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前的我到底干了什么 第2章 谎言

“白女士，关于白璐的治疗……”

白青茗坐在医院外的树下，这里是患者散步的院子，她靠在长椅上，脑海中回响着医生的话语。

医生建议白璐转到首都市医院，要么就是接回家。在多处交谈的过程中，白青茗也看出医生无能为力，无法再对白璐进行有效的治疗。

也许接白璐回家是最好的打算，至少离开的时候白青茗陪着她，每一次治疗似乎都是在折磨白璐，也是在折磨自己。

白青茗闭上眼，白璐苍白的面容映入眼中，早晨时又一次病发，那些药物对白璐已经没有效果，唯一治愈的可能就是成功率极低的手术，如果配合后期康复的话，患者有可能回归正常生活。

仅仅也只是有可能，谁又能保证白璐是那个幸运儿呢？

活着，是多么痛苦啊。

白青茗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该怎么办呢？

十四岁的少女，为什么要承受这些病痛苦难呢？

她又怎么弄到那笔高昂的医药费呢？

手机的消息音拉回她的思绪，是早教阅读室的老师发来的信息。

她看了一眼匆匆赶到教室，楚翼纹正抓着自己**的裙子低声哭泣。她知道那条裙子，是楚织送的生日礼物，小孩子十分珍惜，现在上面却有着黏腻腻的奶茶。

白青茗看了眼裙子上的残留物，视线落在一旁的男孩身上，老师正按着男孩的后脑勺，让男孩道歉。

“我没有说错！她本来就没有妈妈！”

“这就是妈妈送的裙子！是妈妈送的裙子！这就是妈妈送给纹纹的裙子……”楚翼纹跑向白青茗，抓着她的手问：“这是妈妈送给纹纹的对吧？”

“当然了。”白青茗一下子就明白状况，瞪了一眼男孩，男孩很快躲到老师后面，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白青茗带了备用衣物，男孩的家长赶来时不断道歉，还准备付裙子的清洗费。白青茗拒绝了，给楚织换了一身衣服后便送孩子回家。

这家早教中心是楚织为楚翼纹选的，医院那边有事时，白青茗可以暂时让这里的老师照顾孩子。

这里孩子的家长大部分都认识楚织，也清楚那些事。不知嚼舌根被孩子听去了还是故意对孩子说，偶尔总会遇见一些小孩在楚翼纹旁边说着什么，如非必要，白青茗不会把楚翼纹寄放在这里。

“纹纹，我们不理会别人说的话。”白青茗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她想起当年三岁的白璐，也是这般乖巧，只要稍稍安慰就很快不哭不闹了。

“茗茗姨……我们不去看妈妈吗？”

“嗯，先吃饭……”

白青茗应着，附近的女校响起了铃声，她和楚翼纹走了一会儿，耳边就响起几声少女的打闹和大笑，她们似乎是在谈论老师的趣事，或者是在谈论隔壁班同学的八卦。

她们穿着校服，在林间树荫下奔跑，有骑自行车的同学边挥手边朝她们打招呼，有的手上拿着路边摊的食物，被人调侃是大胃王。

她们嘻嘻哈哈，背着沉重的书包却笑得开心。

白青茗眨眨眼，白璐给她发了三条消息，一条是照片，一条是语音，还有一条是“开心”的卡通表情。

照片拍的是今天的午餐，病床的桌板上放着简单的只有白璐能入口的食物。

“姐，今天中午的蒸南瓜真好吃，有点甜甜的，我和护士姐姐说了，护士姐姐说今天可以多吃点，我就向送饭的阿姨多要了一份。”

听着对方的语音中带着几分喜悦，白青茗一时间红了眼眶，泪水不争气地往下落。

“茗茗姨怎么了？”楚翼纹见身旁的人突然蹲下，她用小小的身体抱住白青茗，“茗茗姨，哪里痛痛吗？不哭，不哭，痛痛飞走……”

“没事……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茗茗姨才没有对不起……”楚翼纹笨拙地抹去白青茗脸上的泪水，“纹纹和妈妈可以帮你打坏人！”

白青茗摇摇头，她抱起楚翼纹，前面有几个女生停下脚步在犹豫是否要过来，她立刻站起来，路过那些女生时，她们小声地问：“没事吧？”

