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他杀了白月光 第12章 破绽

山林寂静，只有草叶被踩发出的细微声响。

山风一阵阵吹来，将独自行走的少年衣摆吹起。乱发拂过他眉梢，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而坚定。

师雪桓脚踏着飞剑，压着速度跟在少年身后。

山风徐徐，寂静的耳边，传来晏师姐的传音。

“前方有个村民。”

师雪桓定睛看去，远处山路边坐着一个中年女子，穿着素净的石青色褂子。

走近了，女子面容越来越清晰。

师雪桓认得她，是村里的蔡婶娘，三个受害孩童之一的蔡鹏的姑姑。

印象里，蔡婶娘温和淳朴，村里口碑也不错。只是她在这里做什么？

师雪桓御剑靠近。少年谢无痕已经和蔡婶娘搭上了话。

蔡婶娘一见到谢无痕，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泪痕，努力挤出笑容说，“痕哥儿，你是来采药吗？”

谢无痕点点头，“婶娘来山里做什么？”

“我准备去安通村去，”蔡婶娘揉了揉肿起的脚踝，疼得龇牙咧嘴，“给我娘家告知一声阿鹏的事情。”

蔡婶娘似乎被脚伤疼得抽气，招招手，“痕哥儿，快来扶一把婶娘。我走得太急，被石头崴了脚。”

谢无痕沉默上前，一只手扶稳了即将摔倒的蔡婶娘。

说起阿鹏，蔡婶娘抹起泪来，“多乖的阿鹏，就这么……”她忍住情绪，又抬头望向谢无痕，“好孩子，婶娘知道是你去镇里请的道长来村里调查。婶娘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师雪桓听到这里，微讶。

原来最早是这个少年去镇里请来的道长。她接到系统任务过来时，师兄姐就已经来村里了。

听说师兄姐是出门历练路过此地道观借宿，道长又被请去驱邪做法，想必是由此搭上的线。

“可是这次事情诡异，道长也不能解决。”谢无痕垂眸淡淡道。

蔡婶娘闻言又伤心道，“是啊。可惜了我那侄儿，被害成这样，凶手却逍遥法外。”

“让婶娘父母知道了此事，两位老人能承受得住吗？”谢无痕又问。

“那有什么办法。”蔡婶娘挣扎着走了两步，语气悲切，“拖得久了再说，怕是更加坏事。”

说罢，又和谢无痕简单聊了几句，便一瘸一拐地走了。

待她走出几步，谢无痕停在原地，用唇语向他们示意：蔡婶娘有问题。她是假的。

师雪桓传音给几人，确认了这一点，她观此人虽形同凡人，但到底有一丝异样的能量波动。应当是用了遮掩灵力的法门。

假蔡婶娘还未走远，晏岚留下一句传音，便御剑追去。留下荆未臣和师雪桓依旧保护着谢无痕假作采摘草药，将演戏进行到底。

案件终于顺着藤摸到了一只瓜蒂。在场几人不由自主松口气。

“谢小郎是如何发现那人是假的？”待假扮的修士走远，荆未臣好奇问道。

他们作为修士，能看出异常，和假蔡婶娘身上的违和之处。却也不能笃定下判断，需要近身查探。可是这年纪不大的少年，却能如此肯定。

“方才假扮蔡婶娘的人让我扶着起身时，用指甲在我身上下了此毒。”谢无痕说道。

谢无痕伸出一只手，白而劲瘦的手腕上，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到的青线横亘在上。周边青色血管和青筋环绕，衬得那条细线愈发不显眼。

荆未臣用无形的两指探去。片刻后面色疑惑，“这竟是试魂散。不过试魂散进入人体无形无感，你却能发现也是不易。”

