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没有争吵,没有红脸,甚至是没有波澜。
但很幸福。
纪时雨的任何依赖对李不疾而言都是莫大的宽慰,他享受这些,并且能在这样的感情中感受到纪时雨像自己一样爱。
越是平静的生活越容易暗藏危险,事情转变在纪时雨半夜睡觉会突然醒过来。
他是被噩梦吓醒的,在李不疾怀里猛地一弹,两人都醒了。
“怎么了宝宝?”李不疾看他惊醒,和他一样坐起来问。
纪时雨惊魂未定,“我梦到,我梦到有人追我,说要把我关起来,我跑不掉,他就一直在后面追,还用绳子把我绑起来了,我边哭边喊,没有人救我。”
李不疾抱着他亲吻额头安抚他的情绪:“没事没事,就是一个梦,没有人追你,忘掉它不要想了,哥哥陪着你好不好?”
他点点头,靠着李不疾的手臂滑进被子里,被子盖到下巴,闭了眼睛,李不疾就在旁边,揽住他的肩膀,哄他入睡。
他吓得不轻,闭上眼了还有些轻轻发抖,眉头紧皱,是他害怕时候的反应。
没一会儿,纪时雨睡过去了,可李不疾却睡不着,纪时雨描述的梦境,他比谁都清楚,那是他曾经真真切切感受过的地狱,纪时雨逃跑过,只不过又被抓回来了,所以哪怕他现在并不记得一些事情,但是本能的还是在害怕。
他的呼吸平稳了,李不疾单手拿过手机,给瞿驿发消息:【纪时雨做了噩梦,梦到是我以前对他不好的场景。】
这不是个适合闲聊或者怎样的半夜,但瞿驿却正好没睡,看到消息后回复:【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记忆快要恢复的前兆,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了记忆?】
【不清楚,感觉应该没有,因为我们生活的很幸福,没有矛盾。】
【不一定要剧烈的争吵或者冲突,可能只是他不小心看到了以前的东西,去了他熟悉的地方,隐约想起什么。】
【他想起来的话,会原谅我吗?】
瞿驿只是心理医生,并不是感情处理专家,他对纪时雨的浅薄了解,仅限于他来做咨询给自己呈现的样子,至于纪时雨本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清楚,自然也无法给李不疾想要的结果。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不要那么快想起来?】
瞿驿扣了个问号过去:【你疯了我疯了,头一次看到不想让病人恢复记忆的家属。记忆这种东西都是看病人自己,家属适当配合,非要让人不要恢复记忆,那只能采取外物干扰,比如吃药。】
是药就有副作用,李不疾绝不会同意。
只是他确实对纪时雨恢复记忆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法,甚至阴暗地想过,要是他永远不恢复记忆就好了,因为他无法承受纪时雨恢复记忆后有任何和他产生罅隙的可能。
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从前那个任性妄为,以自我为中心,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不疾不见了,他变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不能也无法接受任何纪时雨可能会离开他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要恢复记忆的话,可以再晚一点吗,他刚做的美梦,还不想那么早醒来。
这一觉睡得更安稳一些,在李不疾帮他把眉毛抚平后,他再也没有醒来过。
可能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纪时雨就不太记得那个噩梦了,李不疾也稍微安心,他也不想纪时雨某天噩梦的害怕对象的脸变成自己的。
这年天气暖和得快,下了两场春雨,春天很快就来了。
纪时雨带着妹妹在院子里玩,妹妹喜欢捉虫,还爱往嘴里塞,李不疾和纪时雨早早地带着她去打了驱虫,又找园丁和家政清理过院子,院子干净不少。
李不疾在院子里给他搭了一架秋千,一人一猫便经常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开年公司不忙,李不疾长期居家办公,纪时雨光着脚在院子里坐着,李不疾发现后会把人抱回客厅,摸了下他冰凉的双脚,有些气,“为什么总是不穿袜子?”
纪时雨缩回脚,往屁股底下藏,李不疾攥住脚腕拉到自己面前,他解释:“我不喜欢穿袜子。”
被轻轻拍了下脚背,老老实实套上袜子,“不穿脚不凉?想生病?”
他还穿着棉拖,其实感觉不太到,不出门的话就是不喜欢穿袜子,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摇了摇头。
李不疾警告似的,“下次被我发现不穿袜子,脚心打烂。”
“知道了。”
一个这么要求,一个这么应,只是下一次,他还是不穿,李不疾也还是会假意拍打一下,然后警告,袜子会被李不疾一只只穿到脚上,他没挨过打。
他黏人得不行,走哪儿都要跟着,李不疾工作他就坐腿上,面对面抱坐,吊着脖子玩手机或者看电视,睡觉也是他愿意就好。
李不疾工作休息的间隙就逗逗他,亲亲脸蛋,抓过来接个吻,神清气爽地进行下一事项。
噩梦的插曲好像就那样过去了。
某天,他捏着手机和赵钊聊天,听说他最近办了几个案子,有了晋升机会,纪时雨在这边表示恭喜,两人闲聊几句,赵钊问他最近好吗?纪时雨说很好,他又问李不疾有没有对他做什么,纪时雨不理解,李不疾会对他做什么?
