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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盈 第4章 第 4 章

作者:阿漾zz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04 21:48:59 来源:文学城

几日后,皇帝册封大将军之女罗宜为荣熙郡主,仪仗巡街,布告天下。

轿辇出宫时,皇后驻足宫门遥遥相送,眼含热意,朝轿上的罗宜挥手,人已远了,她眼神也不转旁的,可同身边嬷嬷吐出的字句却淡漠乏陈,更似斥责:“糊涂,英王岁寿不久,届时偌大王府便只听她一人之言,若觉孤寂,便从宗亲氏族挑个孩子过继到身边养着,如何不比那小小的承恩侯府强?”

嬷嬷明白皇后这是心意落空陡生怨怼,点头应和:“只怕到时冷门宗亲都争抢着想将孩子送来呢,可惜了娘娘一片好心,”她缓了口气,扶着皇后回宫,“只是,她家中变故又乍然回京,惶然无所倚靠,同薛家亲厚了些也无可厚非。要怪,也只能怪荣熙郡主年岁浅,机缘未到,不能领会娘娘深意。”

皇后眉间轻蹙:“本宫是瞧她性子较往昔沉稳,不多言不多眼,可眼下再看,这般囿于儿女情事怕也成不了气候。”

“娘娘说的是。”

罗宜坐在步辇中,禁卫护持,帷幔轻柔隐绰,模糊了周遭面孔,耳边皆是百姓的欢呼雀跃:奉迎郡主大驾。

可噪杂朦胧中,罗宜又恍似听得哀哀几声:“小姐.......”

她掀开帷幔,目光四巡,果见一名苍然白发的老者挤在着人潮里,奋力追随步辇,连连招手又随即被人潮淹没,瞧来辛酸又好笑。

是原先府里掌事的冯伯,爹爹惯用的人。

“慢。”罗宜喊停仪仗。

可尚未令禁卫回身去寻,旁侧内侍声音便近了,他躬着身且笑着:“郡主可是乏了?”他瞧了眼天色,“郡主便再忍耐片刻,日近午时便该转道承恩侯府宣旨了。郡主放心,老奴心中掐算着时辰,自不会误了吉时。”

言下之义,你也莫让我延误了时辰。

眼前这位穿着绛紫衣袍的唤作汪鉴,是圣上亲用的御前内侍,亲王都不敢得罪的人物,圣上却派他来传递圣意,可见帝王重视。

罗宜眸光掠过他手中捧着的明黄卷轴,暗了暗:“汪大人所言极是。”

仪仗行进。

待日光大盛穿透帷幔,步辇已稳稳停在承恩侯府前,门前早已有人在前迎接,面上皆是喜盈盈的。

汪鉴躬了躬身,伸出一支胳膊,“郡主,承恩侯已等候多时了。”

罗宜眼睫倏而震颤,肩头缓缓了沉了下去,搭着汪鉴款款迈下步辇。

她今日被皇后好生打扮了一番,一抹雪霁缂丝花枝纹立领广袖裙,外头又罩着一件薄若蝉翼的霜白衫子,发丝墨亮绾作双环垂在耳后,红唇微点显出好气色,周身未饰金翠,仅在手腕处圈了一支润亮的羊脂玉,素净雅致,举止间恍若出尘仙子。

罗宜往门阶上瞧去,老侯爷同侯夫人,还有与她一般年岁的三小姐也好奇地出府相看,纷纷向她投来热络又亲切的目光。

只是不见薛衡......

罗宜缓了缓心神,暗道一声:也好。

老侯爷先是瞧了眼罗宜,见她落落大方地回来,心头便踏实了许多,而后作了个请的姿势,面上挂着笑:“劳汪公公大驾,请府上歇息。”

汪鉴手一抬,他瞧了眼天色,笑道:“侯爷莫怪,今日老奴乃是奉了旨意前来,便不作叨扰,时辰正好。”他顿了顿,徐徐展开圣旨,“承恩侯听旨。”

老侯爷面带不解,看了一眼罗宜,却见她双目低垂,再回望去汪鉴时,声音已传至耳朵,忙垂身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修礼,抡才重贤。今闻薛衡,性资英敏,器宇轩昂,忠孝传家,才名远扬,罗宜,名门闺秀,兰心蕙质,德容兼备,端雅大方,有大家之风范。尔二人门楣相匹,天赐良缘,朕甚为欣慰。特赐尔等结为夫妇,成秦晋之好。愿尔夫妻恩爱,同心同德,遵礼守义,宜家宜室,上事宗庙,下睦宗亲,为天下之楷模。礼部即行筹备大婚诸礼,于下月十八,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老侯爷听罢,面上不解已成了震惊,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昨夜还因认亲一事同夫人生了口角,如何今日便成了赐婚?

