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可笑,”夏冬意冷笑道:“谁问你意见啊,少自作多情了好吗?”
傅亭斯再次轻哼:“你最好憋在肚子里别讲出来。”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
傅亭斯没再接话了,显然是不想跟她继续掰扯下去。
夏冬意越想越不爽,憋着股气,心里很不痛快。
车子经过市中心一条繁忙的商业街上,傅亭斯让夏冬意停下车。
“干嘛?”夏冬意老大不愿意地问,这边车流量多,车位不好找不说,还容易被拍到。
“你到前面路口等我,”傅亭斯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看了看周边来往车辆,“我下去买份饺子。”
夏冬意正准备把他放了,闻言,不由问道:“你晚饭没吃饱?”
傅亭斯没理会,开门下车。
夏冬意急忙降下窗户,顾不得会不会被拍到,扯着嗓子喊出去:“等下,帮我也打包一份!喂,别装作听不见,要是不给我带,你就完了傅亭斯——”
回以的是他那被路灯拉长的,略显冷酷的背影。
嘁,这条狗。
夏冬意重新坐正身,在附近车位停靠,然后坐在车里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傅亭斯给她带夜宵。
十多分钟以后,傅亭斯拎着东西朝车这边走过来。他穿着件白色短T,微低着头,灯光下头发松松软软的,皮肤白净,很有点青春男大的感觉。夏冬意一边在心底惊讶,他是怎么找到她车的位置的,一边又忍不住多扫了他两眼。微风轻轻吹拂,衣服贴着前胸,隐隐约约露出来胸肌的轮廓,不得不说,这条狗确实是有点姿色在身上的。
正想着的时候,傅亭斯开门进来了。夏冬意凑头上去,舔着嘴巴,傅亭斯放下袋子系安全带,视线掠过她鬼鬼祟祟的模样,两厢目光一撞,夏冬意身形僵了僵,连忙给自己找场子,轻咳一声,装作平淡的样子,目光指了指他那袋子:“你这饺子什么馅的?”
傅亭斯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还在咽口水,不由凉笑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
夏冬意眼睛眨巴了下,脑袋转得飞快说道:“你这有两盒。”
“都我吃,有问题么?”
又是一个反问句,给夏冬意直接整不会了。
她继续舔舔嘴唇,没有了开车的想法,眼巴巴盯着那盒饺子。本来她是不饿的,但晚饭确实吃的少,就那点点的面,顶多塞个牙缝,现在这饺子的香味弥漫出来,遍布整个车厢,光闻那味已经把夏冬意馋的直流口水了。
两盒饺子傅亭斯对付起来绰绰有余,很明显这条狗并没打算给她剩一口,既然这样,夏冬意板起脸来,斜睨着躺在椅子上的男人:“我是不是欠你的,给你当了一晚上的车夫,让你给我买个宵夜怎么了,这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傅亭斯迎着她的目光,漆黑深邃的视线,淡淡的讽意,轻声问她:“以什么身份?车夫那确实有必要。”
夏冬意一下子被堵住了。好像一把刀子,钻进她心口,酸汪汪的,哪里痛他就扎哪里。夏冬意被这话激得浑身无力,这饺子就算现在让她吃下去,她也吃不下了。
以前总说傅亭斯嘴毒,看来他以前都算对她口下留情,不足他真正实力的十分之一。
夏冬意冷了脸,转过头发动车子,开出好几米远,心里的那口气,夹杂着浓重的委屈,让她透不过气来,索性将一侧的窗户降下,让春天夜晚的风灌进来,城市夜晚的空气,满是充满汽车尾气的尘烟,并不好闻,于是又把窗户关上。
好长时间两人都没说话,这是夏冬意第一次和傅亭斯单独在一起,感觉这样的难以适从,她打开音乐,是滨崎步的《dearest》。很多年前有一部很火的动漫,叫《犬夜叉》,这首歌是它的片尾曲。
她和傅亭斯都很喜欢。
前奏一响起来,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从前。
夏冬意的娱乐爱好几乎都是被傅亭斯带出来的,运动方面,桌球排球,远足登山,滑冰跳伞,听说傅亭斯在国外的时候考出了潜水证,她也想抽空去学一下潜泳,不过上了班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去。
文娱方面,她爱看动漫,看武侠小说,喜欢快意恩仇,潇洒自由,读书那会儿还经常和傅亭斯交换书单,拿给他的列表,再等收回来的时候,一些书名或者动漫名称后面,会被他标注几句简短的评语。后来,夏冬意也会学着他的样子,在他给自己的清单上写一些读后感或者观后感,作为反馈,后来又延伸到了音乐和歌曲的共享。
这样的交流似乎成为了他们的日常,也成为了不可缺少的回忆故事。
其实和傅亭斯能回忆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初二那年,他突然发奋图强起来,夏冬意每个大周放假都会去他家里帮忙补习功课,当然也不是免费的,以每个小时五十块的酬劳,完成补习之后,两人就窝在他房间里看动漫,要么就是东一个西一个的倒在他的床上看书聊天,那样的时光很缓慢,也很宁静。
夏冬意恍然发现,和傅亭斯似乎已经很难回到过去那种纯粹的状态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也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其实如果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和傅亭斯结婚,也未必不好。至少她并没有太讨厌他,现在这个社会,能碰到一个不反感的人,都是很难的了。
