶珠帘逶迤倾泻。
一截藕白手臂垂落至榻边,榻上之人丝毫不受这曦阳影响,在阳光的映照下,她的脸庞仿佛镶嵌着一层璀璨的光芒,美丽动人,眼睛微闭,嘴巴嘟嘟囔囔,似是还在梦中。
这便是当今燕京国的永安公主燕妤儿,她生的如传闻中的那般美丽,脸庞如同精致的瓷器,白皙细腻,纯净无暇。
一着翠绿裙装的宫女玉翠轻步来到榻前,掀起水晶珠帘,
“公主,该起了”。
“唔…玉翠,让本宫再睡会儿…”
燕妤儿迷迷糊糊道。
她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发丝如丝般柔滑,流淌在洁白的颈腰间,绸料衣裙下是她白皙如玉,细腻如雪的肌肤,尽显妩媚之色。
“公主,今儿可是秦少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这会儿军队已快入城,您再不起怕是要迟了,彼时秦少将军已进城,您可只能待秦少将军觐见陛下后明日才能见着....”。
燕妤儿听闻方才倏然睁眼,一对晶莹剔透的眸子,眉形如弯月,与一双明亮的眼睛相映成趣。她打断玉翠道
“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亲自前去城门口迎接秦栎哥哥,第一时间见着他。
玉翠随即召来早已候在殿外的宫女们,伺候燕妤儿洗漱更衣,梳起发髻,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当。
燕京国民风开放,在如今燕王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燕妤儿喜欢感受城中的烟火气,经常溜出宫,京城里的各大酒楼、胭脂坊、大街小巷她都熟知,想想现下时辰,便朝在殿门口候着的贴身侍卫楠竹道:
“时辰怕是不足了,我们今日走城南那条小路去城门。”
“回公主,都已备好了”,楠竹恭敬道。
“行”。说罢,燕妤儿带着玉翠楠竹脚步匆匆往宫门口走去。
玉翠体贴尽心,楠竹武功高强,是她的左膀右臂,从小跟在她身边服侍,如往常一样,出宫带他们俩足矣。
豪华而平稳的马车里,燕妤儿倚在玉翠身上闭目补眠,想着马上就能见着秦栎了,不禁欣喜。
不知他是否变样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是否有受伤,只是今早起晚了些,否则这会儿已经见着秦栎哥哥了,想到这,燕妤儿睁眼对马车外驾车的楠竹道:
“楠竹,今日你可驾车快些。”
楠竹应声,“是,公主”。说罢便加快速度赶车。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燕妤儿惊讶道:“今日这么快就到了?”
随即准备要玉翠掀开车帘下车,此时楠竹回道:
“还未到,公主,前方路口堵住了,好似是国公府的马车。”
赶时辰的燕妤儿听罢,皱眉道“国公府?可是沈大人?你速前去交涉一番。”
国公府沈家祖辈乃开国功臣,最早跟随燕京国第一任帝王打下了大好江山,故早早就被封爵,御赐国公府,世代袭爵。
如今的国公爷沈钦朝堂上大权在握,却古板严肃,还管得宽,曾多次上奏折子称要加强对宫中皇子公主学识上的管束,让燕妤儿每月不得不多抄几遍文章,故此燕妤儿并不喜跟他打交道。
“是,公主。”楠竹领命上前交涉。
玉翠见燕妤儿面露担忧,安慰道:“公主勿急,只要那车夫即刻挪动马车让出路来,咱们还来得及”。
不一会儿,楠竹拱手在车外道:“公主,是沈世子的马车。”
“马车可挪开了?”燕妤儿并不关心是谁人的马车,只想尽早赶到城门去。
说罢便听到马车外传来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臣沈熠飞见过公主。”
玉翠随即为燕妤儿撩开马车帘子,燕妤儿往外看去,这便是沈熠飞?