汪鉴见状,缓缓搀起,“老侯爷,接旨吧?”

老侯爷直起身,视线飘向跪地的罗宜,她仍是垂着眼,此时瞧来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面色微沉,眼底瞧着禁卫之外的百姓,眉头深拧了拧,晓得此番是遭了算计,却仍不得不道:“老臣领旨。”

“侯爷,儿女结亲俱是天大的喜事,老奴便在此恭贺侯爷了。”汪鉴拱了拱手,却循着侯爷视线瞧见罗宜仍跪在地上,忙将扶起,他视线悄然掠过,只见众人神色各异,门阶上的侯夫人竟隐隐生出了怒意,他轻叹一声。

寻常时候,皆是入了府才宣读圣旨,圣上此番却特意嘱咐在这人满为患的街巷宣旨,即便他这个御前掌事太监,今朝也是头一遭。

承恩侯府在这权贵林立的上京,说大不大,可说小,那却也是能在圣上跟前说得着话的,私下求圣上撤回旨意的面子,承恩侯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陛下此番作为便是将路堵死。他要得便是满城皆知,届时薛小侯爷纵是想请旨退婚,也须掂量掂量能否背得起这薄幸骂名。

汪鉴收回视线,低声道:“荣熙郡主,赐婚是喜事,便笑一笑吧。”

罗宜闻言,缓缓抬起眼,周遭邻里上前祝贺,老侯爷是着笑的,只是笑意中多了几许勉强,侯夫人也在笑,瞧来却近乎森白,更不必说自幼同她作对的三小姐薛蓁,此刻正遥遥瞪着她,满眼皆是怒火。

亲疏远近,一眼分明。

罗宜眼睫颤了颤,别开眼,向汪鉴福了福身子:“此番多谢......”

汪鉴忙将人扶住,“郡主折煞奴才,”他叹了声,暗暗提点:“姑娘如今是尊贵之身,今后要记得,不是谁人都承得起郡主之礼,即便是薛小侯爷,在未承袭爵位之前,那也是不行的。”

罗宜微愣,听出他话中深义,也心知汪鉴是想哄她开心,轻扯了扯唇角,眼底终是染上几分笑意。

汪鉴也笑了笑,他惯会审时度势,眼瞧如此场面,便也不必入侯府一叙,他躬了躬身,问:“荣熙郡主,圣上所赐宅邸就在不远,府中一应事务皆已点备妥当,瑞娘许已在门前等着了......”

罗宜思及方才淹在人堆里的冯伯,也不愿再作停留,面上凝上笑意,同薛府二位长辈委蛇几句便告辞上了步辇。

帷幔降下,隐隐绰绰将一切隔绝在外,她清浅吩咐。

“动身。”

到了府门,仪仗便将撤了。

入府后,汪鉴遣人将府里人手都笼在庭台阶下认了新主,又伴着罗宜在府里悠悠逛了一遭:“府里奴婢虽是宫里调教好的,但若有什么不如意,郡主自行发落了便是,不用顾忌旁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陛下原话。”

临走时,罗宜站在门阶相送,汪鉴连连婉拒,下了阶,又忽地回过身,仍不忘叮嘱一句:“郡主待下不可太过亲厚,时不常从人伢手里买些得力的,敲打敲打。”

罗宜浅笑一一应下,目送着汪鉴上了轿,一众身影消失在巷角,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嘴角弧度渐渐凝固。

瑞娘扯了扯她衣袖,指尖点了点罗宜眉心,又拳心向上握了握,问:为何烦忧?

罗宜看着她比比划划的动作读出意思,眼神忽而放远。

她殿前哄得圣上将薛衡赐予她。此番怕是开罪了皇后娘娘,只是皇后与太子势大,英王尚且朝不保夕,她若一脚蹚进,只怕化成白骨也未能脱出。

再是……

回京一路,薛衡半字未提亲事,他平素寡淡声色,她才求旨薛家,却未料到老侯爷与白大学士已在商议婚事,竟只差一纸聘书媒妁。

又说此次赐婚,圣上重重赏赐又对她多加护持,威压之大,几乎让她揣测——赐婚是假,借机打压才是真正目的。

可她到底是将两家得罪了干净……

瑞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满眼忧心。

罗宜回过神,瞧着瑞娘双目慈和摇了摇头,又轻轻笑了下:“我思量着,府里该请个哑语师父,好教旁人也听得瑞娘意思。”