歌声里,夏冬意不由自主说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我觉得我的感情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声音很轻,带着无尽的低落,趁着打方向盘的时候,侧过头看向傅亭斯。
他仍旧维持着单手枕头的动作,斜睨了眼她,待夏冬意回头继续看向路前方的时候,不冷不淡的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感情生活?”
真是一个好问题。
夏冬意自嘲一笑,攥紧了方向盘:“想要刻骨铭心的,有一个人为了我要死要活的,会让我觉得,自己鲜活地活过,哪怕结局并不美好,也不悔爱过。是我少女时期就经常做的梦,只不过书里的故事永远都是别人的故事,快到三十岁了都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这样的故事恐怕注定与我无关。”
歌还在唱着,傅亭斯侧过身,侧躺着,手压在耳后,认真安静地注视着她。
夏冬意顾自说着:“不过,还有个办法。”
她侧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慢慢说道:“刚刚我想了想,如果我要如愿只能选择离婚,因为万一如果我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再和你离婚的话,不就变成了我有外遇了,我不背这个锅。”
“真命天子?”傅亭斯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你知道有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是遇不到他们想象中的爱情故事的。”
夏冬意没管他语气里淡淡的讽刺意味,接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和你分享过的,不过你肯定忘掉了,特别符合我这个情况。”
“什么故事?”
“就是讲一个女人也是按部就班,在到了结婚的年龄找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结婚,后来在婚姻中遇到了让她心动的人,然后离婚的故事。有些人他们就是会遇到的比较晚,如果早早步入婚姻的话,等到那个人真的出现,那你是选择婚姻还是选择爱人呢,这是一个问题,所以我非常能理解和同情安娜卡列尼娜,虽然说她那个情人也是一个渣滓,但是她至少是反抗过了,结局怎么样是无所谓的。”
傅亭斯平躺回去,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脑子就是这么给看坏的。”
夏冬意砸砸嘴,不服气道:“你自己也没少看,以前还跟我一起看少女漫的人,还说我脑子被看坏了,你自己能好到哪里去。”
傅亭斯没接话了,像是被噎得无话可说的样子。过好几秒才出声道:“绕道去一下公司,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不早说,我都要上高架了。”虽然这么抱怨着,夏冬意还是调整了路线。
傅氏产业全国各地开花,光江市就遍布大小不一的子公司,不过他们集团这里,夏冬意还是第一次过来,从南门进来,经过岗亭,穿过大片绿荫,车在大楼外停下,傅亭斯解开安全带下车,让她在车里等,他很快就回。
不一会儿人就上了台阶,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
夏冬意玩了会儿手机,抬头朝窗外看去,夜已经深了,四周围静悄悄的,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感,从夜的深处渗透进四肢百骸。
夏冬意放下手机,拔下车钥匙,下了车,打算在这附近逛一逛。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听说他们集团这边的社区条件非常好,绿化面积非常大,达到了生态环境的程度,在这边搞个野炊和春游都是极舒适的。
月光很亮,踩着脚下的落叶发出轻微的响声,有点白噪音的感觉,夏冬意没带手机,不敢走的太远,就在边上逛了逛。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从台阶上走下来。
光影勾勒着轮廓线条,虽然看不清模样,光看身形也知道绝对是个帅哥,夏冬意怔了怔,忽然明白了网上的那句话“帅只是一种感觉”,说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情景。
夏冬意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直到那人走到近处,遮住了头顶的那片灯光,夏冬意看清楚那是傅亭斯之后,她终于平静了下来。
“哦,是你啊。”她说道。
傅亭斯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垂眸扫了眼她,微微挑了下眉:“看你这表情,有点失望啊。”
“何止是有点失望。”她小声念道。
傅亭斯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又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哦,我就是,”夏冬意朝四周围扫了一圈,突然生出了调侃他的心情,语气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很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长什么样,而且今天天气也不错,关心你一下,感动吗?”