谢无痕微微颔首，不语。

在谢沧地窖里的日日夜夜，被他用各种剧毒的药剂和蛊虫在身上试验，他早就被锤炼得对各种毒剂无比敏感。

试魂散一入体内，他就察觉出来了。

厚道淳朴的蔡婶娘怎么会有这种手段，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其中恐怕有诈。

于是谢无痕用言语试探，果然试出破绽。假扮的人只知有道长来村里调查，却不知后来有真正的修真人士参与其中。三位修真者行事谨慎周密，种种行动除却当事人，没有泄露一丝给别人。

因此，除非真正的三位受害者家属，其他人并不知道修真者的参与。包括其余众多孩童的家人，也只当召集孩童是道观道士的行为。

更何况，最大的破绽是，蔡婶娘只剩母亲在世，父亲早已病故。

假扮的人却顺着他的话，丝毫没有察觉。

“试魂散是做什么的？”师雪桓问，她低头去触谢无痕手腕上的青色细线。

少年被她触碰，手猛然瑟缩了一下。

仿佛感知到女道长在垂眸盯着他的手腕瞧，他感觉手臂处升起一股热气，十分不自在。

“是一种类似催眠的药剂。如果受试者神魂羸弱单薄，就会逐渐被控制心智，听从施药人的催眠行事。”荆未臣解释道。

“莫非这就是幕后之人对付那些小孩的手段？”师雪桓疑惑，“不对，那些小孩明明魂魄都被抽空了，不应该是这个药剂能达到的。”

“不错，这个试魂散没那么厉害，如果受试者神魂强悍，并不会受影响，也听不到施药人的催眠。”荆未臣道。

师雪桓望着少年，有了一丝明悟，“估计是用来挑拣魂魄强度低弱的孩子，这些孩子被蛊惑，听从他们的催眠暗示，被指引过去，他们再加害于这些孩子。神魂坚稳的人，不受影响。”

孩童和智力有损的人，神魂强度本就低弱一些，因此是被凶手挑中的群体。

荆未臣沉吟，“大抵如此。”

说话间，一阵阴风刮来，顷刻间三人感觉入骨的寒凉。

地上的落叶被卷起，疾速擦过师雪桓脸侧。她嗅到一丝铁锈的味道。

远处隐隐有剑戈相击之声。

“不好！晏师姐恐怕被发现了！”师雪桓蹙眉，不安的预感涌上来。

荆未臣也觉得情形不对，匆忙间望一眼谢无痕，对师雪桓道，“师妹，你护送谢小郎回去。我前去看看。”

师雪桓坚定抬头，“我也去。师兄，多我一个更有保障。”

谢无痕突然出声，“道长不用管我，自去便可。”

师雪桓闻言，不再犹豫，快速给谢无痕拍了一张隐身符，带着他御剑飞去，追在师兄身后。

她至少会护住这个凡人，不给师兄姐添乱。

疾风呼啸掠过，风中血腥气愈发浓厚。

晏师姐追去之前，他们计划的是先行追踪一番，掌握了这帮人的底细和老巢所在，后续再制定计划，一网打尽。

现下状况，看来是出了岔子，导致晏师姐提前暴露了。

果然，飞行半刻后，眼前渐渐出现法宝相击的光轮，剑啸龙吟，金戈铮鸣。

晏师姐正和两个黑袍人缠斗得激烈，偶尔泄出的剑气锋锐无比，擦过树干，留下一道深刻的凹痕。

见只有两个人，师雪桓心下稍稍安定。

带着谢无痕藏到一颗大树上的茂盛枝叶间，师雪桓就纵身跃下，加入晏师姐的战斗。

那头荆未臣已经解除隐身，大袖翻飞间一剑刺出，为晏岚分去一半攻击。

师雪桓见这两人一个筑基，一个金丹，凝神感受着附近的波动，传音道，“附近还有两个修真者。”

荆未臣点点头，剑下锐气逼得一个黑袍人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此人恨恨吐出一口血沫，恶狠狠盯了一眼荆未臣，化作一道烟遁走了。

