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闻猜得没错,司瑜从来只以在他身上取乐为趣。
带着司瑜温度的话语盘旋在耳廓,戚闻的心脏跳得很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栗。
那源自于人类对于即将降临的危险感知的本能。
待在司瑜身边,戚闻无时无刻不活在这种感知里,司瑜一个眼神,撇一下嘴角,他的神经末梢都仿佛在身体里痉挛。这世上大抵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司瑜的余光轻轻瞥向戚闻的僵硬挺直的颈柱,满意地弯起嘴角,唇边与戚闻的耳朵错开。
司瑜把吴管家叫了进来。
“去把酒柜第三层的那瓶酒取来。”
语落,戚闻听着司瑜的声音滑了一下喉结。吴管家看了看一边一声不吭的戚闻,又看了看自家风轻云淡的司先生,几不可察地暗叹了一声。
“好的,司先生。”
吴管家将酒送到后返回一楼,语气十分无奈地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份醒酒汤。
戚闻站在落地窗边,极高的身量在地上拉出一道深重的阴影,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司瑜整个笼住。
司瑜隐在阴影中,手边是那瓶人头马路易十三干邑,半笑不笑地朝戚闻招手。
“戚闻,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戚闻的五官深邃而立体,俊朗却不俗气,若是生气的人对着的都是这样一张脸,想必怒火也去了大半,更多的是想着怎样让那双迷人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
“司先生说,只能在您面前饮酒。”
“那你做到了吗?”
“没有做到。”戚闻上前一步,“请司先生责罚。”
司瑜嘴边的笑容愈发放大。
嘴上说着请罚,眼神里却瞧不见一点卑亢,肩背直的得像有钢筋穿过,钉在地上,仍狂风暴雨都不能折弯他的头颅,有一瞬间他觉得戚闻过往的顺从全都是做戏。
“罚?我看不到一点认罚的姿态。”司瑜拢起垂在一侧的长发,指尖活泛,“三年了戚闻,你还没有学会怎么低头吗?”
几秒过去,窗外婆娑的树影静止了,戚闻微微弯下腰,折下脊梁,眼神却从始至终盯着司瑜那双饱含恶劣笑意的眼睛,潘多拉魔盒一般,接纳一切恶意,只等一个反噬的机会。
“请司先生责罚。”
戚闻的嗓音在夜里尤为低沉,司瑜认为,需要最烈的酒精来相配。
“你或许会好奇,我为什么会下这种禁令——”司瑜拉过戚闻的衣领,抵着后脖颈将他压到了落地镜前,以一种压迫的姿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戚闻听话地看向镜子,他仅是衣衫和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或许是啤酒劲头不足的缘故,他并没有上次那么狼狈。
倒是司瑜。
睡衣大敞至胸口,随着大开大合的动作呼吸起伏,原本束在脑后的长发绕过耳根落在胸前,鲜红的唇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戚闻的脸颊贴在冰冷的镜面上,他十分清醒地想,司瑜应该更适合被压在镜子上观赏。
“永远不要将你的弱点暴露在人前。”司瑜说着,手上用力收紧,“否则别人随时可能玩儿死你。”
“听明白了么?”
戚闻艰难地扭头看着司瑜的脸:“也包括司先生么?”
戚闻的声音不大,被压着脸时声音也变得含糊,司瑜没听清,皱眉问:“什么?”
戚闻安静了一会儿,垂下视线,又变成那副乖驯的模样:“听明白了。”
司瑜松开他的脖子坐回沙发上,听语气还算满意:“那就到我身边来。”
戚闻在司瑜跟前撑着沙发一侧的扶手蹲下,司瑜拿起那瓶人头马满不在乎地将拳头大小的酒杯斟满。
他端着酒,高高举起:“仰起头,张嘴。”
戚闻照做,那双平静的眼睛像深海一样,外头的光线透不进去,泛着深沉的墨色,司瑜手中的酒杯顿了顿,少有的,他看不清戚闻这一刻在想什么。
“小孩儿,既然你这么贪喝,那便让你喝个够,用嘴接好了。”
说着,司瑜手中的杯子向一侧倾斜,暗红色液体顺着晶莹剔透的杯壁滑下,落进戚闻口中。
戚闻一动不动,像一座精致的雕像。
司瑜眼里没有别的鲜活神情,此时,戚闻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一个“容器”。
不多时,“容器”盛满了。
司瑜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酒液溢出,沿着下巴,划过起伏的山丘,打湿了戚闻的白色衬衫。
直到杯中红酒倒尽,司瑜将酒杯扔到一边。
“喝了吧。”
戚闻如获大赦,将嘴里的红酒吞咽下肚,烈酒从喉咙燃起一把火焰烧到心里。
司瑜全程撑着下巴,笑着看戚闻咽下,抬手捧住戚闻下巴,抹去他嘴角的液体,拍了拍戚闻的脸颊。
“做的不错。”
烈酒上头得奇快,戚闻忽然握住了司瑜来不及抽回的手腕,力气大得司瑜第一下居然没能挣脱。
司瑜懒得再动,撩起视线看他:“怎么?不能碰?”
戚闻忽然半起身,从上方俯视司瑜,眼皮直往下坠,睫毛垂下一片鸦影落在高挺的鼻梁上,目光紧锁着司瑜那只娇生惯养得没有半点瑕疵的手。
每当司瑜握着纯黑钨金钢笔签文件时,戚闻的视线都会下意识地跟随过去,没人在乎他写了什么内容,只会遐想那只被他握住的笔身上的温度和触感。
“手弄脏了,司先生。”
戚闻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将司瑜每一根手指细细擦拭,一处指缝都没有落下。
司瑜望着戚闻垂下的眼睫,他认真的样子仿佛在擦拭一件名贵的珠宝。司瑜从来不知道,戚闻喝了酒之后还会有强迫症,握着他的手翻来覆去一遍遍擦拭,不肯停下。
不过戚闻的动作很轻柔,力度恰到好处,司瑜觉得还挺舒服的,就随他去了。
嘴里不忘说:“这次只是一次警告,以后再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偷偷喝酒,事情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明白么?”