她微微仰着脸,睫毛蜷曲纤长,带笑望着他,嘴角的酒窝,和春天很适配。
傅亭斯弯弯唇角,打开后座门,弯腰背对着她将袋子放到里面,转身对她说道:“可以,你再逛一会儿吧,反正天气那么好,钥匙给我。”
夏冬意有点欣慰,他终于说了句人话,拍拍他的肩膀说:“车还是我来开吧,你手受伤了,医生不是叫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开车吗?那等我们逛完了,我们再走?”
傅亭斯推上身后的车门,笑道:“你想什么呢,我说,你尽管去逛,我走了。”
夏冬意:???
她就知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看到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傅亭斯也不逗她了,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拉了过去。
“干嘛啊?”夏冬意扭着肩膀,不让他碰。
奈何傅亭斯力气大,受伤了力气都还这么大,简直让人想不明白。他揽着她不松劲,将人往怀里带,笑着说:“不是说要逛一下吗?”
“那你也别这样,动手动脚的,搞得我们很熟一样。”
傅亭斯停下,勾了勾她的鼻尖,调笑似的语调:“还在生气?”
“生气,生大气。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人,饺子也不给我吃一口,还说我是你的车夫,反正离婚了,咱俩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好了,那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绝交,一个连饺子都不给我买的男人,我要他有何用……”
话音还没落下,夏冬意眼前的光线被一道覆盖的影子压了下来,她的心跳突然骤然加剧起来,如同夏日的暴雨,噼噼啪啪,砰砰隆隆……连同着呼吸也缓慢了下来,夏冬意下意识撅起嘴,闭上了眼。
睫毛如筛子般,在嫩薄的皮肤上抖个不停,黑的,白的,形成极致的色彩反差,两瓣嘴唇更是僵得硬邦邦。看她这紧张的样子,把傅亭斯逗得哭笑不得。
他松开了她的嘴唇,夏冬意以为结束了,有些意犹未尽,睁开一双雾潮潮的眼睛仰头望着他,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看着她这副模样,抓心挠肺的痒,傅亭斯感到喉咙干涩,滚动着喉结。
他忍着难耐,目光深了几许,
“教你几个接吻的技巧,记好了。”他声音很哑。
夏冬意感觉脸颊很热,耳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
傅亭斯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了,目光深邃幽暗,将她致命地锁死在里面,
让她心里莫名产生恐惧和不安,想跑掉。
但是,他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大手伸过来,压住她的后颈。
夏冬意嗫嚅一声,被迫仰起头,承接住他炙热的深吻。她听到自己破碎不成调的声音问他。
“为什么要这么亲我?”
“因为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
——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
这是《瞳孔的暗杀者》里,新一对小兰的告白。
夏冬意曾经对傅亭斯说过,这是她认为的,新一那么多场告白中,最浪漫的一场。
她的嘴唇蠕动着,颤抖着。
“可是我不会接吻。”
“没关系,我会教你,”傅亭斯温柔的,耐心的说道,“你就把我的舌头当成是棉花糖一样,轻轻地吸.咬就行了。”
说着,傅亭斯亲自给她做了示范。弄得夏冬意又痒又燥,面红耳赤。
月光下,傅亭斯捧起她的脸,目光认真专注。
“今晚你说的话,你想要的故事,我都记在心里了,就算你很讨厌我,我还是想说,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只喜欢你。”
“如果这样还不够,能不能再多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
“夏冬意,我诚挚的,热烈的,卑微地邀请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也许可能,你不用特意寻找,我会成为你的那个人。”
傅亭斯像小狗一样,把头抵在她的肩窝里,抱着她,轻轻的,低声的,似乎是在恳求。
“所以,请不要再讨厌我了。就算做你的狗,我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