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虞,你精神状况很不好。”
听到这话时君虞手一抖,厚重的辞海便突然滑落,眼看着要砸中脚趾头,却被身边的男生一把捞住,见她眼神诧异又崇拜,他笑着解释:“小时候经常跟我姐玩这个。”
男生名叫贺辛,是与她同一高中的学长,比她高一届。高中三年二人从未有过交集,到君虞大二时,她才在一场辩论赛上看见贺辛。他是反方的三辩,背挺得笔直,冷静而又锋芒毕露,君虞的室友是与他同队的二辩,赛后大家一起吃饭,交谈之下才发觉二人竟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他们自己也是很惊讶的,不过这样一来算是有了老乡,就慢慢熟悉起来了。
“我早睡早起,精神状态十分好。”
“我看得出来。”贺辛说,“很不好。”
也许是不好的,表面上依旧认真平淡脚踏实地地过着日子,心已经飞到了千万里外,只恨不能抛下学业去找他。就是这么没骨气。
“谢君虞,你觉得我怎么样?”
君虞抬头,对上他冷静的目光,有些茫然,“很好,”
“那做你的男朋友,不知道够不够格?”
就是这样答应他的。妈妈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要问有没有男朋友,君虞听得出来她是担心女儿迷恋某人,白白耽误了好年华。那么现在这样,妈妈就可以放心了,而且回家路上也能相互照料,皆大欢喜。
清圆说:“时羲呢?”
君虞微笑着:“不关他的事。”
“这样对他和你自己都不公平。”这个他指的是贺辛。她明确地指出了,你谢君虞跟人家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只是因为想找个男朋友。
是真是假,旁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但君虞竟无法反驳,因为的确如此。只是她不觉得自己有愧于贺辛,她看得出贺辛也不是真心喜欢她。那种无意间露出的落寞神情,她曾在镜中窥见过一万次,而他自然也是看得懂她的。大约暗恋者都有相同气场,会互相吸引,也能互相看穿。
既然知道彼此底细,便也不说破。他们不相互隐瞒,反而透露心声。他说起心里的那个人,脸上有一丝微笑,“小时候,总是她保护我。”
原来那个女孩比他大,从小一起长大,贺辛小时候很瘦弱,经常受人欺负,而她练跆拳道,上学放学路上都等他一起走。
君虞简直不能相信:“你现在长得这么壮实!”
“嗯,在发育的过程中,人可以发生很大的变化,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比如你,你这张照片——”他指着她钱夹里的照片,“这里还很难看,但你现在很漂亮。”
这张照片是某年夏天在山上拍的,那时时羲的母亲还在世,他们一起去山寺避暑,在树下拍下合影,两个妈妈,两个孩子。当时的她的确不好看,但怎么说都不至于到难看的地步吧。君虞哭笑不得地伸手打了他一下以示惩戒,打完后忽然想起他最后一句话,那句话是称赞她漂亮的。
真的漂亮吗?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十四岁后女孩就迅速地长高,长大,捱过尴尬的青春期,发育后的胸脯线条美好,眼睛大了一些,似乎可以算是漂亮的,但也只是如此,要与她见过的那些时羲身边的女星相比,真是什么都算不得了。
离开九个月后时羲给她寄来生日礼物——两盒巧克力。原来他正在比利时。还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身体健康学习进步之类的祝福,字迹端正,一丝不苟。她从两盒巧克力里挑了一盒送给贺辛,贺辛说:“他倒是有心。”
“也就是这样了。”君虞笑笑,“要真是有心,那过年时回来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又不是不回来了,总要回来的。”
贺辛是在宽慰她,她听出来了。他也觉得她的感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君虞本以为从别人的话里听出这层意思,自己会很沮丧,但现在她发觉自己非常平静,因为早已清楚明白地懂得这一点。总归是喜欢,没有结果也喜欢,知道要撞破头皮也喜欢,他下定决心要将自己从她的人生中剥离、不声不响地安排好一切远走高飞、不打电话、不发邮件、不写信……也喜欢。
他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的是时羲的新电影,他这次不是主角,但依旧十分出彩,毕竟长相好看的人放到哪里都是一颗明珠,自己会发光。连贺辛都夸赞:“如果我是女孩,我也会动心。”
君虞想,你所知道的只是他万分之一的好。
“你是不是在想,我所看见的,不过是他的皮相?”
见他又猜透自己的心思,君虞只得无奈地说:“再也不要和学心理学的男生恋爱了。”
“不过是猜的……没学过心理学的人也能看出你脸上写着不屑二字。”贺辛笑了,“而且,我们这也根本算不上恋爱。君虞,你心里有他,塞不下其他任何人。”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时羲在的时候她半颗心都放在他那里,还觉得十分安全;他离开之后她才发现那半颗心也跟着他去了,那残缺的一块填满了他的影子。母亲的忧虑并不是杞人忧天,她从来不是个洒脱的人,如今好比扛着沉重的珍宝,找不到安置的地方,也不愿就这么放手,只能酸着胳膊走路,能走多久是多久。
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只是她不知道,这世上有好多事都是她无法发觉的——譬如她心里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也有诸多苦处,也曾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辗转反侧,或是喝得烂醉如泥,哭泣着呼唤谁的名字……只是她不知道。
都是凡人,又有谁没有七情六欲呢。
恩 虽然没人看但还是要说!我要失踪一星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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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