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市这几年的天气变化几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十月和十一月的天气更是这样,有时热到可以穿单衣出门,有时裹着棉袄出门都冷得牙齿直打颤。
夜里落了一场雨,隔天气温就降了下来。
刘逾白睡前忘记关窗了,凌晨三点时被风吹醒了。
她没有急着去关窗,而是靠着枕头,摁了好一会太阳穴。
方才的梦境还未完全消散,刘逾白仍能记得某些模糊的画面。
她梦到沈陶然亲吻她的额头了。
梦境半真半假,有一半和白天她们的对话重叠了。
散着的发随着刘逾白垂首的动作散落在额前,五指湮没在乌发间,衬的肌肤更加白皙了。
耳畔回荡着沈陶然的话:
“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刘逾白越回忆越觉得好笑,好笑之余还觉得有点离谱。
刚刚的梦境里,沈陶然摘下了一束紫罗兰插在了她房间的花瓶里,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倒了她的身边。
不得不说梦境是非常严谨的——插花时的沈陶然是前几天赠给她花束的模样,躺着的也是上次空调出问题来刘逾白房间过夜躺过的地方。
梦中的刘逾白明明是阖着眼睛的,可她却能看到沈陶然亲吻她时的模样:
敛眸时轻颤的羽睫毛,脸颊下那一点很浅的俏皮雀斑,秀气的鼻梁……
即便是梦,刘逾白也忍不住心跳加速,觉察到陌生的情愫在胸腔中漫延。
和白天一样的闷重感又来了。
刘逾白趿上拖鞋,撑着胳膊在床边坐了会,随后从柜子里摸索出了一个扁平的纸盒。
那是一包白色的万宝路女士烟。
刘逾白抽出一根在指间把玩,犹豫着要不要点燃。
午夜的凉寒已经让她的脑海有所清明,可随着清明而来的,还有更深的闷重感。
房间里的味道消散得慢,刘逾白思忖了片刻,裹着外套来到了阳台。
刘逾白懒洋洋地撑身在窗台,深色的冰丝睡衣睡得很是松散。
那根纤细的女士烟夹在她的食指和中指间,小臂压着夹着烟蒂的手腕。
外边的风很大,将她的发吹乱了些,也吹红了她的鼻尖。
手边摆着沈陶然的盆栽,刘逾白敛眸瞧着它,终是没点燃那支烟。
凌晨的校园已经没什么亮光了。
楼下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亮在寒风中,照亮了一小片路面,映亮了细密斜落的雨丝,徒增了几分清寂。
刘逾白立在窗边发了会呆,想起了很多自己读高中时的事情。
虽然时间间隔并不是很遥远,但回忆起来还是生出了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刘逾白中学时代就挺受女生喜欢的。多数时候,她只是从同学口中听到哪个哪个女生夸她怎样怎样,对她有朦胧的好感。
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坚持不懈地给她告白,总是趁着她不注意塞夹着情书的礼物。
刘逾白不喜欢她,也不讨厌她。
她退回了这个人赠送的所有礼物,直白地表达了拒绝。结果这个女生更执着了,后来直接发展到刘逾白去哪,她就跟到哪,严重影响了刘逾白的日常生活。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妥善处理了这件事,但留下的阴影也不小。
打那以后,刘逾白就坚称自己是直女,拒绝任何人的追求。
细究起来,她没关注过男生,亦没有过多关注过哪个女生。
连着两天的情绪拨动让刘逾白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又无法确定这种情绪到底源于什么。
指间的烟不知何时落下了,白色的烟卷纸被雨丝打湿了。
刘逾白在阳台站到凉意侵占全身才回到房间。
她靠着枕头,在网上检索了几个关键词,浏览了许多交流帖子,发现有她这种情况的人不在少数。
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令她没想到的是,浑浑噩噩的睡去后,关于沈陶然的梦境居然延续了下去。
这回的梦境更大胆了。
她的衣扣被挑开了,沈陶然温柔的吻也沿着她的鼻梁,一路来到了唇瓣。
睡前被风吹得冰凉的肌肤在一点一点升温,刘逾白想要醒来,却又眷恋着这份温度。
……
被闹铃吵醒时,刘逾白头痛欲裂。
瓷色的手腕探出了薄被,沿着枕头边缘摸索了许久。摁停闹铃后,刘逾白终于掀开肿着的眼睛,凭着顽强的意志将网课挂了上去。
薄被被拉了上去,刘逾白整个人闷了进去,只留了小小一片发顶。
点名和答题什么她完全管不了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
早晨,沈陶然照例热了一杯豆奶,然后去客厅开窗通风。
