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灾生存纪实 第3章 蜗居3

晚饭是番茄鸡蛋和青椒肉丝，成苑和景诚都觉得现下这种情况，要先吃容易坏的食材。

饭后没有人回房间，三人都在客厅里，企图能在电视和手机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成玥悄悄问过她姐有没有给景家二老打过电话，成苑说：“你上午去吐的时候就打过了。”

成玥点了点头。自己这次是刚好辞职了，成苑又在怀孕临期，索性就过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爸妈早些年都相继去世，老家很早就不太回去了，成家这边人也没什么牵挂，所以一时之间，她也没什么要联系的人。

但是这种情况下成苑还是需要联系她公婆的，所幸水电还都没断。

不过也说不准，成玥想着，按照经验，如果情况一直不见好，断水断电是早晚的事。

她揉了揉眉头，靠近了成苑，“物业群里有说话吗？”

“有人提醒一楼的住户把单元门锁上，除此之外没什么有用消息，就是提醒大家尽量不要外出什么的，完全复制官台的消息，骂人的倒是挺多。”

成玥嗤了一声：“也是，现在也没人敢出去，估计物业处都没人。”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接点水吧，有备无患。”

成玥把屋子里的能盛水的器具薅了个遍，景诚也在一旁帮忙动着。

看着一地的水，她心里的空落感稍微充实了些。

“吃的呢，有多少啊？”她问成苑。

成苑有点沮丧：“下午你哥清点了一下，家里吃的喝的也不算少，能够我们三个撑大半个月的。”

成玥牵强地笑了一下，看着成苑高高隆起的腹部，有点不安内疚，如果她没来，她那一份应该还能把这个时间再拖长一点……

成苑看她突然不说话，呼了她一巴掌，“乱想什么呢……”

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大半个月，国家一定能解决的。”

……

夜色渐深。

成玥躺在床上，神经的跳动无比清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她现在根本睡不着。

虽然跟成苑景诚他们什么积极的话都说遍了，但她心里还是不安。

成玥没有开灯，显示屏空调上的灯光幽幽地映在成玥脸上，外机的声音轰隆隆地搅拌着她的思绪。

头疼，算了。

成玥翻个身拿起手机，还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吧。

……

第二天上午，情况并没有好转。

成玥在阳台上看了很久，刻意地没有去看那些肢体，但是总是不如人愿，视线依然经常性扫过。

血迹已经泛黑。

一整天，时间过去了很久，她没有看到过一辆警车，也没有听到警笛的声音。

这边是老城区，距离主城区比较远，成玥心底沉沉，但尽量安慰自己。

从阳台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却不显一丝沉郁。对于这种时候的成苑，哪怕情况再不好，成玥都希望她能尽可能地兴致高一点。

摸了摸小宝，成玥问道：“今天怎么样？”

成苑说：“今天倒是没怎么动过。”

成玥有点惊讶，这小子不会是怕了吧，笑道：“怎么，这就害怕了？放心，小姨肯定会保护你的。”

显然，成苑听了这种话还是很开心的，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她高兴的事成玥很愿意做。

现在根本出不去，无所事事地在屋里待了好几天，物业群里的谩骂越来越多，官方却一直没见什么有用的措施出来。

人心躁动。

第七天，断电的时候她们正坐在沙发上吃着午饭，两袋小饼干一个苹果。

苹果经放，才留到了现在。像香蕉这种很容易坏掉的食物，早就吃完了。

但也不多了，这是最后一餐。

电视机黑屏的时候，成玥嘴上咀嚼的动作停顿了，她盯着电视屏幕里映出来的自己，黑幽幽的脸上一片死寂。

很久之后，才接着咬下第二口。

嘴里食不甘味，楼下楼上已经有了噼噼啪啪摔东西的声音。

或许早在第一天她就知道，这么大的事连警察的影子都没见着意味着什么，或许成苑她们也知道。

但是都没说，谁心底不是抱着一丝希望呢。

现在终于被宣判死刑，说实话，她想哭。成玥看了看一旁怔愣的成苑，到底还是没敢哭出来。

没有用了，什么用都没有了。

她们在等待救援，等到的却是断电。

这么多天，没有警察，没有军队，没有任何有用的公告。

W市属于一线城市的绝对前列，临江省省会，救援力量一定会先向W市倾斜，如果情况久久没能得到起色，那就说明其他地方已经自顾不暇，如果连W市都已经沦陷，她不能想象中江一带地区到底是怎样的惨状。

成玥到底是没能忍住。

在此之前她箭步冲进了厕所，小声的呜咽弥漫着整个卫生间。

……

成玥靠坐在沙发上，跟成苑轻声说着话，手上稀稀拉拉地翻动着那本《孕儿大全》。

反正也是无聊，手机信号已经趋近于无了。

“本月胎儿需要更多的蛋白质以满足组织合成和快速生长的需要。同时，由于产妇分娩过程中需要大量能量，且产后身体亏损巨大，这些都要求产妇有足够的蛋白质储备。建议孕妈妈每天摄入优质蛋白质85～100克，蛋白质食物来源以鸡肉、鱼肉、虾、猪肉等动物蛋白为主……”①