荆未臣紧随其后，追着影子而去。

晏岚用捆仙绳牢牢缚住剩下的黑袍人，一柄寒光凛冽的长木仓抵在黑袍人脖颈处。

师雪桓收了剑蹲下，凝眸望去，“生机已经断绝了。”抬头望向眼神一瞬有些晕眩的晏师姐，眸中露出担忧，“师姐，你是不是受了他们邪术蛊惑？”

刚才靠近时，她就察觉到这两人法术非同寻常，有着摄魂惑心的效果，她差一点就被扰乱了神智，咬破一点舌尖血才清醒。

若不是邪术过于诡异，以晏师姐的修为和战力，也不至于缠斗许久。

师雪桓递上一粒清心丹。

晏岚默然吞下，定了定神道，“无妨。多谢师妹。”她抬手将尸体收入乾坤袋，“此人擅魂魄诡术，虽然已死，以防万一还是收走为好。”

干掉了两人，还有两人。

师雪桓目光望向草地旁的一座废弃木屋。

她和师姐今早巡视小阳山时，并未见到这个木屋，显然木屋处于对方的结界之内，而现在她们也入了结界。

灵力波动从这座木屋里传来。

师雪桓侧耳仔细聆听，她直觉剩下的两人更难对付。握紧手中的剑，推开小木屋年久失修的木门。

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两人环视一圈，见空无一人。

地上却有一条地道。

师雪桓探头往下看看，正要跃下去，被晏岚拦下，“师妹，我先下去，你在外面等着。”

晏岚虽然知道这位师妹也是金丹修为，但见她总是面色苍白如雪，身形弱不禁风，便总是忽略她的修为，下意识地认为她需要被小心保护起来，危险他们来抵挡就好。

但师妹坚定地摇了摇头，坚持要和她一起下去。晏岚望了望师妹苍白却坚韧的侧脸，只好道，“也好。师妹在下面务必小心。”

师雪桓点点头，道，“师姐，地下的人很可能收到消息，严阵以待了，师姐当心。”

她指尖夹着一张护盾符，两指轻轻一捻。

一张蓝光盈盈的玻璃网以两人为中心扩开，化作两丈方圆的球形盾，将两人牢牢护在其中。

晏师姐侧首，微微朝她点了下头。

劲风倏然而至。

一柄淬着幽绿寒光的匕首直逼眼前。

师雪桓脚刚一落地，本能地侧头后仰，险险躲过。

匕首直直刺入松软潮湿的地面，地上一点青苔转瞬变得乌黑。

“哪里的宵小，净使这等不入流的下毒手段！”晏师姐眉目一厉，断喝一声，手下枪尖光芒暴涨。

对面人隐在黑暗里，桀桀怪笑两声，黑袍里闪出一枚光刃，光刃凌空旋转数圈，和晏师姐抬起的枪尖迎面撞上。

骤然，阴暗室内光芒大放。

师雪桓体内灵力被锋利劲气带得翻涌不止。

她扭头望向室内剩下的那个人——朴素衣着，矮瘦的身材，正是伪装成蔡婶娘的人。

师雪桓握紧手中的剑，首次直面真正的战斗，内心的陌生和生涩之感在念到哥哥的一瞬，消失殆尽。

战意和颤栗同时盈满全身。

轻旋剑柄，炽烈剑气直破长空，击落对方法器。

对方是金丹修为。

和晏师姐缠斗的人也是金丹期。

刀光剑影翻卷，一浪一浪的滔天剑气里，师雪桓此刻明晰了一个念头。

——只要干掉眼前这个人，任务便可完成。

然而对上对方眼神的一瞬，她顿觉不妙。

对方会摄魂术！

咬碎齿间的清心丹，清凉彻骨的药液滑入肺腑。

一瞬的清明过后，天旋地转，师雪桓重新被晕眩吞噬。

洁白素净的病房、白蓝相间的病号服、哥哥插满管子血迹斑斑的脸、残阳如血的大树下昏迷的少年……

时间仿佛变慢，不怀好意的低吟挟裹着碎片般的光影，一帧帧慢放。

她缓缓地眨了下眼。

锐利无匹的剑锋兜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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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