戚闻的嘴角动了动:“明白了,司先生。”
司瑜的眼珠突然狡黠一转,话锋转道:“要是你想喝了,可以来求我,碰上我心情好,兴许能同意呢。”
戚闻抿了下唇,盯着司瑜的眼神仿佛在判断他现在心情如何。
不过司瑜没给他机会,后来那大半瓶人头马一滴都没有再让戚闻沾,独自饮完后便倒在床上睡下了。
戚闻给他拉好被子后回到自己卧室,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床上还有一个不明物。
戚闻走过去拿起,怔愣片刻——
竟然是司瑜的枕头。
夜幕深重,戚闻坐在床沿,目光凌散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门外的司瑜已经睡得很沉了,甚至没发觉少了个枕头。
醉意是有一点,不过更令戚闻昏头的是,司瑜前几天好像是在他的房间里留宿的。
比起司瑜有没有在他房间里发现什么,他脑海里更跳跃的是,司瑜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房间比自己的宽敞,床比自己的柔软舒适,司瑜那么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在他不在的时候,睡在他堪比杂物间大小的卧室里?
就着脑海里的疑问,他缓缓在床上躺下,想到前几天夜里司瑜也许就睡在这个地方,他张着眼望天花板,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戚闻早晨起来的时候发现司瑜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戚闻强忍着宿醉看了看时间。
今天是周末,司瑜不用去公司,通常这个时间已经在客厅享用早茶了,而自己此刻也应该在替司瑜冲咖啡。
他拔起腿就往楼下去,可是下去了却发现客厅里根本没有人,只有几个女佣在厨房端着茶点进进出出,和平时的装点不太一样。
吴管家抱着一只水晶花瓶从外头进来,里面插满了还挂着露水的郁金香,迎面看见戚闻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阿闻少爷,上午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醒酒汤在厨房保温,我让人端到您房间里去?”
戚闻摇摇头,礼貌回绝了。
“吴伯,司先生呢?”
“司先生特地交代我们今天不要叫您,好让您多睡一会儿,等您醒了可以直接去学校,司先生现在正在花园接待客人呢。”
戚闻感到几分意外:“客人?”
要知道司家庄园极少会有客人来访,司瑜不喜欢被外人打扰。
“是啊,司先生的挚友登门拜访来了。”
戚闻怔了一下,面色如常道:“好的,如果司先生问起来劳烦转告他,我先去学校了。”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庄园正门外停着几辆十分张扬的限量款跑车,国内还没发售,跑车的主人想必非富即贵。
回学校的路上,戚闻一言不发。
待在司瑜身边的三年里,他从未听说过司瑜有什么挚友,除了生意上的事,他几乎不热衷于与人交际,大多数休息时间里,司瑜更多的是宁愿让戚闻跟着他在书房泡一下午。
更重要的是,昨晚睡觉之前,是司瑜说要他把周末的时间腾出来,和他一起去休闲山庄度假。
戚闻原本计划今天一整天听从司瑜安排,没想到司瑜将他安排到了计划之外。乔得知他回了学校,立刻从工作室赶到学校,眉宇之间游荡着浓浓的八卦气息。
“咦咦咦,奇怪呀,难道你昨晚没去解决事情?”乔一上来就开始怪言怪语。
戚闻瞥他一眼,冷淡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能行!”乔丝毫不在意好朋友的冷淡,他最近冲浪冲得不亦乐乎,网络用语张口就来,“等等?那更加不对了,事情解决了你今天怎么还来了学校,今天不是周末吗?那位司叔叔怎么会放你出来?”
戚闻猛地偏头,乔被那个眼神看得一惊,心道不好。
“上次和你说的临岸集团资料找齐了吗?”
“……快,快了。”
乔不想惹火上身,闻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太美丽,一定是在家里被那位高深莫测的长辈折磨了。他火速转移话题,打起哈哈。
“话说,我一直还挺好奇的,你们家和天域到底是结了什么仇怨,让你居然甘心留在仇人身边这么久?”
回应他的是一段长久的沉默,乔几乎以为戚闻不会回答了。
就在这时,戚闻居然开口拨开了真相的面纱。
“恶意收购。”
“我父母背上巨额负债后在家里自杀了。”
“什么?!”乔瞪大杏仁形状的双眼,“所以你才密切关注天域的动态,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没有那个必要,我要从正面赢他一次,用他教给我的一切。”戚闻盯着前方的目光逐渐坚毅,仿佛虚空之中有一个真实存在的目标,“这也是他一直所希望的。”
大抵是戚闻先天携带着某种感染力,乔似乎也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在不断沸腾。他本就是个不断追求刺激与挑战的人。
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祝我们成功。”
戚闻和乔两人四目相对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是司瑜打来的电话。
戚闻没再回避,当着乔接起了电话:“司先生。”
司瑜的心情听起来相当不错:“饭点我让人过来接你,有人想见你。”
戚闻眼波毫无起伏,随时的应召于他已成习惯。在一旁好友乔的惊恐注视下,他恍若周身无人,从姿态到语气无不恭敬应下:“好的,司先生,我会在校门口等候。”
srds,剧情不会太详细复杂,大概带一下,以感情线为主嗷嗷嗷嗷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