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院看着头顶高大的男人,下意识咽了咽津液。被对方绿色的深邃眼眸注视时,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好像,曾几何时,他也这么看过自己......
“莱...莱伊......”刻在灵魂里的恐惧使他下意识叫出了这个震慑人心的名字,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舌头。
但是,莱伊是谁呢?
可恶,这么可怕的人赶快给我想起来啊!
赤井秀一原本用枪对着甘蔗酒,可当他看到对方完全动不了,又想起刚刚的通电鱼塘后,就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
他把枪收起来,戴上一副橡胶手套,回头望着一脸警惕的柯南:“放心,他暂时不能动,好像也不太能说话。”
“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赤井掏出手铐,将银亮的手铐在栗院眼前展示般地晃了晃后,握住栗院芹真的左右手腕,用力压下,让钢齿与手腕紧紧咬合,扣死。
冰凉的手铐贴紧手腕,冰凉的温度让栗院芹真颤了一下。他面露不解,看着赤井秀一的目光甚至带着点恳求。
出于人道主义,赤井把甘蔗酒从湿冷的地面拉起来,沾了一手的水,有些嫌弃地甩了甩,随口问道:“你很冷吗?怎么在发抖?”
“......”栗院呼吸起伏。
发抖当然是因为害怕你啊。
栗院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半遮住眼睛,透过发缝怔怔地看着赤井,放大的瞳孔像是野生动物本能地恐惧天敌。
赤井回头对柯南说道:“车上有毛巾,帮我拿过来。”
“好。”柯南点点头,迅速向车的方向跑去。
栗院芹真不明所以。
这个人和自己之前见到的县警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像警察。可他偏偏还有手铐。
不过他带着小孩,拐卖儿童的吗?
这个倒是蛮像的。
可是他铐我干什么?
柯南生怕晚几步这个脸色惨败如纸的杀手就一命呜呼了,因此跑腿的速度格外的快:“赤井先生,车上有两条毛巾,用哪条?”
“灰色是擦车的。”
柯南把另一条白色毛巾递过去,赤井回头瞥了一眼:“要擦车的那条。”
“......”
“......”
赤井秀一顶着甘蔗酒充满怨念的眼神,用沾着尘土味的毛巾手法堪称粗暴地把甘蔗酒浑身上下擦了个遍,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尤其重点‘照顾’了下甘蔗酒深棕色的头发,把头发拧的干干的,虽然掉了几根,但无关紧要。
最后,拧了下毛巾上的水,恶趣味地搭在甘蔗酒头上晾干。
栗院烦躁地将头上的毛巾抖下去。
“呀,看来你已经能动了,那我们就先来‘临时性的’谈一谈吧。”
“你是哪位?”栗院芹真哑着声音问道。
“甘蔗酒,你知道你不可能在我手上逃掉,收起小心思。”
栗院芹真翻了个白眼:“这位先生...我想我们是有误会吧。我的记忆出了点问题,在我有限的经历里并没有你这号人存在。所以...你先自报家门吧。”
“你失忆了?”赤井秀一用冰冷的绿眸打量着他,随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很可惜,我不相信。”
下一秒,栗院感觉自己突然腾空了,随即又被重重摔在地上。
“啊——!”一声惨叫惊起林中飞鸟。
栗院躺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而抽搐着,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混蛋是怪物吗?力气这么大,过肩摔跟扔篮球似的。
杀了这家伙!
这是他现在心中仅存的念头。
“赤井先生。”柯南欲言又止,“滥用私刑不可取啊。”既然犯人没有反抗,甚至失去反抗能力,就不应该再伤害他了。
赤井秀一点燃香烟,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日本公安那边说,甘蔗酒对吐真剂有严重的过敏反应,上一次使用时差点没能救回来。否则,我也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审问。”
日本公安?吐真剂?
栗院躺在地上,混沌的大脑捕捉到了这两个并不常见的词语。
难道我是罪犯吗?
倒也预料之中。
柯南还想继续争辩:“可是......”
赤井凝视着天真的高中生侦探,低沉的嗓音倒是依旧平稳,“接下来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未成年。我车上有平板电脑和耳机,小弟弟,你可以上车去打会儿游戏吗?”
柯南暗自腹诽:我打游戏,你打甘蔗酒是吗?
