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来参加婚礼了?!”
试妆中的新娘猛地扭头,化妆师来不及收手,她唇角陡然多了一抹刺眼红痕。
她无暇顾及,推开化妆师,只是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慕言真的会来?”
宋越笑着拿出手怕,耐心替她擦拭涂花了的口脂:
“我还能骗你不成。”
赵萱眼里绽出惊人的华彩:
“他居然还愿意来见我……”
宋越神色不变,笑吟吟的补充道:
“他会和新婚不久的太太一起过来。”
赵萱表情僵了僵,极快的闪过几分黯然,旋即掩饰性的笑笑:
“正好,他的婚礼我们没能参加,还不知道那位陶小姐长什么样呢,这次可以趁机认识一下了。”
“好了,公司还有些事要忙,我先走了。”宋越收回沾了艳丽口脂的手帕,“你继续试着,等会儿我来接你回家。”
赵萱心里正乱,随意答应了一声,重新坐好,魂不守舍的继续试妆。
宋越透过镜子瞧了她几眼,转身离开。
出了化妆间,他捏紧手帕,原本温和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柏慕言,你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那就别怪我了。”
……
“为什么突然就上不去了?”
衣帽间,之之双手扶着椅背,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收紧腰腹。
后背拉链仍然卡在三分之二的位置,一动不动。
徐秘书扶扶鼻梁上的眼镜,冷静道:
“从您最近一天吃六顿的胃口来看,这应当是必然事件。”
之之痛苦面具:“好了,我知道我胖了,你不用说了。”
话落,她再次深吸一口气。
徐秘书看准时机,用力向上一拉。
好在,这一次礼服拉链总算到了顶端。
她点点头,退后半步:“好了。”
之之五官扭曲。
徐秘书:“怎么了?”
之之仿佛一条即将渴死的鱼,艰难喘着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阿徐,我、好、像、要、被、勒、死、了。”
徐秘书连忙把拉链放下去。
腰间的桎梏松开,之之长长的出了口气,眼前总算不再发黑。
“这些衣服都是您结婚时定做的,现在尺码都不太合适,看来得重新找人定做了。”徐秘书翻看日程。
之之换回平常常穿的家居服,在椅子上摊了一会儿,状似无意的开口:
“昨晚柏慕言自残了。”
徐秘书脸色一变:“你确定?”
“伤口还是我给包扎的。”之之道,“我当然确定了。”
顿了顿,她又多说了一句:
“不过不严重,你别担心。”
徐秘书眉头还是皱着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在那之前他有什么异常吗?”
之之想了想,摇头:“没有。”
徐秘书换了个问话方式:“那你有说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吗?别误会,我只是想弄清楚情况,好反馈给他的心理医生。”
之之便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然后我就下楼喝水了,回去就看见他搁那儿抠手腕,血呼啦差的,差点弄脏床单。”
听到最后一句,徐秘书扶额:
“陶小姐,你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之之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换床单真的很累,我最讨厌换床单了,况且大半夜的,总不能叫你们过来换吧,那多不好。”
徐秘书突然问:“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昨晚柏慕言也这么问过我,”之之不解,“可他抠的又不是我手腕子,我怕什么?”
徐秘书愣了下,望着她乌黑双瞳,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
说完,她看了眼时间:“我去找程医生,你要一起去吗?”
之之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又怕柏慕言冷不丁再发疯,思来想去,还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一起一起。”
两人并肩下楼,将要走出院子时,坐在花荫里看书的柏慕言慢悠悠问道:
“去哪儿?”
“和阿徐随便走走,”之之瞄了眼他手里的盲文书,见还是上次那本,随口道,“还没看完?”
他垂了纤长睫羽,低声回她:
“我找不到这本书的下册了,可能是放在什么地方……不小心忘记了。”
之之满脸鼓励之色:
“那你就重头再看一遍这本吧,正好巩固一下记忆,加油。”
柏慕言:“……好。”
旁边的徐秘书嘴角抽了抽,到底忍住了没有出声。
两人离开蔷薇小院,继续往程烨的住所走,很快抵达。
等他来开门的间隙,徐秘书幽幽道:“刚刚老板是想让你陪他一起找书。”
之之:“蛤?”
之之:“他是这个意思吗?”
徐秘书:“是。”
之之挠头:“他又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他是想让我陪他找书,而且王叔也在那儿,他让王叔帮他不就行了。”
徐秘书正要说话,“啪嗒”一声,门开了。
“谁啊?”程烨探出半个脑袋,看见是之之和徐秘书,扬了扬眉,“稀客啊。”
徐秘书挥开他,带着之之径直走了进去,开门见山:
“老板又犯病了。”
程烨脸上轻松的神情不在:“具体说说。”
之之只得再次讲述了一遍事情的整个经过。
随后,她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徐秘书与他讨论柏慕言的病情。
“……问题应该不大。”程烨沉吟道,“他清醒的速度很快,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持续一整晚的梦魇。”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会发病啊?”之之找到机会问他,“我发现他精神状况不对劲后,平常已经很注意了,生怕哪里刺激到他。”
程烨思索几秒,犹豫了一下才道:
“其实……我们老板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
之之:“我看他睡的挺好的。”
“对,”徐秘书道,“你来之后,一直很好。”
之之咂摸出味儿了,神情错愕:“你是说,是因为我?”
“车祸之后,他常常难以入眠,即使睡着也很快就会陷入梦魇,经常会有……昨晚那样的事情发生。”
程烨接着道:
“但自从搬去蔷薇院后,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并且除了父母忌日那次以外,也没有再把自己——”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
“他昨晚发病,或许是因为你的离开,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之之诧异。
“陶小姐,”程烨露出一点笑意,调侃道,“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我们老板比他自己想象的,似乎还要依赖你。”
之之不知道是该先震惊柏慕言把她当安眠药这件事,还是该先震惊程烨的这番总结。
她决定先震惊一下前者。
原来柏慕言当初死乞白赖非要搬来和自己住,只是因为他有睡眠障碍,睡不好就会发疯。
多么朴素的理由,她却以为他要整先婚后爱那一套。
之之后知后觉的脚趾抓地。
好羞耻。
还好柏慕言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