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潘安 第24章 上任

正月十八日，杨肇听闻潘安左迁河阳县令，手中的茶杯抖了一抖。

杨氏在一旁赞叹道：“潘郎言出必行，说远离庙堂，当真远离庙堂，河阳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县令一职，不大不小，且距离洛阳城不过一两日路程，这下子，季初该放心了。”

杨肇面上虽不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改观。

“容儿今日归宁，那他们何时动身？”

“估计是明天，昨天看星空绚烂，估计这几天都是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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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园内，家仆已经在整理行囊。潘母特意让两个婢子和两个侍从跟着一起去。

还未与杨容姬相处几日，她便要随着潘安离开，邢氏非常不舍，拉着她的手万般叮嘱。

“母亲知道河阳县令府会有婢子小厮，可就是放心不下。你去了那里，若是缺了什么，就让侍从回来禀报……”

杨容姬回握她的手，柔声劝慰：“母亲，容姬会好生照料自己和安仁，您不要太担心，等春暖花开了，我们雇马车，接您去河阳小住。”

邢氏答道：“好啊……”

杨容姬打算跟着漪儿一同去清点行囊，邢氏突然道：“容儿，你不该跟着我一同呼岳儿为安仁。”

杨容姬疑惑。

邢氏笑道：“你该呼檀奴才对！”

檀奴，潘安的小名。

谈笑间，马车上已经装好了行囊，潘安挽过杨容姬的手，朝邢氏行礼拜别。

“母亲，安仁一去，便不长在家，您要保重身体。”

邢氏道：“男儿志在四方，远游有方，岳儿保重，照顾好你的妻子。”

“是。”

杨容姬也道：“母亲，再见。”

漪儿扶着杨容姬坐上了马车，她与随行的婢子一起，去了后面的马车。

侍从们都坐在了最后的马车，看管物品行囊。

马车吱呀，缓缓駛离了眷园，朝城外出发。

杨肇一家就站在城门附近，马车经过他们，停下。

杨歆抢先道：“妹妹，有时间哥哥们去看你。”

杨容姬听到声音，惊喜的掀开车帘，回道：“好！”

杨氏其实不舍得，却还是尽力保持微笑：“该说的事项母亲都叮嘱过了，等去了河阳，便多去看看自然山水，山水有灵气。”

“嗯。”

杨肇不曾说过话，只是在最后，缓缓的从袖口中拿出一包东西，递与了杨容姬。

城门士兵在催促，车夫扬了鞭，递了文碟，马车出了城，正午天色明朗，杨容姬打开杨肇方才递与的东西。

是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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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一过，气候转暖，周边万物有复苏的迹象，点点青绿隐在枯黄之中，无端使人慨叹生的喜悦。

潘安怕旅途无聊，乱七八糟找着话题：“容儿，你最喜欢哪里？”

杨容姬放下车帘，认真思索片刻，答道：“我最想去吴地，但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是长安。”

潘安好奇：“长安……”

“长安是前朝古都，有恢宏的气度，厚重的历史，它使我想起巍峨的琼楼玉宇，想起汉皇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潘安低下头，语气带了一丝惋惜：“它能回到从前吗？”

杨容姬毫不迟疑的颔首：“会。”

它会比从前更辉煌，世间城池，无一敢与它媲美，它会是世人争先造访的地方，也会是后人无限缅怀的奇迹。

马车路过石子路，颠簸晃荡，杨容姬扶着窗柩，防止碰撞。

潘安看着她，张开臂膀，柔声：“怕摔倒，来我这里。”

杨容姬有些迟疑，看了他一眼。

潘安挑眉，作势要起来，杨容姬慌忙扑过去，被潘安抱了满怀。

头顶是爽朗的大笑，腰被环住，她嗅到阳光的味道。

于是好奇问：“从前你身上总有青梅香，为何如今没有了？”

潘安便回：“从前有女子往我车架上扔瓜果，回家时，母亲说扔了过于浪费，便拿来熏衣，之后便将瓜果分给府中众人，后来……我就不再坐马车出行，母亲却说瓜果熏衣比熏香要好，便摘了府里的青梅，于是衣物上便常有青梅香。”

杨容姬惊叹：“原来如此。”

怀抱温暖，马车摇摇晃晃，杨容姬有了倦意，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潘安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像哄小女孩一般。

他低头，轻轻碰下她的嘴唇，离开时意犹未尽，再次低头，轻轻吮吸。

马车慢了下来，日色也慢，连空气中的甜蜜，都慢慢的蔓延开来。

到河阳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坐了许久马车，杨容姬迫不及待伸了懒腰，手臂还举着，就这样走出了马车，只是一瞬间，便猛地阖上车帘，扑进了潘安怀里，头埋的紧紧的。