尽管如此,柯南也并没有回到车上,内心的道德感使他无法就这么离开。
赤井秀一转过身,对上栗院芹真挑衅又愤怒的目光:“甘蔗酒,以你的身手不会轻易被地痞捉住。是伤还没好,复发时被钻空子了吧?”
甘蔗酒不语,而是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果然。”赤井点点头,“你不是会轻易惹麻烦的人,真正惹到他们的应该是别人。你身上有擦过药的痕迹,是收留你的人惹上了他们对吗?”
甘蔗酒不嘻嘻了。
“原来是这样。”笑容转移到了赤井秀一的脸上,“那么这个拖了你后腿的人在哪里,你已经回不去那个组织了,他并不是组织的人,对吧。”
栗院芹真咬牙,不儿?
这人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瘆人了。
他决定做个小测试,眼神不自觉地往左边的山路看了一眼。
赤井秀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把头转向相反的方向,眯起眼睛:“等你的人在另一条路上,你想保护他。”
栗院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笑容凄然又坚韧:“你猜。”
赤井秀一的嗓音中透着威胁:“你想再被我摔一次么?”
栗院脑中警铃大作,求生的本能使他挣扎着想要拉开距离,如果这个男人再这么摔他一下,他可能真的会再也动不了。
结果甘蔗酒刚一坐起来,一股巨大的眩晕和恶心率先充斥大脑,他立即对着雪地呕吐起来。吐了没一会儿,他整个人又因手腕上的手铐拉扯的失去平衡,重新栽倒在地,差点摔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看上去惨的不得了。
当赤井的手再次碰到栗院芹真的发丝时,忽然被拦下。
柯南横在两人中间,张开双臂:“别这样赤井先生。”
“小弟弟,你太小看那里的人的体力了,像这样的伤,他躺个两天就能恢复。”
“可是......对了,刚刚抓住他的人,一会儿难免会追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不是吗?”他并不是不相信赤井秀一的实力,只是甘蔗酒实在是太惨了。
赤井秀一沉默了,看着趴在地上呕吐到直接昏死过去的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松了口:“好吧。”
只是普通的审讯而已,他下的手比公安那边的家伙轻多了。不过…罢了,就这样吧。
冷冽的山风中,王牌探员将昏睡的杀手从地上捞起来打横抱住,下意识用两臂掂了掂。杀手轻的像一捧淋了雪的湿柴,又因发了烧,脸上挂着两团淡红。
赤井秀一蹙眉,没来由的烦躁起来。
他将栗院芹真抱上车后座,将空调拧到最热的挡位,试图让昏迷的杀手不再颤抖。随后,他从后备箱拎出医药箱,放在座位上。
甘蔗酒的枪伤已经开始发炎了,必须要处理。
赤井秀一简单地对工具进行了一番消毒,把甘蔗酒抱在怀里解开上衣,用酒精棉轻轻擦拭他的伤口。
泡了水的伤,处理起来难度特别大,他一边为这个无恶不作的杀手涂药,一边又好笑地想着:甘蔗酒真是命大,他被丢下去的那个池塘水还算干净,没有太多细菌。如果换成污水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没气了。
车内的温度在空调的催发下越来越热,昏睡的人从毫无知觉渐渐转为呼吸均匀。
“赤井先生与甘蔗酒以前是旧相识吗?”柯南突然问。
“嗯。”
“那他......”柯南有些困惑,看赤井先生的表情倒也没有多讨厌甘蔗酒,可是若说两人有交情也丝毫谈不上。
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很怪。
“你想听故事?”赤井秀一望着柯南,浓烈的眉眼间带着调侃。
柯南局促地挠着后脑勺:“啊我...也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甘蔗酒曾经算是组织里为数不多有良知的人,我甚至一度考虑过策反他。不过很可惜,突然有一天他变成了嗜杀成性的疯子。就连组织里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他点燃了一只香烟。
“疯了?”柯南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他开始变得神志不清,以杀人为乐。组织需要的是冷静和效率,而不是失控的疯狂,因此也不再重用他。组织里都说,‘甘蔗酒被黑暗吞噬了’。”
柯南好奇地追问:“那他是怎么疯掉的?”
赤井秀一注视着甘蔗酒平静的的睡颜,片刻,吐出一口烟:“是啊,到底是怎么疯掉的。”
明明前一天还说好要教自己用微波炉做焗饭的甘蔗酒,第二天忽然开始用枪无差别屠杀民众。
这个问题,他想了几年也没有想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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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