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结束后纪时雨还是哭了好一段时间,甚至伸出细细密密发抖的手去动他的电脑,确认真的没有在开会之后,才慢慢不再哭了。
李不疾抱着哄了好一会儿,他越哭越觉得可爱,纪时雨生病后更好骗了,两句话就把他骗的晕头转向的,说什么话都信。
怎么会开着会议和他做啊?但他就是信了。
同时,纪时雨也好哄,他不那么任性,亲亲抱抱安慰几句就哄好了,虽然很自私,可李不疾还是希望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就算生病也没关系。
年底,做着最后收尾工作,公司全体准备放假过年,今年李清桂和李霖堂都会回来。
年过得早,李不疾也很早就带纪时雨回了老宅,顺带带上了妹妹,李清桂已经知道妹妹的存在,没有必要再把她送去店里寄养。
李不疾带着纪时雨给家里人挑了礼物,买了两份,有一份就当纪时雨买的,纪时雨挑选认真,桂姨和李叔很难回家,这一次他也很期待过年。
“爸妈,我们回来了。”
“桂姨,李叔。”
纪时雨被李不疾带着裹了一条围巾,浑身上下就露出半张脸,家里很暖,阿姨接过他们的外套和围巾,挂在一边,手上的东西一并接过去。
李不疾提着猫包,放在地上,把妹妹放了出来,妹妹不再认生,窜出来就往沙发上跳,全然不管沙发上做着的是威严的家里的男主人,纪时雨惊呼,李霖堂也只看了她一眼,妹妹就跳上去揣手趴在他身边。
纪时雨笑了下,李不疾说:“妹妹突然不怕生了。”
也是,从纪时雨回来后,妹妹性格就变得更加开朗,不怎么认生。这下一老一小坐在一起,李霖堂还能摸摸她的头。
李清桂从二楼下来,接过话来:“妹妹第一次见我就不怕了。”
“桂姨。”纪时雨又叫了一声。
“哎,宝宝。”
他们今天刚回来,特意叫了厨师来家里做饭,很丰盛的一大桌,吃饭的时候大家都默契地没有问纪时雨和李不疾,安安静静吃着饭,只是李霖堂偶尔问了几句李不疾的事业,李不疾如实回答。
大家都不避讳,在纪时雨的认知里,桂姨知道并且同意他和哥哥在一起,他理所当然的觉得李叔也知道,李不疾给他夹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也乖乖地给李不疾夹菜。
李清桂装没看到,过了会儿李霖堂有些看不下去,筷子一拍,两个小的都看向他,他先是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纪时雨,又带怒意的看了下李不疾,慢慢开口:“成何体统!”
纪时雨瞬间听懂,难道是李叔不知道,他不同意?纪时雨当即就要站起来道歉,李不疾拉住他,不让他站起来,“没事,吃饭。”
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给继续给纪时雨夹菜,纪时雨不敢说话也不敢吃,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桂姨,桂姨正优雅吃饭,并没有管他们,他把手收回桌底下,拉了下李不疾的衣摆,是在求助。
李不疾捏了捏他的掌心,跟他说:“别怕。”
李霖堂并不想当着一家子发脾气,李不疾不做人事,没必要牵连到老婆和纪时雨,但李不疾实在是嚣张,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有种巴掌打不到脸上的无力感。
一个觉得没被尊重,一个不给解释,父子俩剑拔弩张,气氛压抑。
李清桂擦了擦嘴角,“行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一桌上最尴尬的是纪时雨,李清桂看出他的局促,主动给纪时雨夹菜,“宝宝不管他们,我们吃饭。”
纪时雨点点头,安静吃饭。既然李叔不喜欢,他就不给李不疾夹菜了,李不疾却还是给他夹,他偷偷往怀里挪了挪碗,李不疾给他夹的菜一个不敢吃。
饭后,李清桂叫走了纪时雨,李霖堂叫走李不疾去了二楼书房谈话。
纪时雨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不停地往楼上紧闭的房门看,他不知道如果李叔不同意他会怎么办。
李清桂察觉他的不安,边给妹妹顺毛,边安慰他:“没事,他俩父子的问题他俩自己解决,我们不管他们。”
纪时雨害怕地开口:“李叔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我和哥哥......”他顿了顿,“谈恋爱的事情。他不同意吗?”
李清桂哈了一口气,距离她上一次见纪时雨其实没两个月,怎么就演变成谈恋爱了?之前不是还说不喜欢哥哥吗?
她反问:“你和李不疾在谈恋爱?李不疾说的?”