直到他更直白的询问纪时雨,李不疾有没有把他关起来的时候,手上的杯子摔到地上,砰一声碎裂,像是开了记忆阀门,那些好的不好的记忆,全都让他想起来了。
没错,不是这样的,他没有和李不疾谈恋爱,是李不疾强行辞去了他的工作,把他圈养在家里,他和赵钊逃走,又被抓回来,李不疾不顾自己的意愿,一次次□□自己。
可是,可是,他忘记的是真的,他记得的也是真的,后来李不疾和他忏悔,向他发誓,以后只对他好,他也真的那么做了。
那怎么办呢?要原谅他吗?
纪时雨头一次觉得记忆也是那么不好的东西,好的坏的竟然这么粒粒分明。
李不疾听到响动从隔壁房间走过来,“怎么了宝宝,什么摔了?”
他看到纪时雨目光呆滞,光着脚浑身发抖地站在一地狼藉中,迅速跑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来,抱离现场,完好无损放到书房椅子上,用帕子给他擦了脚,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语气焦急:“怎么回事?怎么不小心把杯子摔了?有没有被烫伤?玻璃碎片呢?划伤了吗?”
纪时雨看着眼前焦急的男人,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李不疾见他愣着,晃了下他的胳膊,“说话啊?有没有受伤?”
纪时雨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他把纪时雨抱进怀里,有些余惊,“不怕,一会儿阿姨去打扫,下次想喝水跟我说,我给你喂。”
他是彻底把自己当小孩了,摔了个水杯就担心得不得了,甚至要隔绝这类“危险品”——以后喝水让他亲自喂。
纪时雨有些心酸,有些莫名的委屈和难过,圆圆的眼睛边,一圈全红了,李不疾帮他擦干净一抬头,看着快哭了的他愣住,站起来道:“怎么了宝宝?吓到了?”
纪时雨瘪了下嘴,伸手索要拥抱,李不疾迎上去把他抱了个满怀——扶着后背,抱着屁股,一摇一晃地抱着在家里走动。他以为纪时雨吓到了,有些安抚意味地说:“不怕,不怕。”
纪时雨无声落泪,搂着他的脖子,偷偷哭。
泣音过于明显,甚至是一个“嗯哼”有点鼻音,李不疾都能敏锐地发现。
“为什么哭了?”
纪时雨擦了擦脸,吸了鼻子,摇头什么都不说。
他不想说那就暂时不问,后面再问也没什么。李不疾其实多少有点不高兴,因为在他去隔壁房间的时候,在纪时雨手机息屏的前一秒,他确定自己看到了聊天界面,看到了纪时雨给赵钊存的备注是“赵厅长”,多好的关系能有专属备注,他在纪时雨那里都只是个干巴巴的“哥哥”呢。
联想到纪时雨曾经和赵钊发生过一些事情,李不疾心酸到爆炸了,纪时雨肯定不能察觉到他的感受!
但他不知道此刻的纪时雨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于是他试探地酸不拉几地说:“刚刚和谁聊天呢?”
纪时雨微怔,如实回答:“赵钊。”
“哦,你心中的赵厅长啊。”
“......”
纪时雨没有说话,但却听出来他话里的拈酸吃醋,李不疾问:“到底喜欢谁啊?”
“什么?”
“没什么。”
那一刻觉得自己可悲地好笑,吃一个人不被察觉的醋,独自心酸难过,偏还不能责备他,因为他无辜,他也不知道,可自己的情绪又该怎么办呢?
说完李不疾放下他转身走了,纪时雨懵了,等他没走几步,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要追上去,纪时雨光着脚跳下地,追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哥哥!喜欢你,我喜欢你。”
李不疾没有想到他会追出来,更没有想到就一个转身的动作,逼的纪时雨主动表白,可心里暗爽,早知如此,早点这样做不就好了?
他拉开纪时雨的手指,转过去和他面对面,“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宝宝。”
纪时雨看着他很认真,也很坚定,“我说,我喜欢你哥哥,我只喜欢你。”
他还光着脚踩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眼里是无比坚定的目光,发誓一般的底气和勇气。
那一瞬间,李不疾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词——
苦尽甘来。
下一章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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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