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者 第1章 起

那是一个即将燥热的午间，门外响起“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小妞感到心里非常的难受，一种无法言语表达的难受。门开了，原来是来找老牛请假的学生，老马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似乎大家都很难受，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午睡被打断吗？但大家明明都没有开始睡，只是饭后准备睡觉。

五分钟后，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小妞凑起耳朵去听，但什么也听不见。电话结束，小妞问老马怎么了，老马说盼盼出车祸了。小妞没有说话，小妞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到了房间，怎么下了楼上了楼，坐进了教室。归老师在课堂上说什么，小妞一个字都听不见，只看见他的嘴断断续续在动，什么时候下课了，又怎么回到了家，似乎小妞全然没有感觉。晚上只听见老牛跟老马说，明天请假，去临城。

第二天到了临城，小妞静静地坐在那，透过大人们断断续续的交谈得知，盼盼是被大货车挂至车下，轮胎碾过了他的头，一只眼球鼓出来了，脑髓都散落在地，送至医院直接进了太平间。盼妈当场哭晕过去，而盼爸因交通事故被抓进派出拘留所。晚上，老牛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大人们接着交谈，小妞继续静静地坐在那听着。小妞得知，盼盼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好臭。”因为这句好臭，盼爸开始超车，但运粪肥的货车因为闪避前方障碍物向左侧急转，货车就这样把电瓶车挂倒了，盼盼被卷进了车轮下。

第三天，老牛和其他人一起醉醺醺的回来，说没事的，马上就会放出来了。但交通责任双方都有过错，盼爸要在拘留所关几天，牢笼里的人听说了盼爸的事都来安慰盼爸说没事的，你都这样了。小妞看着醉醺醺的老牛，看着悲伤笼罩的空间，看见坐在轮椅上说不出话但默默流泪的老老马，大家都努力在隐藏伤痛。小妞突然之间就不可抑制的流泪，刚开始大概是有声音的吧，老牛历声道“少读几天书没事的”。那一刻，小妞突然发不出声音了，但眼泪依旧不止。小妞想起了上个星期，盼盼要跟它一起睡觉，但是早上起来小妞还在告状，说盼盼一晚上老是把腿压到它身上，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呢？小妞掐了一下自己的腿，感觉不到疼痛，应该是在做梦。

第四天，盼爸回来了，眼睛里失去了光彩，小妞想跟盼爸说点什么，但小妞发不出声音了。

第五天傍晚，小妞听见盼奶对盼妈说，明天把这些那些都烧了，烧完之后千万不要回头看，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回头。小妞偷偷的拿了几张盼盼的大头贴跟一只咸蛋超人的自动铅笔藏了起来。

第六天晚上，小妞趟在那张上个星期盼盼还睡过的床上，有一只蚊子一直在耳边亲昵，老马说有蚊子，点蚊香。小妞去开了一个窗户缝，就好像这只蚊子就是盼盼，从梦中醒过来，一切如初，盼盼还是那个甜甜叫小妞姐姐的弟弟，那个集万千宠爱的独苗苗，整个大家庭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欢笑与希望。

第七天，天气晴，小妞和老马走在钢筋水泥构建的小区里，觉得格外的冷。小妞抬头看着天，想象着盼盼在云层里微笑，如果盼盼知道大家这么难过会伤心的，所以起码自己不能难过，若做不到那起码表现得不那么难过。至此之后大家都说小妞更加孤僻而冷漠，但只有小妞自己知道高高的心墙里是一颗柔弱的心，很多情绪无法表达，也不被小妞自己接纳，小妞再也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