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濛濛 第53章 辜负

高考成绩出来，纪时雨考了626，比最难的一模成绩都低一点，更遑论三模。

李不疾看着他的成绩都沉默了，纪时雨三模能考690，高考只考626？

最关键的不是他考了626，而是只考626的话连P大历年最低的录取分数线都够不到，他报不了P大了。

几乎在一瞬间，李不疾就反应过来，是不是纪时雨故意的，因为他在高考后看了高考卷子，并没有太难，个别难题就算做不出来也不至于考这么低。

李不疾把纪时雨叫过来拷问：“说吧，为什么考这么低？”

纪时雨低眉顺眼地站在他面前，很乖地认错：“对不起哥哥，我有些题粗心做错了。”

李不疾却比谁都清楚，他和纪时雨从小一起长大，纪时雨的学习和生活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经手的，纪时雨是会粗心，但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次数，高考这么重要的考试，他会粗心，难以置信。

“是对不起我吗？这是给我考试？”

“对不起。”

李不疾还欲说他什么，被李清桂打来的电话打断。

“小宝？考的怎么样呀？”

“对不起桂姨，我没有考好。”纪时雨如实回答。

李清桂以为他真的发挥失常遂安慰他，却没想到他说了个626。她对纪时雨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健康开心就好了，更不可能拿李不疾的标准要求他，虽然没有李不疾状元般的好成绩，但是626对于纪时雨来说，也几乎可以报考全国大部分好的高校了。

“考的很好呀，怎么会不好呢？”李清桂安慰他，“小宝想去什么学校呀？”

纪时雨是南方人，自幼在宁远长大，比起北方的干燥，他更喜欢在南方，所以真的要问他，他想起江浙一带，那里温暖湿润，适合他。

但是他知道桂姨一早就说了和哥哥去北京，甚至在大学城那边买了一套房，他贸然说要去江浙的话，第一，李不疾要动怒，第二，桂姨可能会安排人在大学照顾他，他不想过多的麻烦桂姨。

所以他又撒谎道：“桂姨，我还没有想好。”

“那没关系，你们填志愿还有几天，你可以慢慢考虑，让哥哥帮你，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好的。”

李不疾似乎认下了他的“发挥失常”，拿着他的志愿书帮他挑选学校和专业。

去不了P大的话，P大周边很多其他高校，近一点的也可以，再不济只要都在北京，都行。

他发现自己对纪时雨的要求越来越低，底线一再退让，也不知道纪时雨这个迟钝的猪能不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最后问了一句：“你想复读吗？”

纪时雨摇了摇头，给出的理由很令人信服：“明年万一更难的题，我要是连620都考不到怎么办？还是算了吧。”

他说的不无道理，而且复读的话，是新的环境，不熟悉的人和老师，纪时雨又要一个人留在宁远一年，李不疾也不放心。

思索之下，给纪时雨选了五六个学校当备选，无一例外都是在北京。

“想去哪个？”

纪时雨没搭话，他不想去北京，不想再和李不疾纠缠了。

李不疾以为他不喜欢，但这几所学校是性价比很高的了，学校排名和口碑都很不错，而且又不浪费他的分，要是再挑选，就只能浪费分去读更次一点的学校了，但李不疾不会同意。

“你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这几个根据你的位次排名都会被录取，你只需要在填志愿的时候把最想读的那个学校和专业放在前面就行。”

纪时雨只能点头。

越临近志愿填报，他就越焦虑，还没有想好应对之策，一边是班级聚餐，一边是填志愿，都让他很焦虑。

这是他们班上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餐，在高考志愿填报的头一天，大家聊到自己的高考分数，以及将来要去哪里读大学，袁皓和林珩听到他的分数，都有些意外，纪时雨这个分数比他真实水平起码差了50分。

稍微一细想就知道不像是不经意间的失误。

袁皓问他：“怎么差这么多？”

纪时雨心平气和：“大概是题太难了吧。”

“骗谁呢纪时雨，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需要你牺牲前途来换？”

纪时雨哄着他小声一点，再三保证真的没有什么，他只是有些题没做出来。

袁皓自然是不信，怎么会做不出来，他都做出来了啊。

聚餐结束大家一起去了KTV，唱着和盛夏离别相关的歌，哭到不能自已。

袁皓拥抱了他，“我会想你的纪时雨。”

“嗯，我们要保持联系。”

“你去了江浙也要来找我玩啊？”

