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远是家老资历上市公司,主要做地产项目,总部写字楼在A市的旧中心,曾经这里无比繁华,如今没落了。
恒远除了豪门背景实力,还有一个特点声名在外,那便是他们的领导层都是究极颜控,对员工的要求除了能力出众,还要五官端正相貌佳。
进到天域内部,这才发现传言不假。清一色身着职业套装的俊男靓女,见人便微笑点头,让人心情想坏都坏不起来。
“司先生好。”
“欢迎司先生。”
“欢迎二位,里面请。”
如果说露四颗牙齿的微笑是职业习惯,那么这里的员工看见司瑜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一定是发自肺腑。
就算大家平时对着同事的脸已经免疫,但遇上司瑜这种等级的男人还是会难以克制的悸动。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朵高岭之花不可攀折,多看几眼就算赚到,类似于“假摔”之类的低劣戏码是万万不可在司先生面前卖弄的。
倒是司先生身边那位俊朗出众的年轻人,相当面生,众人想来想去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号人物,只是光远远看着就觉得气度非凡。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揣测这个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有资格站在天域的司先生左右?
毫不夸张地说,司瑜长了不止一双眼睛,四面八方的状况他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那些停在戚闻身上打量的目光。
或好奇,或惊艳。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了。
余光扫到戚闻时,他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没有东张西望,只管往前,仿佛当周围那些人都不存在,眼里只有前方西装挺拔的背影。
司瑜勾了勾唇,停下步子看他一眼,说:“戚闻,跟紧我。”
戚闻往前走了两步也停下,姿态摆得很低,就像司瑜带来的一个普通随从:“是,司先生。”
董事长办公室在写字楼顶层,门口的名牌看着很新。
恒远的老董事长去年因为脑梗死亡,现在坐在司瑜对面的是新任董事长陈方煦。
陈方煦看着四十来岁,没有流体肚腩,身材保养得得当,从发型到服饰都是一副精英做派,谈吐幽默,算是有魅力的那一挂。
“司先生,我刚刚有个线上小会,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几乎下意识的,司瑜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
太过自来熟,好像他们认识了多久似的。他还是比较喜欢别人用看恶魔的眼神看他,又恨又敬又怕,就像戚闻刚到司家的时候。
陈方煦伸出手,他想和司瑜握手,然而司瑜只扫了一眼那只停在空中的手,便眼神示意戚闻上前代握。
显然这行为相当失礼,所以戚闻和陈方煦握手时目光里含着几分抱歉,好在对方并不在意。
“司先生,这位是?”
司瑜不屑于和外人过多解释戚闻的身份,他朝旁边抬了下巴,简短介绍:“戚闻,我的人。”
陈方煦和戚闻同时愣了一下,戚闻仍然在一旁站得笔直,只是多看了司瑜几眼。
至于陈方煦,他没料到司瑜会介绍得这么直白,还把人带出来谈生意,不过转念一想倒是挺符合司瑜一贯的行事风格。
“明白了,司先生,不知道能不能请戚先生先出去喝杯咖啡,我和您单独聊聊呢?”
戚闻十分上道,俯首主动向司瑜请示道:“司先生,我去外面等您。”
陈方煦朝戚闻笑了笑,他对这个内敛沉稳的年轻人印象不错。谁知就在戚闻准备离开时,司瑜发话了。
“等等。”司瑜往后朝老板椅一仰,“没那个必要,没什么是戚闻不能听的,他就待在这儿,留在我身边。”
司瑜的目光锁着陈方煦,没往旁边看,不过他知道在和谁说话,对方也知道。
他今天并不是真的来和陈方煦谈生意的,他要让戚闻亲眼看着,一个合格的斗士是如何让对手出局的。
“恒远要和天域竞标,城南那个项目体量那么大,你们一家吃得下么?”司瑜率先开口,“即便向银行贷款,恐怕也有些吃力。”
陈方煦推了下眼镜:“司先生所言极是。”
察觉到对方的颓势,司瑜要亲自给戚闻演示如何乘胜追击,于是持续加磅:“更何况股市动荡是常事,股价一天一个变化,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到时假如不幸恒远的股价掉下来,资产缩水,银行不是慈善家,到时候他们的嘴脸可就不太好看了,你说对吗?陈董。”
司瑜说得云淡风轻,看上去像在说一些不切实际的预测,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他绝对有实力将其变为现实。
然而陈方煦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相反,他老神定定地坐在司瑜对面的办公桌前,等司瑜说完才微笑着开腔。
“司先生,我想您误会了。”
“哦?什么误会?”听他这么说,司瑜坐直身子,来了兴趣。
“我们并没有要和天域竞标的意思,这点自知之明我们恒远还是有的。”
“你今天约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喝咖啡。”
“为什么不可能?”陈方煦看起来真的有点疑惑,“司先生才貌双绝,想约你喝咖啡的人应该很多。”
司瑜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这个姓陈的在耍他。
“开个玩笑,别介意。”陈方煦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我们恒远想和天域联合竞标。”
司瑜微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们相信天域的绝对实力,也相信司先生有办法把标拆成两个,我们恒远不贪,要小的那个就行,即便是捡天域漏出来的,也是我们的至高荣耀。”
陈方煦这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就算是天域漏出来的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了,真的不贪吗?
