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至,漎州府尹家却出了丢了大小姐这般大的事,又封城整整一日,一时间人人自危。
前一日,府衙内巡捕尽出,郜府也出动了全部人手,却是遍寻这许小姐不得。
到了次日,城门得开,巡捕开始搜索城外,郜家把控住几处漕运港窍,一时没寻着许小姐倒是逮出几个末流小盗。
我们的主角许莳犹昏迷在一间看不清内饰的屋子里。
外间珠串跪在地上,死死抓着一中年男子的裤腿,“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这回可豁出去替您卖了命了。”
中年男子皱起眉,瞟眼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干得是不错,等回头事情解决了,领了你该得的银子走得远远的就是,到时没人能寻得到你。”
珠串瞠大双眼,狠狠盯着中年男子,“我现在就要走,你把银子给我。”
听了这话,中年男子霎时变了脸,一脚踹开珠串,骂道:“没分寸的死丫头,事情没办完,老子都没领到银钱你倒先与我讨起债来了。”
珠串叫这一脚揣伤了肚腑,伏在地上呛喘,听见那中年男子叫外头人看好她,霎时觉得手脚冰凉,恐慌不已,她若是被抓住了……
此时的许家正堂,许老爷端坐上首听管家来报:“老爷,大人遭了京官弹劾,责其滥用私权、行法不公,那李家今日还在京中开了新铺子借机挤压咱们的生意。”
许老爷攥紧拳头,恨恨砸在案几上,骂道:“真是唱得好一出连环戏。”
管家赶忙出言请老爷息怒,“老爷消消气,如今最要紧的是寻回小姐,这都过了一夜了,还不知小姐如今是何光景,听说外头还发现一伙肆意砍杀人的流民,小姐要是有个好歹……”
许老爷起身打断他,“去把府里那几个闲汉叫上,都给我去寻人去。”
管家忙躬身支应着去了,许老爷在堂上左右踱步,最后实在耐不住,夺马亲自寻到了府衙。
彼时的许大人也正是焦心燥切着,见自家老爹寻过来,还得头疼的扯出了时间来见他,“父亲寻来所为何事?”
许老爷进门就是责问:“怎么还没有阿萝的消息?你这官当的有何用?”
许大人无奈扶额,“父亲,秦捕快已经查到线索了,您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许老爷闻言扯了儿子手臂,“你叫人弹劾了那事我都知道了,这官不行就不做了,省得再来牵连阿萝,这一回回的怎的找事都找到了她身上?”
听了这话许大人倒是想起了,皱眉道:“那些京官还弹劾了许家行商不义、勾结外敌,提及天价葡萄干以及您在大宛一年未归之事。”
许老爷不甚高兴道:“咱家那葡萄干本就不欲卖予普通人家,搜刮的是那些豪绅贪员的银子,再说老夫在大宛是为改良大宛杏葡,提高产量打通商道,这两件哪一件不好了?那李老头真会乘人之危,你写了折子给我骂回去。”
许大人叹息道:“这如何辩得清,圣上若是不信……”
许老爷打断儿子:“咱们家每年捐多少银钱到漎州府衙,你且去查查帐,看了那账簿,谁还敢妄议咱们家为富不仁?”
许大人攥紧拳头,沉面道:“父亲怕是有所不知,先前查案时那账簿就叫遗失了,否则怎会迟迟定不了那些人的罪。”
许老爷闻言又是一拳砸到案几上,口中骂骂咧咧。
此时,一捕快来报:“大人,您家的一个丫鬟叫翠翠的来求见。”
想到翠翠是阿萝的贴身丫鬟,许大人皱眉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翠翠进了门,身后肖护院提着一扇下了重锁的匣子。
翠翠看见许老爷和许大人都在,没废话沉声直言道:“这匣子里头是蔡李两家勾结倒卖宫内珍品的证据,请大人权作筹码。”
许大人闻言却是迟疑了,见状许老爷没好气挤开了儿子,问:“翠翠,有这东西你怎的早不拿出来?”
翠翠皱眉回道:“老爷,这是奴婢连夜赶去京中搜集得来的,本还要费几日,所幸蔡家那位总管的儿子恰巧犯了事且有肖护院相助这才寻着机会。”
许老爷闻言赞许看着两人,“辛苦你们了。”
翠翠摇摇头不敢居功,催促望向许大人:“大人……”
许大人最终叹息一声叫来人准备联系蔡家。
与此同时,在其余人早便放弃了的内城,也许是心有灵犀,彻夜未歇在城内搜寻的秦焕终于锁定了闹市一间家具定制的铺子。
他卸下宝剑,捆藏起双手武茧,乔装一番才接近了铺间,“老板还做生意吧?”