“谢谢。”白青茗声音沙哑。

“茗茗姨，不痛了吗？”楚翼纹小小的手戳了戳白青茗的脸。

“是啊，不痛了。”白青茗垂下眼，“纹纹，我们回家吃饭，再去看妈妈好吗？”

“好~”

正午的阳光十分刺眼，脸上的泪痕被烧灼殆尽。

白青茗缓缓呼出一口气，望向前方。

不论使用什么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想尽办法让白璐活下去。

她这辈子都这样了，唯一的妹妹命快要没了，还去想什么道德问题呢？

简直太可笑，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砰。”

她关上屋子的门。

楚翼纹吃完饭后会有一段时间犯困，把孩子哄睡后，白青茗看向一旁的客厅监控，她毫不犹豫地关上电源，把监控扔进了自己的行李箱。

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机振了振，上面的屏幕有碎裂的痕迹，这是楚织的私人手机，当时她到现场顺势放在口袋忘记还给对方。

她记得这个监控是她刚到这个家工作时，楚织拜托她买的。当时楚织让她连接设备时，大大方方地告知她手机的手势密码，她试探地解开上面的密码，手机成功解锁。

她关掉客厅的监控软件也卸载了软件，删去手机里关于监控软件的所有短信，以防万一她也查了一下聊天软件的聊天记录。

抹去这一切后，她打开楚织的房间，里面是一张双人床，她把自己屋内的衣服摆在楚织的衣柜里，在房间的洗漱台上放上了自己的牙杯和梳子。

她的东西太少，只好在床头柜放点东西，打开楚织的床头柜时，入眼的是未开封的指套。

她沉默半晌，揉揉眉心。

等等，楚织是女同？

嗯？

她不可置信地点开楚织的手机，楚织的朋友圈发的都是一些分享内容，完全没有女同相关。她点开楚织的其他社交账号，也没有什么女同交友软件和群聊，也没有关注女同微博。

那这一盒指套是什么意思？总不能买错吧？包装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印着“LES”的字样。

想这些也毫无意义，盒子被打开但没有用过，白青茗心一横，直接取出一半指套。又在另一头床头柜里放上自己带的一本书，和一串便宜的手链。

做好这些，她检查起家里的家具，当初住进来时楚织买的是一系列的彩色碗筷和杯子，硬说是情侣款也能圆过来，拖鞋也是在楚翼纹的要求下买了三双同款不同色的，看起来也确实像一家三口。

确认没有多少疑点后，白青茗点开楚织与自己的聊天框，把上面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又把楚织对自己的备注改成了一个爱心，然后打开自己的手机把楚织拉黑。

弄好这些之后，楚翼纹也差不多醒来了。

“走吧，纹纹，我们去见妈妈。”

“好~”

白青茗缓缓抱起楚翼纹，心脏在怦怦跳着，电梯内的灯格外刺眼，光亮的电梯墙上把她的面容映得扭曲，她是如此丑陋不堪。

电梯在不断下落。

“叮——”

医院人来人往，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病房，楚织还在昏迷中，她整理好心情，只要稍稍回想她的前半生，她立刻就能红了眼眶，忍着眼泪她询问医生楚织的病情。

楚织白天清醒过，只不过依旧是失忆状态，吃了药后又睡着了，医生的建议是病人需要去熟悉的地方看看，记忆找回要花很长时间。

白青茗视线落在昏睡的楚织身上，她轻轻握住对方的手，心中满是无尽的愧疚。

多么可怜的女人啊。

事到如今，还要被她这个恶人骗。

对不起……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微颤，白青茗立刻抬眼，对上那双茫然的眼，她内心有一瞬的慌乱，立刻撇开视线，随口问了几句比较关心的话语。

她抿抿嘴，斟酌许久，不紧不慢地吐出那句话。

“楚织，我是你的恋人。”

白青茗的愧疚心在这一刻达到顶峰，而后又悄悄地被杀死，这句话说出口后，就已经没法回头了。

无论怎么样，只能把这个谎言进行到底。

见楚织呆滞的神情，她继续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

“啊哈！我竟然有对象和女儿了！！！”

楚织那一声呼喊把白青茗吓得一愣，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病房，这间病房的患者不多，楚织这么一喊，那些病人和家属的眼神纷纷投了过来，连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感受到那些炙热的视线，白青茗顿时汗流浃背，却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心底又有一丝后悔。

楚织真的是女同！

可是为什么手机里没有女同相关信息！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楚织反握住，白青茗下意识地抗拒，却还是忍住了。