不可能的,商场如战场,想要存活下来就必须有把其他人拆吞入腹的贪婪。
司瑜双手放在交叠的膝盖之上:“如你所说,天域有绝对实力,我为什么要和你分一杯羹。”
“这个请您先过目一下。”
陈方煦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司瑜面前,手势示意他可以拆了。
司瑜习惯性地去看戚闻,戚闻正要动作,陈方煦忽然按住了文件袋。
“司先生,我想还是由您亲自拆比较好。”
司瑜左边的嘴角轻轻向下撇了一下,他拿起文件袋拆开看了一眼,还未将里头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只看到了几个标识和几组数据,便立刻将东西塞回了文件袋。
速度之快,离他最近的戚闻连他手上的动作都没看清,更别提纸上的内容。
他抬起头,看向陈方煦的目光变得阴翳:“哪儿来的?”
陈方煦十分配合地摊手:“司先生,现在我们能单独聊聊了么?”
良久,司瑜开口道:“戚闻,你先出去。”
戚闻看了眼那个被司瑜护住的文件袋,别开视线应下:“好的,司先生。”
陈方煦内线交代女秘书带戚闻去会客室喝咖啡,据说是他儿子专门从巴西带回来的好货。
秘书小姐长得非常标志,就算在这么一家员工平均颜值可以成团出道的公司里也算是大美人了。
她给戚闻泡好咖啡后并没有消停,总是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三四趟问戚闻还需不需要什么别的东西。
第五趟时戚闻终于忍不住问:“您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有,陈董交代我要好好招待您,这里没什么消遣的东西,不然我陪您聊会天吧。”
比起和人聊天,戚闻宁愿看看今天班级助教发在群里的PPT。然而那声“不用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女秘书在他旁边的会客沙发坐下,先声夺人。
“司先生可真好看呀。”
戚闻把话咽了回去。
秘书小姐开启了自言自语模式:“我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他,原本我还以为是高P出来的,没想到本人更好看!照片体现不出司先生万分之一的美貌!”
“司先生在我们恒远一定能排得上第一好看的人!”
这位年轻的贵客长了副冷淡的面孔,秘书小姐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谁知戚闻喝了一口咖啡,冷不丁说:“在天域也是。”
秘书小姐愣了一下,能得到回应她非常开心,于是开始更加积极地聊天:“你是司先生什么人呀?”
戚闻端着咖啡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了司瑜在办公室的回答。
没有迟疑太久,他垂下视线搅拌咖啡里的奶泡,答说:“下属而已。”
“是吗?”秘书小姐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可是我觉得司先生对你好特别。”
特别?也是,因为司瑜根本没把他当人,不过是捡回家养着玩的一条可怜小狗罢了。
为了终止这个话题,戚闻主动找了话头。
“刚刚陈董给了司先生一个文件袋,你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秘书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昨天有个人急急忙忙送过来的。”
戚闻握了握杯柄,若有所思。
“小李秘书!小李秘书我爸呢?!小——啊,你在这儿啊!”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清澈,愣头愣脑的男大学生模样的人闯进了会议室,他一眼就看到了会客室里另一个长相出众的年轻人。
“这位是?”
“小陈总,这位是天域的贵客戚闻先生,陈董正在办公室和司先生谈事情,您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这等。”
秘书小姐出去后,陈煊看见有同龄人在这儿显得很兴奋,兴致勃勃地和戚闻搭话。
“你多大了?”
“18。”戚闻冷冷回答,暗自猜测难道自来熟是这家公司的传统。
陈煊被戚闻的年龄震惊了:“这么小就被司先生带出来谈生意?!你一定很厉害。”
“没有。”
“难道你不觉得公司的事情很无聊么?我大学才刚毕业就被我爸抓过来打理生意,可我不是这块料啊!志不在此,只能在公司挂个闲职每天无所事事了,没少挨我爸训。”
戚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你的志向是什么?”
“当然是Superstar啦!我在国外读本科就是学流行乐的,还和同学一起组过乐队!”
陈煊越说越起劲,连会客室的磨砂玻璃门被人从外拉开都没注意。
“哎,戚闻,我跟你说啊,想当年——”
话音未落,只见戚闻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表情严肃得吓死人。
“司先生。”
闻言,陈煊这才僵硬地转过身,抬眸的第一秒被司瑜身上的气场震慑,第二秒又被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吸引,双重冲击迫使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司,司……”
司瑜面色阴沉地靠在门框上,虽然狭小的会客室里两个人一览无遗,但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戚闻身上。
“聊得挺开心啊。”司瑜说。
“……”
见戚闻不说话,司瑜索性走进来,顺手带上了会客室的门:“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不等戚闻回答,陈煊十分紧张地抢答道:“没有没有,不打扰!”
司瑜没理他:“戚闻,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不介绍一下?”
戚闻阻止不及,陈煊就手忙脚乱自我介绍道:“司先生,我叫陈煊,我爸是陈方煦。”
空气安静了几秒。
司瑜终于转头正眼瞧了陈煊一眼,随即生硬地扯了下嘴角,那张明艳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小朋友,我问你了么?”
“……”好可怕。
司瑜说不上来为什么此刻心情如此烦躁,大概是看到戚闻和同龄人在一块儿染上了他们的活力。
这感觉真是讨厌,尤其是赶上他心情正糟的时候,看他们聊得那么开心,就恨不得让他们哭出来。
事实上戚闻并没有多么开心,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在说,他在听,偶尔的回应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
但司瑜不开心,那十个字都是罪过。
眼见大学刚毕业的陈煊被吓得不轻,腿都有点发颤,戚闻满脑子想的却是司瑜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因为谈判不顺利,还是因为他未经允许擅自和恒远的人交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司瑜在想什么他始终琢磨不透。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戚闻站了出来,站到司瑜身后的阴影里,恭顺地低垂着头。
“司先生,我们是要回家了么?”
司瑜看着陈煊布满惊诧的脸,手指勾起戚闻的领带缠绕几圈,一把攥住,视线越过他扫向陈煊,倏尔挑唇一笑。
“是啊,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