一中年男子迎了出来,“小公子,小店如今单子满了,年前都不接单了,烦您去别家看看吧。”
秦焕背着手,边装着不经意往铺子内间寻去边道:“老板今年生意这么好?有没有床架样子叫我先看看,排单到明年也成啊。”
中年男子赶忙来拦他,“这位公子稍留步,现下没有货了,里头都是些木屑、断板子,恐怕糟污了您这身好衣裳。”
闻言秦焕终于正眼看向中年男子,问:“那你这店里大师傅是哪位?干这行几年了?”
见这生脸人不再想着入内,只不依不饶追问不休,中年男子耐着性子想打发他,“大师傅今日不在店内,劳您隔日再来吧。”
“也成。”秦焕最后瞟了眼这在闹市中并不起眼的铺间,迈步出了门,不多时,闪身藏到一条巷道内。
瞧见那中年男子锁起铺门,秦焕攥紧拳翻身上了屋顶,绝不能让小姐被人大张旗鼓地寻到。
与此同时,许莳终于睁眼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叫人捆了双臂躺在一间狭窄的木箱子里。
她瞬间反应过来屏息感受了一番,木箱不在移动中,此处应是室内不是马车上,看来自己还没有远离漎州府境内。
如今不知是什么时辰,外间也没有什么动静,许莳试探着活动手脚摸索了一番,不多时又僵住了动作,这木箱子怎么这么像棺材?不会是预备要活埋了她吧?
就在她心跳骤快时,外间突然嘈杂响起走水的动静,内室一声细微的撬窗声响起,许莳霎时屏住了呼吸。
嘎吱,木箱子很快被人撬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叫许莳只能愣愣看着来人。
寻到人的秦焕大松口气,松了绑将许莳扶出棺木箱,抑制不住将人搂进怀里紧抱了一下,但他很快松开人,温声克制道:“小姐别怕,我带你出去。”
许莳愣愣点头,抓紧面前人的衣襟。
秦焕随即扛起许莳,翻身出了内室,又翻身出了院外。
许莳圈着秦焕的颈脖,想了想道:“先去郜府吧。”
闻言秦焕没有异议,因许莳如今还是昨日赴宴那身华服,他抬手摘了她鬓发间的簪珠,脱了自己的漆黑外衫裹在人身上,方背起许莳离开这处是非地。
秦焕背着人很快神不知鬼不觉来到郜府院内,偏头道:“小姐……”
已经到了地方许莳还不欲下来,将脸埋进秦焕颈间,不禁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寻到我了?”她刚刚才清醒他就赶在所有人之前单枪匹马寻了过来,不可谓不快。
秦焕放下人,回身目光如炬望着她:“因属下遗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在小姐身上,魂牵梦萦不能遗忘。”
狗子突然这般表现,许莳却目光闪烁起来,“你……”
她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郜府的下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慌忙通传下去。
得了消息的郜云絮第一个寻来,搂着许莳哭哭啼啼:“萝姐姐,我对不起你,呜呜……”
被坏了事的许莳推开黏糊糊的郜小姐,“行了行了,先让我梳洗一下吧,跟外头就说是我不甚醉酒晕倒在你家园内假山里头了。”
郜云絮叠声应了,目送玛瑙伺候许莳回屋,才将目光放到秦焕身上。
秦焕抬眼道:“郜小姐应该已经知道是你手下的丫鬟珠串出了问题吧?”
郜云絮闻言别开脸,愧疚道:“此番确是我御下不严,不曾觉察那丫鬟的异心,秦护院也下去歇歇吧。”
秦焕闻言却是直直站到屋前,一副要严守在他家小姐门前的架势,见状郜云絮一时无言,心说从前怎么不见他对自己这般衷心,难怪萝姐姐喜欢这小子。
许莳还未归家,那边郜府已经抓回了珠串,郜云絮看着这昔日与自己形影不离的丫鬟,斥问:“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何要背叛我去害许姐姐?”
已经认命的珠串跪在下首,闻言抬眼直直望着郜云絮,“小姐,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满足我给涟公子做妾的小小心愿?”
郜云絮不可置信:“就为了这?怀涟是我的侄子,姑姑房里的丫鬟怎可跟了侄子?再说怀涟本就无意纳妾。”
珠串垂下头,不欲多说什么,她当然知道涟公子心里只有许小姐,她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小姐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松拥有这么多,自己到底是哪里比她们卑贱。
“简直不知所谓!”郜云絮站起身,“将她送到府衙去,报失窃交由许大人处理。”
许莳是被郜夫人与郜云絮亲自送回来的,之后许家一通折腾暂且不提。
许大人意识到自己需要加快进度了,于是年前,遭了弹劾的许大人应召入京,最后证据确凿倒霉的却是蔡李两家。
许大人也终于不再试图插手自家妹妹的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