楚织一下感受到白青茗的反应，误以为是自己大声呼喊让白青茗不适，便对那些人说：“各位别在意！我失忆了！那话是我乱说的！”

一些年轻的病人和家属倒是露出了然的神情，也收了探究的心思。

一旁的楚翼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听见楚织的话语笑得特别开心，“妈妈记得纹纹！纹纹是妈妈的女儿！”

听见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着，楚织心都要化了，她立刻伸出手，“我的亲亲可爱女儿！好可爱捏！过来妈妈抱抱~”

“好耶，抱抱~”

“你们小声点。”护士走进病房，看了眼病例确认好名字便换了吊瓶，“等会儿家属出来一下。”

“……啊，好的。”白青茗目光无神，她无比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个楚织和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完全对不上号啊！

早知道这个年纪的楚织是这种跳脱的性格，她就恬不知耻地跪下求人了，怎么样也比欺骗好啊！

“放心吧。”护士还以为白青茗在担心楚织的病情，说道：“不是坏消息啦。”

白青茗：“……哦。”

白青茗觉得自己要死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肯定不会选择欺骗。

楚织明日就能出院，她一下午都在接收五年后的信息，白青茗也把私人手机归还。

“你还有一个工作手机。”白青茗说：“但工作机完全被碾坏了。”

“被车吗？”

“是的。”

至少白青茗到事故现场时，旁边确实有一个被碾得不成型的手机。

楚织是被一辆醉驾司机撞到，好在她本人躲得及时，没有更加严重的伤势。

“后续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醉驾司机目前被拘留，过几天还要去索要赔偿费……”白青茗越想越头大。

“嗯嗯，好的。”楚织却没有放在心上，楚翼纹躺在病床的另一旁看绘本，她翻看自己的好友列表，见一个爱心的聊天记录一片空白，问：“这是怎么回事？”

“啊。”白青茗原本打好的腹稿说不下去，面对如此真诚的楚织，她也清醒许多，现在坦白的话还有回旋的余地，“其实，刚刚我说我们是恋人——”

“阿织！你没事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白青茗愣住。

身后的女人快速走来，她长得很高，穿着墨绿色的西装外套和长裤，金色的圆耳环随着她的步伐不停晃动，她直接走到楚织的病床前开始抱怨。

“我打听了半天才知道你出事了！这两天你不在，你知不知道我加了多少班！倒是联络我一声啊！你——”

那人话说到一半停住，她对上楚织的目光，反问一旁的白青茗，“是我的错觉吗？她怎么傻不愣登的？”

白青茗干巴巴地说：“她失忆了，现在她认为自己是个大学生。”

“什么？你骗我的吧？”那人捂住嘴发出惊呼，面露痛苦，“那公司可怎么办啊！”

“那个……”楚织缓缓举起手，见到女人熟悉的五官，她问：“你是孟芊芊吗？”

“当然！”孟芊芊扬了扬自己干练的短发，“我这五年减肥成功了，还练了一身肌肉，嘿嘿~”

“太厉害了！”楚织眼中满是崇拜。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不对！”孟芊芊很快反应过来，“你真的失忆了啊！”

“昂~”

“昂个鬼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孟芊芊面露痛苦，“你什么时候给我恢复记忆啊！”

“不知道耶，这阵子就辛苦一下你了。”楚织说出这句话毫无负罪感，她拉住白青茗的手，语调温柔，“我再好好调养，争取早日找回记忆。”

白青茗对上楚织灼热的双目，如坐针毡，她抽回自己的手，她没想到楚织和孟芊芊关系这么好，两人竟然还是大学同学。

那她的谎言也过于拙劣，与其被孟芊芊揭穿不如直接承认，“刚才那句话……说我们是……那是我骗你的……”

楚织微愣，她看了眼疑惑的孟芊芊，又看向不与自己对视的白青茗，恍然大悟，她再一次拉住白青茗的手。

“没事的，芊芊她知道我的性取向。”她对白青茗说完，又认真地对孟芊芊说：“芊芊，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嘿嘿~”

孟芊芊：“……哇哦。”

白青茗：“……”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织：哈哈你回不了头了！女朋友！我有女朋友！（激动扭曲）（兴奋大叫）（奔走相告全世界）

白青茗：……

谢谢“不是可乐不会冒泡”的营养液14瓶，感谢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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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