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破晓的阳光,终于刺破了黑夜。
布兰缇也在日出之时得以确认,她真的一晚上毫无困意。
那个可怜人溃烂的样子,痛苦的神情,希冀着获得圣歌的救赎,却被神明不讲道理地抛弃。
当然,她不是仅仅只是在为这么一个除了出身地,其他地方毫无交集的人伤春悲秋。
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她确实更多的是在为自己伤怀。
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多少日夜的艰苦训练,换来学生时代的青春光彩。
就职之后,虽然不说成为工作狂,但也算尽职尽责。从不推辞战斗,也没有推拒那些文山会海,就算是陪同任性到工作人员都不想见到男人的女帝汉库克的偶尔来访,她也毫无怨言,耐着性子。
平心而论,她也是爱着这份工作的。
她运气这么好,一开始就进入了本部马林佛多工作。连年拔擢,身边的大人物——那几位大将、元帅们都没有中年男性领导的腐臭感,至少他们战斗才华横溢,也不爱开那些颜色玩笑。尊重女性,爱护下属,真的都是很棒的上司。同层级的中将们,也各有抱负,相处融洽。
库赞先生不但出差会给人带伴手礼,指点战斗技能的时候,也非常爱护后辈。
记得刚入职,搞错会议材料,以至于报给库赞先生的是错误的会议时间的时候,迟到的库赞先生也不过一句“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轻轻揭过。
——倒不如说,几位大人物,都是这样的好人。
这个职场环境她真想干到退休。
多好呀,布兰缇本人的人生理想,原本也不过就是吃吃公家饭,安稳生活。一日三餐,规律和谐,居有定所。
就算真在执行危险任务的过程中,光荣牺牲了。那也是她心甘情愿,荣耀加身。
然而现在,她却只是因为希望给一个已经过去的事件正名,现在却被事件的余波搞的一无所有。某种意义上,她也是被抛弃的人。
不但以后不会再有吃公饭的机会,而且学历和执照也被剥夺。
她失去的不仅是工作,更有对于世/界/政/府的信赖。
毕竟,世界政府是培育她的母亲,将她铸造成才,又教会她正直和公义,给予她安稳的工作和简单轻松的人际环境。
之前她不是没听说过世界政府的黑料,但是一直以来的上司和同事是如此霁月光风,胸怀宽广,搞的她真的以为,那些黑幕,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误会或者别有用心的攻击。
现在,命运残酷地让她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正如她入职接受海军徽章之前那样。好像以前的生活与高光,不过是一场幻梦。
物质上,她失去了体面谋生的手段。精神上,又陷入深深的怀疑。不可谓不痛苦。
前几天,库赞先生也脱离了海军——带着激战过后断了腿的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真改行去做海贼。
——单纯讨论做海贼这一点,她是很难接受的。老是漂泊在外的生活,想想就没什么安全感,更不要提稳定性了。
“连库赞大将也走了啊……”布兰缇的自言自语在晚风中消散。她很明白,不再会有人庇护她。她也无从得知,主动离开海军的库赞先生,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么强大的人,肯定不会和自己一样心烦意乱,伤怀忧愁吧。
远处的海面上,极地潜水号明亮的黄色非常惹眼,如同朝阳那样明媚。
“说起来外科医生会选修心理医学吗……”想想特拉法尔加罗非常嫌弃海军的样子,她决定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
“哎呀斯摩格前辈。”她回头一笑,声音带着轻佻的意味:“现在不是戒严中吗,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都已经走这么近了我才发觉,真是不应该啊……看来刚才想事情让我的脑袋都变得迟钝了。”
她转身的时候,看见对方依旧摆着臭脸,叼着往常那种呛人的雪茄。达斯琪没在。
通常,好人前辈干脏活的时候,不会让善良的后辈左右为难。
“让我想想……你不会是要来抓我的吧?”
布兰缇的笑变得冰冷:“我已经被卷铺盖丢出去了,还不够吗?上头还真是记仇又任性呢。”
——对。桑塔·布兰缇。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你除了你自己,根本无所依凭。
特拉法尔加·罗在冷柜里挑挑拣拣,不知为何,明明刚喝过,但还是总想喝点酒。不过反正酒量对他也不是问题,偶尔一两次的任性也没什么吧。
余光扫到一瓶白兰地的时候,脑袋里突然无厘头地闯入了那个文件上赫然印着的Santal·Brandy。
人似乎没有酒烈嘛。
稍加思索,他问佩金:“调酒用的冰球还有吗?”
“啊?船长,您大早上的喝酒吗?还是白兰地??!”值夜的人往往连带着负责准备早饭,佩金擦了擦手,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有倒是有。您稍等一下,先吃点早餐吧。配玉米汁可以吗?”
空腹喝酒可对胃不太好。
佩金递上了餐盘。刚做好的第一份金枪鱼饭团和煎培根,蔬菜是煎培根的时候顺带一起下锅的几根芦笋。要给船长削冰球的话,其他人的早饭,就用吐司片随便对付对付吧。
应该不会有人不理解吧,宠着船长是美德。
极其伟大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