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闹钟铃声响了第三遍。
谢挽在聒噪的铃声中缓缓睁开了眼,伸出手捞过手机,眯着眼看了看,刚好是早上九点钟。
按照正常来说,这个点早就过了谢挽这个社畜上班的时间了。但谢挽现在的状况有些特殊——他的身份不太正常,目前正过着不需要工作在豪宅里混吃等死的幸福人生。
于是谢挽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手摁熄了手机屏幕,拉上被子开始继续睡。
只是还没等他合上眼,刚刚被他关上的手机便又叮咣地响了起来,而且还有着响个不停的趋势。
谢挽是真的被吵烦了。他再次伸手捞过手机,机械般地重复着按掉闹钟的动作。
只不过这次他凭着肌肉记忆按到熟悉的按键,铃声戛然而止后,手机并没有恢复沉静,而是从听筒里传来的一阵声音,男性的。
“你醒了?今天倒是还醒得挺早的,电话接得那么快……怎么,沈知卿没再折腾你?”
谢挽:?
手机怎么自己说话了?
谢挽眨了眨眼,等看清楚屏幕中央上的“祁二少”三个大字后,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刚才响起的似乎不是闹钟,而是电话铃声。
给他打电话的人叫做祁淮,祁家那个远近闻名的草包纨绔二公子。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底层小社畜,谢挽可以说,如果不是沈知卿强行将他带到自己的社交圈子里,谢挽是一辈子都不会跟这种人有任何交集的。
谢挽稍微清醒了一下,有些疲倦道:
“又怎么了?有事快说,不说我挂了。”
祁淮完全不在意谢挽的消极态度,用他一贯的语气简明扼要道:
“沈知卿出车祸了。”
有那么一瞬间,谢挽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时间似乎在空气中静止,只余下了谢挽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谁?怎么了?”
祁淮没再说话,一时间房间内静可闻针,传入谢挽耳中的只有彼此二人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谢挽才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般,一个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蹿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焦急道:
“沈知卿?他为什么会……发生什么了,他还好吗?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谢挽心急如焚的语气不似作假。电话那头的祁淮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随后用一种古怪的语气道:
“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挺……”
挺什么的,祁淮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
“行了别哭了。现在呢基本上一切都已经脱离危险,再过一阵子就能出院了。不过我是来跟你通知另一件事的……”
谢挽奇怪道:“谁哭了?”
祁淮:……
不小心说顺口了,呵呵。
谢挽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旁边还有人吗?你现在在医院?有人在哭?”
谢挽这一连串问题跟连珠炮弹一样将祁淮砸了个措手不及。还没等他回答什么,谢挽就再度开口了:
“我知道了。江澈和你们在一起对不对?是他在哭?沈知卿是不是已经醒了,他们见过面了?”
祁淮:……
谢挽像是完全不在意对面的沉默一样,自顾自道:
“不对啊,沈知卿醒了怎么不第一时间打给我,反而是你给我打电话……”
沉思片刻后,谢挽突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一般,恍然道:
“我知道了,其实沈知卿已经死了对吧?你开头跟我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为了安慰我对不对?”
祁淮:?
祁二少显然没想到谢挽奇特构造的大脑是怎么拐到这方面上来了,又震惊于原来有人真的能面不改色地咒自己处了好几年的老公死掉,一时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懵比道:
“啊?”
“没什么,我随便说的,”谢挽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一页,紧接着问道,“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我十分钟后就可以出发……算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立马出发……”
“先等一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没说。”
祁淮听到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忙碌声后,连忙道。
谢挽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
祁淮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沈知卿的确是已经醒了,并且一切指标都在恢复正常。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几乎可以立刻出院。只是……”
谢挽坐在床边,从始至终都安静地倾听着祁淮的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祁淮在那头又叹了口气,道:
“只是这场车祸让他受了点脑外伤……不是很严重,他现在的智力还算正常。”
谢挽眨眨眼:“但是?”
“但是,”祁淮继续道,“他好像,记忆有点受损。”
言罢,祁淮又补充道:“并不是全部的记忆,他还记得自己是谁。我们和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似乎只记得他十八岁和十八岁前发生的事。”
谢挽:“……”
祁淮已经说得很委婉又很啰嗦了。毕竟谢挽第一次见到沈知卿的时候,刚好是沈知卿十九岁那年回到高中母校参加开学典礼的那一天。
所以把祁淮的话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他还记得所有人,只是不记得你罢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挽很罕见地沉默了片刻。祁淮耐心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寂静过去后,才听到谢挽再度开口道:
“你给我打电话应该不只是说这个的吧?”
祁淮点了点头——虽然谢挽那里看不到——道:
“的确是。我是想来通知你一声,既然他不记得你了,你以后就不要在他面前出现了。”
祁淮的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磨人的寂静与沉默。
祁淮也不急,手指尖伴随着钟表的滴答声一点一点的。等他点过三十下时,电话听筒再次传来了声音: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祁淮在心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呢?”
谢挽静默片刻,竟真的胆敢又反问道:“我觉得什么?”
祁淮:……
于是祁二少语气震惊道:“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你还要在他身边死皮赖脸地待多久?一定要我把说清楚吗?”
谢挽的大脑迟钝地转了一圈:“啊?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有病?”
祁淮心里默念了三遍此人脑子不正常别跟他生气,才拿出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解释道:
“你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谢挽说。
祁淮则冷笑道:“什么家?别以为我不知道,沈知卿是不是专门给你在郊区买了个别墅?”
“嗯哼?怎么了吗?”
“你觉得呢?”祁淮又重复道,“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你又是什么身份的人。谢挽,我不把话说明白是给你留面子,你别给面子不要。”
祁淮站在窗边,随手点了支烟,继续道:“我早就看你看不顺眼,你应该也知道,我也没想跟你藏。因为你的那点破事给沈知卿添了多少麻烦,你心里没数吗?我实话跟你说吧,你这种人跟着他只有掉价的份,你看不出来吗?”
谢挽又是沉默了不短的时间。半晌后,他才又说:“我能问你个事吗?”
祁淮吸了一口烟:“有屁快放。”
“你是不是因为那次被我骂哭了,所以一直恨我啊?”
祁淮:……?
“滚你妈的,”祁淮道,“再说你什么时候把我骂哭……”
“行,我答应你。”
“……什么时候把我骂哭过……嗯?你说什么?”
“我说,”谢挽又重复了一遍,语调缓慢,“我答应你。”
“就在今天,我就会离开沈知卿。可以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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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