还未走近,她就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沈陶然清晰地记得昨晚睡前她亲手关上了这扇窗,将盆栽移到了贴近窗台墙角的地方。可是眼下,窗户大敞,花盆也被挪了位,泥土也浸上了水。
在花盆和墙角的间隙里,沈陶然还发现了一支细长的香烟。与祖父抽的那种不同,它的规格要小得多,包装也更精细。
沈陶然将它从夹缝里捻了出来,陷入了沉思。
公寓里最靠谱的人正在熟睡,沈陶然知道她有起床气,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压下了叫醒刘逾白的冲动,转而给姚涵发了条消息。
她先发去了一张照片,还在输入文字时,姚涵就回复了。
【姚涵:开始叛逆了?】
【沈陶然:?】
【姚涵:这是女士烟,万宝路。】
【沈陶然:早上开窗看到了这个……公寓里不会进人了吧?】
【姚涵:……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刘逾白的?】
【沈陶然:刘逾白不像是会抽烟的样子吧?】
【姚涵:你对刘逾白是不是有什么滤镜?】
【沈陶然:为什么不可以有……?】
【姚涵:告辞(保持微笑jpg.)】
【沈陶然:速速回来!给我支个招再走(猫猫哽咽jpg.)】
【姚涵:你不会亲自问问刘逾白?】
【沈陶然:不想打扰她睡觉(可怜猫猫眨眼jpg.)】
大早上被沈陶然消息吵醒的姚涵:“……”
同居的这段时间,沈陶然自然而然地摸清楚了刘逾白所有的生活习惯。
她习惯七点半左右起床,刘逾白则要晚上她两三个小时。若是周末,一上午见不着刘逾白的人影也纯属正常。
惴惴不安的沈陶然反锁了公寓所有的窗户,仔细检查了遍门锁的情况,然后抱着抱枕蜷缩在小沙发上,等待刘逾白起床。
指针来到了十一点,刘逾白的房间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沈陶然不禁生出些担忧,迟疑了许久,终于敲响了刘逾白的房门。
她低低地唤着刘逾白的名字,怯生生的。
彼时刘逾白还没睡醒,间隔半小时的闹铃一个都没吵醒她,但一听到沈陶然的声音,刘逾白就睁开了眼睛。
“进。”房间里的人轻咳了声,声音哑哑的。
沈陶然推开门,兔子出洞般探进了半个脑袋。
刘逾白心里藏着事,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沈陶然今天穿着白色的绒线外套,帽子设计得很宽大,会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晃动,看着真和兔子有些像了。
沈兔子来到刘逾白床边,垂着手,露出了用纸巾包着的烟。
“是我的。”刘逾白拢好米色的开衫,微扬首。
深蓝色的冰丝睡衣很衬她的冷白皮,刘逾白每每用平淡的语调说话时,沈陶然总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似乎每次需要形容刘逾白时,沈陶然那么多年的词汇积累就会清零。
她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一个贴合的形容词——
冷艳。
冷艳的刘逾白很好看,做什么都很好看,沈陶然悄悄地想。
“丢了吧。”刘逾白别过散在额前的发,“被雨打湿了。”
沈陶然回神,将烟放在了刘逾白的掌心。
修长骨感的指节夹住了烟,拇指指腹抵上了烟蒂。
“怎么塞给我了?”刘逾白微讶。
“觉得你拿着好看。”沈陶然如实道。
刘逾白揉了揉眉心:“我以为你想让我抽给你看。”
“也不是不可以。”沈兔子乖巧颔首。
刘逾白揉着眉心的指尖顿住了:“你不惊讶?”
沈陶然摇头:“你又没有抽。”
刘逾白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
她屈膝,薄被往下落了些,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沈陶然忽然道:“你不冷吗?”
“还好。”刘逾白昧着良心道。
下一秒,她便轻咳了声。
沈陶然:“看吧,要感冒了。”
刘逾白将烟丢到了垃圾桶里,将被子拉高了些。
“我看着很体弱多病?”
沈陶然抿了下唇:“难说。”
“我是昨晚昨晚冷风吹多了。”刘逾白解释道,“昨晚我在阳台站了快一个小时。”
“昨晚刮风下雨,严重降温。我半夜冻醒了,换了一床厚棉被。”沈陶然接过她的话茬,“你又心情不好了?”
“没有。”刘逾白抵额,指节湮没在发间。
“那你为什么要开着窗在阳台受冻?”沈陶然眼神中带着探究,“还准备抽烟?”
沈陶然的话音一落下,刘逾白便说不上话了。
脑海里又涌现了睡梦中的画面,刘逾白喉头滑动,口腔也干涩得厉害。
小刘:因为我梦到老婆亲我了(对手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