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公寓的第一夜,沈陶然睡得并不好。
宁大的教职工公寓楼始建于千禧年,一零年时公寓设备有过一次换新,不过用到现在也算是老旧电器了。
晚间,沈陶然洗完澡回房间,刚打开空调就嗅到了一股潮湿所带来的霉味。
她打开窗户透气,回首时发现空调软管处在滴水。
最初她也没当回事,等真的躺倒床上,水声却愈发清晰。
空调关闭后,水声犹在。
前不久看过的恐怖片的记忆再次复苏,沈陶然埋首在被子里,辗转难眠。
潮湿腥味、爬满驱虫的头骨、血沿着小臂落到地上的声响……
在视觉、嗅觉、听觉三种感官的刺激作用下,沈陶然的恐惧更浓重了。
忍耐了半小时后,沈陶然抱着被褥来到了客厅。
刘逾白的房门关着,门底边的缝隙里透出些微弱的光亮。
她不太好意思去打扰刘逾白,只是整理好了被褥铺在了沙发上。
沙发太小,沈陶然得蜷曲着身子才能躺下。
阴间作息的刘逾白去厨房找水喝,正巧撞上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沈陶然。
“怎么睡在这里?”刘逾白蹙眉。
她穿着居家服,散着发,随意而慵懒。沈陶然在她的注视下直起了身,耳朵微微发烫。
“房间里空调好像坏了。”沈陶然解释道,“往屋子里滴水。”
刘逾白将公寓里的灯开了个七七八八,跟着沈陶然回到卧室。
“感觉要换个软管。”刘逾白凝望着空调,好似在审视些什么,“明早再想办法。”
刘逾白将房间的灯熄掉,和沈陶然一道回到客厅。
“这两天我们挤一挤。”刘逾白将沙发上的被褥收拢在一起,“住我那个房间。”
“一起睡?”沈陶然眨了下眼睛,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起睡。”刘逾白道,“都是女生,没什么可怕的。”
此刻,沈陶然心底有两道声音。她一边冒出了类似于“女女授受不亲”的念头,一边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两个女生挤一张床是很正常的。
刘逾白没给她思考的时间,而是直接捏着她的睡衣衣袖,将她领进了房间。
不算大的床上支着一张小桌,上边摆着刘逾白的电脑和一杯花茶。
杯子里的细碎花瓣在下沉,瞧着就很安逸。
“你这会就准备睡觉吗?”刘逾白问。
沈陶然本想点头,临近决定时却突然改了主义。
“暂时不睡。”她道。
“我在看电影。”刘逾白道,“要一起吗?”
刘逾白看的是《末代皇帝》,进度条进展并不明显,她干脆切到了片头,和沈陶然一起重看了一遍。
这部片子前期的镜头语言很是舒缓,生物钟的催促下,沈陶然的睡意很快就漫了上来。
沈陶然忘记了悠远而又绵长的古风背景音乐是什么时候停止的了。
白天搬东西太累了,沈陶然靠着枕头睡着了。
刘逾白发现时,电影播放进度条已经走了一大半,她猜不出沈陶然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的睡颜安静又乖巧,让刘逾白联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白猫——睡着时喜欢蜷成一小团,用爪爪遮住脸颊。
刘逾白轻轻阖上电脑,小心翼翼地将小桌搬了下去。
熄灯后,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适应暗夜后,刘逾白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
沈陶然的呼吸声很轻,轻到真像一只白猫窝在她身边了。
她们之间隔了差不多半个人的距离,都缩在各自的小角落里,互不打扰。
一种莫名的情绪弥散在她心间。
这种情绪是刘逾白从未接触过的——它像是很快就会破灭的泡泡,细致微小到消失时都很难被人发现。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这种感觉恣意扩散带来的结果是,她失眠了。
刘逾白尝试过数羊,尝试了速效睡眠法,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着沈陶然均匀的呼吸声,阖上眼眸,渐入梦乡。
*
周三是沈陶然难得没有早八的一天。
她醒的比往常要晚,睁开眼睛后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
身侧的刘逾白还没有醒来,沈陶然轻手轻脚地下床,趿着拖鞋去盥洗间。
洗漱完毕后,沈陶然回房间关掉了空调。彼时刘逾白睡着睡着已经枕上了她的枕头。
沈陶然没叫醒她,独自去买了早点。
再回来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刘逾白还是昏睡不醒。
她眼睁睁地看着刘逾白闭着眼睛摁掉闹铃塞到枕头下面,动作如行云流水。
沈陶然记得刘逾白周三上午是有一节课的,不得不轻推她的肩膀叫醒她。
刘逾白蒙上被子,将一切声音和动静隔绝在外,颇有种睡不饱绝对不起床的态势。
“你上午还有课。”沈陶然升了些音量,“不能再睡了。”
刘逾白推开她的掌心,闷闷道:“翘了。”
她的鼻音很重,听着有几分蛮横的意味。
沈陶然:“线上课,你好歹挂个线再继续睡。”
蒙在被子里的人静默了半分钟,终于露出了脸。
“我这就起来。”刘逾白喉头滑动,终于变回了清醒时的模样。
沈陶然架着电脑进入课堂时,刘逾白刚洗漱完,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桌上有早点。”沈陶然戳着鼠标,没有抬头。
刘逾白拎着早餐过来:“你吃过了吗?”
沈陶然颔首。
“这份是给我带的?”刘逾白问。
“是的。”沈陶然再次颔首。
“谢谢。”刘逾白解锁了手机,“多少钱我转给你。”
沈陶然忙摆手,示意她不要过多计较这个。
“那明天的早餐换我来买。”刘逾白锱铢必较。
“你明天能起得来?”沈陶然想起了今早叫她起床的场景,不经意间露出了个笑。
“明天有早八,不起也得起。”刘逾白揉着眉心道。
网课枯燥而乏味,刘逾白无聊到在两节课的时间里涂了不下于三次护手霜。沈陶然却忙着记笔记,笔头都没有怎么停顿过。
无聊的刘逾白用荧光笔画下重点,余光里,是沈陶然认真学习的侧颜。
好乖。
刘逾白心底只剩下了这个词。
沈陶然似有所觉,偏首时刚好对上了刘逾白的视线。
“怎么啦?”沈陶然问。
“没怎么。”刘逾白答。
……
午餐点的是校内外卖。有了昨天的“事故”,这个公寓里的厨房怕是在解封后才能开火。
餐后,刘逾白从隔壁借来了梯子,攀了上去查看空调软管的情况。
她将那节塑料管往墙洞里塞了塞,再开时就不会滴水了。
空调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沈陶然从刘逾白房间里抱走了自己的被褥,准备午休。
躺在自己床上的刘逾白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了昨天沈陶然躺过的地方。
她的枕头怎么那么软和呢,刘逾白心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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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