他笑着搂住她，问道：“这是怎么啦？”

跟着掀开车帘，外面是一大片人群，直愣愣的看着他。

场面出奇的安静，潘安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兴师动众的情形。

县丞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主簿跟在后面，帽子都变了形。

“属下……属下河阳县丞欧阳旭，恭迎明府到来。”

“哎喲，别踩我脚……属下河阳主簿张柳和，唉唉，我帽子，拜见明府。”

潘安：“……无需多礼。”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潘安下了马车，杨容姬随后，傍晚风凉，潘安挡在她面前。

百姓跪下，恭迎县令之到来。

杨容姬心道，莫不是又要掷果盈车？她其实有些期待这个场面，不过却没有见到。

等到群众散去时，已是夜幕初降。潘安要先去县衙办理交接事宜，杨容姬便领着漪儿等人去了住处。

潘安提前谴人在这里购得了宅院，距县衙不远，近可见苗圃，远可望青山。

一推门，梅香扑鼻，漪儿惊叹：“女郎你瞧，满园红梅！”

杨容姬一时也觉得震撼。

宅院不大，都为木制房屋，颇有意境。

漪儿与婢子住一间，小厮一间，一间书房，一间厨房，杨容姬与潘安一间……

东西都有条不紊的放置完毕，杨容姬想要动手收拾，却被拦住，无奈只好出了房屋，为他们准备晚饭。

也算是乔迁之喜。

厨娘未有，厨房内却有各式食材，足以做出桌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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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内的金谷园，绿珠在登楼远眺。

芷兰陪在她身边，看万家灯火起。

绿珠道：“我站在这里见过迎亲的队伍，敲定姻缘，是不是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芷兰答：“是呀。”

背后有脚步声，婢子捧来一套衣衫，素雅不已。

“姑娘，这是主人特意请手艺人为你做的衣裙。”

绿珠微笑：“有劳了。”

芷兰接过，婢子退下。

“宋袆近日去了哪里？为何没有见到？”

“阮娘说是一个权贵想要买下宋袆，宋袆不从，如今藏在清月楼，婢子刚要说起这事。”

绿珠皱眉：“如今如何？”

“不祥，不过如今那权贵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前日见贾南风在附近徘徊，可是有什么变故？”

“在她之后，婢子见到一人出了城门，正是河阳方向。”

绿珠面色变得凝重，疏而松展开来：“明日你带着宋袆打扮成我的婢子，叫一个车夫，将府内多出来的小米麦面运往河阳，就说是石崇所赠，让宋袆在这里躲避风头，也让她多注意容姬周围，她八面玲珑，最是擅长察言观色。”

“是。”

芷兰应完后便退至一旁，却又忍不住问道：“姑娘，不管是杨家容姬还是潘郎，都与您没有任何关系，如何能次次相助，费心费力？”

绿珠轻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难得见一桩好姻缘，便想着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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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阳人口过万，多丘陵地形，收成一直算不得好，有几年甚至需要朝廷拨款振粮。

欧杨旭协助潘安处理事务，他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带着长者的从容气度。

主簿张柳和年纪尚小，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方举了贤良，初次任职，负责河阳税收，户籍管理。

三人正在灯光下查验历来税收，清点库房，一刻也不敢松懈，就怕出了差错。

漪儿打着灯笼，杨容姬提着食盒前来送吃的。

她炖了鸡汤，蒸了馒头，推开了县衙大门，她见三人聚精会神，便等在门外，直到欧阳旭推开门透气，才看到门外的杨容姬。

杨容姬笑着打了招呼，进了屋门，一进门就看到张柳和冻的双颊通红，手肿成了包子一般，她慌忙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他，柔声：“给你。”

漪儿拿出鸡汤面食，分给三人。

潘安不接，抿着唇。

漪儿不知所措，碰了碰杨容姬。

杨容姬正将汤碗递给张柳和，诧异的看向漪儿。

漪儿将手里的汤碗递给她，使了个颜色，指了指潘安。

杨容姬仍旧一头雾水，将汤碗放在潘安面前，轻声道：“天气冷，快些喝罢。”

潘安仍旧不做声，却配合的将鸡汤一饮而尽。

杨容姬便道：“那我就先走啦。”

张柳和挥了挥手：“姑娘慢走，当心脚下。”

欧阳旭咳了咳，不动声色拗下了他的手。

张柳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欧阳旭瞪他一眼，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暖炉。

张柳和拍掉他的手，回瞪他：“干嘛？”

欧阳旭不说话了，拿着汤碗背过身去。

于是张柳和一抬头，便看到潘安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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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