沈熠飞是沈钦之子,说起来,虽一同在京城长大着,燕妤儿却极少见过他,但关于他的传说却是不少听。
这位沈世子从小天赋异禀,才识过人,小时被选作太子伴读,由大燕国最富学识的贾太傅一同教导,贾太傅年近古稀,精力有限,故只教导他二人。
故虽都在国子监读书,他们却是在不同老师下学习。
这位沈世子十六岁便学成取得新科状元,名满天下,在朝四年,政绩斐然,上月刚晋升为刑部侍郎。
今日是燕妤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清他的长相,沈熠飞一身雪衣,身姿挺拔,五官深邃立体,鼻梁英挺,双唇边流露出温和笑意,显得平易近人,此时正微微躬身,一双荡漾着微微笑意的黑眸向她看来。
燕妤儿心想:不愧是京城里各大名门闺秀的梦中情郎,名不虚传,不仅容颜如玉,而且性子看着温文尔雅,不似他那父亲严肃,比起秦栎哥哥也是不相上下的。
想到这燕妤儿回过神来:“沈世子,本宫正有急事过城门去,你即刻让出路来”。
沈熠飞微微笑着回道:
“是,公主。只是不巧我那赶车小厮刚被我打发办事去了,不过臣也是略懂赶车的,您稍等片刻”。
说罢不等燕妤儿回复,沈熠飞便脚步翩翩朝自己马车而去。
燕妤儿看他不磨叽就赶车去了,心想他办事能力果然也是不错的,能切身领会到我赶时辰的心境,并且为人谦虚。
他这么个厉害的人只会是“略懂”赶车吗,一时自己也因他的配合放下心来不少。
可不知是沈熠飞急中生乱还是确实只是略懂赶车,只见他牵着的马儿头往左又往右,就是不肯往后退让出条路来。
马儿显然不听他使唤,一小片刻过去还是在原地踏步。
燕妤儿神色渐渐不耐,再看沈熠飞举止从容依旧,竟还微笑着在马儿耳边说着什么,似在安抚劝说马儿。
楠竹见状,上前拉住马儿缰绳对沈熠飞说道:“沈世子,让属下来吧。”
沈熠飞脸上依然不见窘迫,淡然道:“也好”。
随即他退开朝燕妤儿走来,站定俯首作揖,浅笑道:“抱歉公主,臣的确不擅赶车,耽误公主时间了”。
他虽说着道歉的话,细看脸上却并无歉意。
燕妤儿急不可耐,心想:你不擅不早说,这不耽误我时间吗。
但她并不想和沈熠飞做着口舌之争,眼睛紧盯着楠竹驱赶马车。
沈熠飞见她心思全然在马车上,转而道:“公主这是急着去城门迎接秦栎将军?”虽是问询,却是肯定之意。
燕妤儿敷衍嗯了一声。
见她不愿再搭理自己,沈熠飞眼底笑意散去,也不再说话。
楠竹很快就牵着沈府马车往后退出条路来,燕妤儿这才神色轻松下来,朝着沈熠飞微点头以示告别,便吩咐楠竹驾车离开。
还不等沈熠飞做出回应,马车绝尘而去。
沈熠飞盯着燕妤儿马车原地看了会儿,不知神情。这时,贴身侍卫安庆从旁出来,问道:“公子,咱们要跟上去吗?”
沈熠飞轻哂一声:“不必,回府。”说罢转身往马车上走,安庆架着马车调转回沈府。
燕妤儿在楠竹的快马加鞭下终于到了城门口,可此时哪还有军队和百姓们迎接的身影,“楠竹,你去问问秦栎哥哥是否已经进城了。”
楠竹下马车向城门口的商铺小贩打听过回道:“回禀公主,秦少将军确是在一刻钟前已经进城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到宫门口了。”
燕妤儿听后不免懊恼失落,心里也多了一丝对沈熠飞的埋怨,要不是他耽误时间,兴许自己不会迟到。
玉翠安慰道:“公主,明日陛下给秦少将军准备了庆功宴,您那时也是可以见到秦少将军的。”
“我当然知道明日也可以见到,可今日才是他凯旋的大日子,我应当第一时间在城门口迎接才是....”燕妤儿皱眉道。
“那公主给秦少将军的祝贺礼.....”
燕妤儿果然心思被转移:“想来寺里已备好了,今日已然错过,明日我的祝贺礼定不能出差错。”
随即命楠竹架着马车往城北的同福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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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飞回府后先是例行到沈老夫人院里请安。
沈钦只有沈熠飞这么一个儿子,沈老夫人又希望家里人丁兴旺,故而把这开枝散叶的希望寄托在这唯一孙儿沈熠飞的身上,望着他早日成亲。
可无奈她这孙儿虽学识上才高八斗,在朝堂上也是崭露头角。
但却似是在情爱之事上不开窍,旁的同龄世家公子大多妻妾相依,再不济也有几个通房,可她这孙儿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这也是沈老夫人如今的一块心病。
沈熠飞进到老夫人院子,恭敬问候:“给祖母请安。”
沈老夫人见着沈熠飞一大早从外风尘仆仆回来,问道:“你这是一大早出去了还是才回来?”
“是朝堂上有要务,才回府。”沈熠飞答。
“嗯,公事重要,可你自个儿的事也要上心才是,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哪家的姑娘?”
沈熠飞面不改色:“并无,孙儿想先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暂不考虑个人姻缘。”
“可如今你已然在朝堂身居要职了,要如何才算站稳脚跟?”沈老夫人急道。
“祖母不必忧心,孙儿自有打算。”
沈老夫人知道这又是自家孙儿搪塞自己的话,“唉...罢了,你且去忙你的吧”。
“是,孙儿告退。”沈熠飞这才往外走。
回到书房,安庆紧跟其后:“公子,您让属下查的罪臣行踪,刚得到消息,在城外同福寺落脚。”
沈熠飞脚步一滞“备马,去同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