“好的。”

纪时雨没有隐瞒自己最好的朋友，他要去江浙读书的事情，袁皓要去上海，他们隔得近，一个周末就能见面。

离别前，林珩叫住了他，告诉他自己要出国了，纪时雨祝他一路顺风。

林珩几次张口都想问他为什么故意少考五十分，但他怕这是纪时雨的伤疤，贸然掀开会让他受伤。

所以他留了个心眼，问：“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证明第二问你证明出来了吗？”

大题二选一的话一般都比较难，证明的第二问除非李不疾林珩这种，纪时雨通常只能证明个半截，好的时候可能能证明出来，毕竟那道题很变态，离谱程度不亚于“请证明某某某是个人”或者“请证明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

大概是这种变态的证明，按照纪时雨的经验，他大概率做不出来，所以他也没想过这是林珩给他设的套。

纪时雨回应：“没有，第二问挺难的，我证明不出来，写了一半。”

“好。”

林珩了然于心，今年高考的两道大题，直角坐标方程和证明二选一，有直角坐标方程的前提下，基本上是无脑选直角坐标方程的，但凡看一眼题，就会选前者，再者说今年的直角坐标方程也并非那么难，是能做出来的。

他故意问纪时雨做了证明吗，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做那道题，从他的回答不难判断，他应该是连大题看都没看，他就是故意的，空了大题不做。

更夸张的是，他只考了626极大可能他不止数学大题没做，可能物理或者其他的也没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他用前途去换？

但林珩知道这是纪时雨自己的事情，他没有身份和权利去质问。

“我暑假结束就去美国了，下次再见面也许是过年也许要一年后，可能不会太经常回来。”

纪时雨点头：“嗯，知道了。”

“纪时雨，你要开心一点，不要太辛苦，如果能遇到喜欢的人，也不用等我。”

这是林珩第一次自作主张，自信满满地告诉他“不用等我”，哪怕纪时雨并没有说过要等他，但他还记着和纪时雨被迫分手的时候，他跟纪时雨说长大了再说，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只是有些东西可能变了。

小孩是善变的，今天喜欢巧克力，明天就可能喜欢牛奶布丁，没有人会一直喜欢同一种东西，甘不甘心可能随着时间而去最后都会变成现实。

但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过纪时雨，所以最后一次，他也愿意做这个恶人。

“以后你不用等我，也不用一直喜欢我”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给自己的内心。

纪时雨能听懂，点了点头，掉了眼泪。

林珩把他抱进怀里，说：“我要走了，你要抱我。”

纪时雨抿紧双唇，在他肩上用力点头。

林珩从不做强迫他的事情，他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他说分手就分手，他们短暂的在一起过一两周，从认识林珩到现在，他只做过两件“强迫”纪时雨的事情——一件是偷亲他，一件是现在的“你要抱我”。

林珩说的抱一下就只抱一下，松开后纪时雨分明看见他红了眼眶，纪时雨含着泪笑着说：“你去了美国，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祝你遇到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一生的人。”

林珩笑了：“那是，我们都会。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江浙看你。”

“欢迎你来。”

故事到最后，没有观众喜闻乐见的大团圆，或者像电视剧小说里大家磕的cp一样，终成眷属，再有诸多不舍，人生也总要分离。

纪时雨要告别林珩，告别袁皓，告别高中时代，告别少年时期，告别宁远，一脚迈入成年的大门，从此以后的所有新鲜和好坏，都要他亲自去体验。

他在KTV里和同伴唱“我只想要拉住流年，好好的说声再见，遗憾感谢都回不去昨天，我只想铭记这瞬间……”，结束后和他们一一道别，感谢他们陪他度过高中三年，自此以后，天南海北，大家各有归途。

最后一段路，不用人陪，也不肖人送。

纪时雨和林珩分开后，还未出KTV的大门，被人攥住了手腕，纪时雨条件反射想要挣脱，定睛一看，是李不疾的脸。

“哥哥？”

“来接你回家。”

他不再挣扎，由李不疾牵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两人沉默，过了会儿李不疾说：“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和林珩拥抱还是什么？但纪时雨觉得并没有什么，只是同学朋友的告别，没有任何**味道，他问心无愧。

李不疾其实很早就来了，在他和林珩道别前，所以他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很快判断出，纪时雨故意没写大题辜负自己，辜负成绩的行为，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为什么？纪时雨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