纪时雨点点头:“桂姨不知道吗?可是哥哥说桂姨同意。”
“嗯,我知道。”她没有直接拆穿李不疾说给纪时雨的谎言,而是保护了几个人的脸面。
楼上传来东西碎掉的声音,纪时雨瞬间站起来,“桂姨。”
李清桂没办法,跟他上楼,走到门口能听到争吵声,挺激烈的,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李清桂敲了敲门,轻轻推开了门。
纪时雨在门口看到李不疾跪在李霖堂面前,脸上有红痕,倏地掉了眼泪,他无声张嘴叫哥哥。
李霖堂背对着他,剧烈喘气。
他看到纪时雨后突然更加底气十足,站了起来,对着李霖堂说:“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您同意与否我都要和纪时雨在一起,非要我不和纪时雨在一起我就打一辈子光棍,纪时雨这一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您同意将来我们在国外结婚我会给您发请柬,您不同意,我们也不再回来碍您二老的眼。”
李霖堂气的发抖,操起桌上的杯子朝李不疾扔过去,“滚。”
李不疾一点没躲,额角被磕到鲜血从侧脸流下来,纪时雨在门外焦急地喊:“哥哥!”
李清桂也没想到会直接动手,转身找阿姨,“阿姨,家里医疗箱拿来一下。”
李不疾没走,固执地站在书房,李清桂提着医疗箱给他止血,他把李霖堂气的够呛,此刻根本不想看到他,“给他止什么血,让他滚,当我没养过这个儿子。”
他也不甘下风:“这么多年你也没养过。”
纪时雨站在一旁给李清桂递东西,一边给李不疾使眼色,让他不要说了。
“呵,”李霖堂冷笑,“你敢不敢把你刚刚跟我说的话跟你妈再说一遍。”
刚刚李不疾直接对李霖堂坦白,坦白和纪时雨早已在一起,什么都做过,李霖堂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没有隐瞒说小时候就喜欢他,李霖堂一脸冷笑,他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高中把纪时雨拐骗的事没少做,只是没跟他计较,司机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告诉李霖堂,他能不知道?包括后来把人关在家里。
他就是想看看李不疾是否老实交代,他倒是坦诚,基本上都直说了,只是很早拐带纪时雨的事情李清桂并不知道。
李不疾没有回答,是因为在意纪时雨,李清桂一旦伤心,纪时雨就会伤心,他才不怕和爸妈、世界对抗,他只是接受不了纪时雨和他们对抗。
“你不敢,那我来说。”李霖堂看着李清桂又看着李不疾说,“你好儿子早在高中就把你好闺蜜的儿子骗上了床。这是谈恋爱吗?这是拐骗!换个人你这是犯罪,高中纪时雨成年了吗?你就骗他跟你上||窗。”
提着的药箱掉在地上,不光李清桂,纪时雨都震惊了,他没有高中和李不疾上窗的记忆,他只知道自己和李不疾在一起做过,但他不知道每一次在哪里,他以为是自然而然,从未怀疑。
李清桂眼眶都红了,李不疾再有病,再恶劣,纪时雨也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孩,他怎么会那么早就......
李清桂心如死灰:“你爸说的是真的吗?”
事已至此,没有人可以回头,李不疾点头:“是。”
优雅的女士捂住脸,眼泪簌簌,“你怎么敢?高中纪时雨多大?你将来有脸去见你悦姨?”
李不疾依旧铮铮,不屈不挠:“悦姨抛弃了纪时雨,半个纪时雨都是我养大的,他是我家里的人,悦姨没道理反驳。”
“再是你和他一起长大,那你是弟弟你下得去手?”
“不是亲的!”
李清桂彻底死心,指着门口:“滚,这个家从此以后没有你。”
一家人撕破脸,很多年不见的团圆饭吃成散伙餐,他父母缘浅,没有过多留念,李不疾就要带着纪时雨离开,纪时雨却推开他跪在了桂姨面前,“桂姨对不起,对不起。”
他怎么会对不起呢?不该是一家人对不起他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纪时雨。
他趴在地上道歉,认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桂姨是我勾引哥哥,你不要怪哥哥,你别不要他......”
他把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尽管他不记得,但潜意识里觉得是自己的错,哥哥要和家里决裂都是因为要和自己在一起,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他不能对不起桂姨,哥哥是桂姨唯一的儿子。
李不疾就要把他拉起来,“说什么呢?不是你的错,起来,我们走。”
纪时雨根本不听,哭的要断气,给李清桂磕头,声音大的要把地板磕破:“都是我的错,桂姨不要恨哥哥,呜呜......桂姨不同意我可以不和哥哥在一起,你别不要他,也别不要我......”
谁听了不落泪,谁听了不心碎。
“你在说什么?不和谁在一起?你疯了吗纪时雨,我们说好的。”李不疾拽他,不让他说那些话。
可纪时雨心里眼里只有桂姨,宁愿不要爱情也要亲情,有人心痛难忍,有人怒火中烧,有人看着自己养大养歪的孩子愧疚又心碎。
这一场近乎你死我活的战役,竟然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