“小姐……”

忽地,一道沧桑哽咽的声音传过,罗宜猝然回眸。

冯伯着一袭鸦青褂子,发丝尽数花白,却束得一丝不苟,他被府卫拦着,停在在门阶几步外望她,面上老泪横陈。

“冯伯……”

罗宜唇边颤了颤,心头忽地一哽,忙将人迎进去,可行至半途,冯伯眼扫着一瘸一拐的瑞娘,面上怔住,下一瞬却忽地广袖掩面,竟坐地哀声嚎哭起来。

惹得身后几名侍从连连侧目。

“都退下。”罗宜声色冷了些。

她将人搀起,扶回屋内坐下,神色缓了又缓,“冯伯…时盈……”

对不住三字何等轻飘,却生生哽在嗓子眼里,如沙砾磨蚀,怎也脱不出口。

可冯遇侍奉了将军府半辈子,怎么能不明白其中深意,他儿子冯逸护着小姐去西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带出去二十余人,只回来两个,还浑身是伤又坏了条腿……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三年荏苒,他心中早已不再奢求,强忍下酸辛拭干眼角,失神喃喃:“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他素来注重体面,自觉很是失态,又长长吁出口气,可转过眼,却见瑞娘在旁也是一双泪眼,指节在眼前比划翻飞,却不吭一声,冯遇意识到什么,眼珠一愣,两行热泪登时又淌了下,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

瑞娘手势比划得更快,他忙擦干了眼却仍看不明白,转而看向罗宜,见她两眼怔怔,分明是清楚的,却良久不置一词。

“小姐,瑞娘她......”

忽而。

“不必说了,今后都莫要再提。”

罗宜骤然按下瑞娘双手,低垂下眼,羽睫震颤,面色煞白。

瑞娘怔忪了片刻,才缓缓握上罗宜的手,无声安抚。

冯遇知道过往必然艰险万分,心中疑惑,却又觉口中问什么都将是一柄利刃,他摸了摸心口的衣襟,生出几分踟蹰。

“冯伯,”罗宜见他舒缓了些,轻声唤他,“彼时你在京中,可知晓阿娘是如何……”

冯遇攥着心口衣襟却久久不作回应,罗宜目光触及,便霎时间明白了大半,她眸色渐渐沉了下去:“冯伯,但说无妨。”

冯遇泣号一声,扑通跪地:“老奴无用.....夫人……夫人是被活生生逼死的……””

罗宜怔住,将忙教人起身。

他将怀里东西取出搁在案上,牛皮油纸里头用锦帕包着,里三层外三层,最后展开,竟也是一方锦帕,却书满了墨迹,潦草不堪。

“老爷和少将军死讯传回时,庞家便借口协办丧务将夫人请了过去,可三日过去却不见动静,便连夫人身边的梁妈妈都消失了踪迹。老奴带人去庞家搜,几乎掘地三尺,却连片衣角都不见,庞家还反咬一口称夫人从未来过,无奈之下,只得匆匆向官府报了案。”

“彼时,城南一户商贾结亲却海发请柬,惹得满城皆知,可成亲当日,也是我报案第二日,那一台红轿迎过正街时,陡然炸开。那轿中坐得挺直的新妇,赫然是夫人样貌,那时陛下才下了追封诏书,城中百姓正是悼念将军与少将军的时候,却陡然生出这一幕,一时群情激奋,几乎将红轿围得水泄不通,再过一日,城外歪脖子树上便多了一具尸首。”

“还有倒在将军府后门路上的梁妈妈,她绝气之时,手里这方帕子还是血色浸染,如今已然凝涸成墨。”

罗宜听罢,身形踉跄了下:“......又何故说阿娘是被逼自尽?”

冯遇别开眼,暗暗叹了声,“这桩案子涉及将军府,府衙不敢接手,案子辗转落到了薛小侯爷手里,仵作查出,夫人应在上轿之前便已没了气息,是自缢而亡……”

罗宜眼睫颤了颤,终是将帕子接了过来,她徐徐展开,眼眸一滞,其上只草草留了一份樱草酥的做法。

她忽地便笑了,指尖轻抚字迹。

阿娘不擅烹饪,唯一拿手的便是这樱草酥,味道极好,却同铺子卖的截然不同。她央求过多少次秘方,阿娘也不肯应,反拿捏着要她学了许多丝织女红。

可视线掠过几行后,罗宜嘴角便再扯不出一丝弧度。

血书最后,短短几字。

“吾儿时盈,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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