她盯着这几行文字，突然反应过来，对成苑说：“你刚刚说什么？”

“你觉得我们回老家的可行性多大？”成苑神色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成玥一愣，摇了摇头：“不大，”瞟了眼阳台上的景诚：“况且如果能选择，景诚哥肯定会选择带你回他们家，他父母还在那边呢。”

景诚家在县城，那个小区人也不少，成玥送嫁的时候去看过一次。

那俩老人能不能撑过去不好说，但他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成苑往一旁瞟了一眼，景诚还在阳台不停地挪动位置找信号，眼光闪了闪，没再说什么。

“叮咚！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吸引了沙发上二人的注意，这是事故突发之后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响起的门铃声。

成玥和成苑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满是疑惑和警惕。

成苑立马让景诚去看看。

成玥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阿诚啊！给我开个门呗，我是你滨哥啊，你帮帮我……”

还没等问，门外的人就已经出声了，陌生的男声，成玥不认识，转身朝成苑无声询问。

景诚看着有些犹豫，特殊时期，如非必要，他不想开这个门。

门外的人却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开开门让我进去吧阿诚，我妈前些天还给你们家送东西了呢，还有之前……”

一番人情裹挟，景诚小心翼翼地给他开了条缝。

汪滨一进来就开始哭诉：“阿诚，我们家能吃的快见底儿了，我妈不是前些天给你们送了一箱苹果上来吗，我也不多要，你看能不能……”

他没说完，一双灼灼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景诚。

景诚心头无名火乍起，平时汪滨领取他的转账的时候从来不会迟一秒，这次不仅收了钱，还要上门讨债，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握紧了手心，挤出一个笑来：“二姑送来的苹果早就吃了，我这边剩些干粉条大米了，你要不要？”

汪滨顿了一下，一脸为难地看向面色沉沉的景诚，才接着说道：“这怎么吃呀，我是真没有办法了阿诚，不然也不至于这点东西还跑过来跟你开这个口。”

景诚心头冷笑了一声，面上确实经过一番思索才开口：“那这样，我这边给你匀两瓶水，拿回去泡泡，我们也是这么吃过来的。”

汪滨笑不出来了，他看着滴水不漏的景诚，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平时叫景诚帮忙的时候推三阻四的，偏偏每次收他家礼的时候从不手软。汪滨不知道多少次叫父母不要过来找他了，景诚从小到大都看不起自己，他不会帮忙的。

每次却都被汪正青反驳：“怎么可能，你舅舅那么疼你，只要你去他面前闹上一闹，景诚他就是不答应也要答应。”

汪滨连汪正青都快恨上了。从小他就觉得自己比不上景诚，哪怕他自己宁愿饿死都不想向景诚低头，汪正青却每次都会给自己拖后腿。

这一次，景诚还是云淡风轻地拒绝着自己，汪滨却觉得，那双淡然的眼里满是嘲弄，像是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汪滨低着头，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却又重新挂起了笑容：“可现在水电都停了，怎么吃啊，老两口牙口跟你没法比，阿诚你看在我们家平时好事都不忘你的份上，匀些能吃的出来吧。”

景诚满脸无奈，“真没有别的了，你要我也变不出来啊。”

成玥看着姐姐，默默翻了个白眼。

成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怔了一瞬，懂了，直接开口道：“你够了吧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都说了只剩下这点东西还要挑三拣四，爱吃不吃，不吃拿去捐给乞丐，匀给你点东西，不知道要分给你多少天我们家的口粮。”说完便径直走向厨房，掏了碗大米塞给他。

汪滨还没来得及骂便被成玥堵上了手，反应过来还想打她：“你谁啊你，这么没有教养……”一连串污言秽语迸发出来。

景诚一把拦住，“滨哥滨哥这是苑苑她妹妹，大学还没毕业呢，小孩子不懂事，滨哥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我回头一定会让苑苑好好管教她的……”一边劝还一边不动声色地把他向门外推。

等汪滨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被推出门外一半了。

大门一声巨响，景诚神清气爽。

汪滨还在外面气急败坏地捶门：“你开门，我可是你哥，你就这样让这小丫头片子骂我是吧，景诚你开门，你信不信我去告诉舅舅……”

敲了半天没人理，汪滨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恨恨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一双阴冷的眸子里满是狠厉，转身下楼去了。

景诚坐回成苑身边，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成苑的头，安慰道：“没事，现在你是最大的，他们再怎么跟爸妈添油加醋也拿咱们没辙，总不可能选择饿死你去接济他们一家吧。”

成玥心下了然，成苑这公婆听她描述人品行没什么问题，就是太重亲情，盲信血缘关系，有时候稍微有点拎不清。

再度望向那一闪紧闭的大门，客厅灯带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格外黑沉，仿佛门外不知名的危险怪物正在伺机而动。

下一次，无论是谁来都不能再开门了。

①：出自邵玉芬，许鼓，曹伟《怀孕40周安胎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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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蜗居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