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令萱死死盯着宋家马车的背影,方奕孟以为她是咽不下这口气,便安抚道:“你放心,我定会给那个老不死的一个教训。”
徐令萱根本没听进去,她反复思索着宋彻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忽然心头一跳:“老东西方才怕我坏了宋二郎的好事……他说得好事,指的就是宋二郎和崔妹妹成亲这件事吧?”
“这么说,他不但知道宋二郎没死,还知道宋二郎的处境?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方奕孟也意识到不对劲,整件事都透出一股诡异。
徐令萱继续分析:“而且,他如果知道宋二郎的境况,之前怎么不去找他,而是等到今日……”
“宋二郎和崔小姐昨日已经完婚了。”方奕孟提醒道。
徐令萱抿紧嘴:“所以,宋家人早就知道宋二郎要和崔妹妹成亲。甚至可能,在我们成亲之前,他们就知道了。他们明明知道宋二郎没死,却瞒着这个消息。明明还有我这个妻子在,他们却暗地里看着宋二郎再娶。”
“崔家家境不一般。”方奕孟又说。他跟着徐令萱去了崔家两次。崔府虽然位于城东偏僻处,但处处却透着不着痕迹的雅贵。
徐令萱点头。
比如府中的摆置,乍一看没什么,却处处透出一股内敛雅致。这也是徐令萱从未见过的。再说那位崔管家,处事老练言行沉稳,绝不是普通人家管家。
而崔老爷看似平易近人,却也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似乎并非普通商贾。
所以,宋家瞒着宋二郎还活着的消息,就是为了让宋二郎顺利做别人家的贵婿,好借机获利。
想到这里,徐令萱越是恼火。
只是如今她已经“再嫁”,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闹。
“阿令,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崔家?”
徐令萱叹气:“我们无凭无据怎么说呢?况且崔妹妹和宋二郎已经成婚了。宋家烂透了,宋二郎却没什么不好的。”
方奕孟立即皱眉,重复徐令萱的话:“没什么不好?他哪里好了?”
徐令萱白了方奕孟一眼:“你还真别小瞧人家。宋二郎二十岁就乡试中举,在余县可是个人物。”
“但我听说,他两次赴京赶考都落榜了!说明他就不是那个料!”方奕孟立即大声说。
徐令萱好笑:“两次不算多吧,明年开春闱,他还可以考啊!”
方奕孟阴阳怪气:“他都失忆了,怎么考得中?”
“……他的事,用得着你操心吗?”徐令萱懒得理方奕孟,她爬上马车,“宋家这事吧,是有些棘手,若是早一日,我基于姐妹之情理该是去提个醒。但如今……”
“他们成婚了就不能提醒吗?”方奕孟不解。
徐令萱一愣,恍然大悟:“对呀,不管怎么样,也得让崔妹妹提防宋彻这个老东西才是。”徐令萱抬头望天,现在已经过了亥时,马车跑得又不快,这个时辰再折返杭州城,今日就回不了茶镇了。
“不如你写封信,我脚程快,送信去崔家,然后再来追你。你走慢些,我中午就能追上你。”
徐令萱狐疑;“你行吗?”
“放心,我比马车跑得快多了。”
徐令萱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方奕孟。
……
方奕孟跑得快,他越过宋家马车时,有意避开不叫他们发现,然后提前一步到了崔府,将信交到了崔府管家手里,又叮嘱崔府管家要亲自交给崔娘子。
随后,方奕孟又匆匆往城外跑,他怕徐令萱等久了,跑得脚下不沾地,一阵风般往城外跑去。
将近城门,却有一身着道袍之人拦住他:“道友留步!”
那人脚法极快,一下子就挡在了方奕孟前面,方奕孟想从旁边绕过,却见那人身形一闪,再次拦住了他:
“道友莫急,贫道有话同你说。”
方奕孟皱眉:“为何称为我为道友?”他又不是道士。
那道袍者一愣:“你这步法分明是武明派的凌风步,而且你步法精妙,没个十年八载是练不出的,所以你必然是武明派的精英弟子,贫道没说错吧?”
方奕孟愣住。凌风步?武明派?可阿令告诉他,他家是金陵的商户,而他是个不太爱读书的读书人。
难道是他之前骗了阿令?他怕阿令不愿和一个道士好,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
方奕孟慌了,当即否认:“你说错了,我才不是什么道士。”
那道士一脸纳闷:“你又何必否认,你这个步法贫道是绝不会认错的,就算你现在不是道士,你之前一定是。你听我说,贫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方奕孟不想再听道士说话,他挥手推开他,匆匆往前走。
那道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还说你不是武明派的,你方才那一推不就是出自武明派的太玄拳法吗?”
“……”方奕孟跑得更快,仿若背后有几十条野狗在追他一般。
那道士看得纳闷不已:他跑什么?武明派乃当朝道教第一派,备受朝廷尊崇,所有道士都以入武明派为荣,这人却听到武明派后吓得魂不守舍,该不是武明派的叛徒吧?
可他最近并未听说武明派有什么叛徒啊。真是古怪得很!
……
刚过中午,方奕孟就追上了徐令萱。
徐令萱拿出两个饼子,两人坐在车前吃饼。
徐令萱问起送信的事情:“你叮嘱过崔管家了吧,那信可得交到崔妹妹手中才行。”
只见方奕孟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饼,目光愣愣地望着前面,仿佛并未听到徐令萱的话。
徐令萱便又问了一遍,方奕孟还一副魂飞天际的模样。
徐令萱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方奕孟赶紧摇头:“没什么,可能有点累。”
“那你去车厢休息,我来赶车。天黑之前能赶到茶镇就行了,不用着急。”
他们果然天黑之前到了家,明春赶紧为他们端来热菜热饭。
趁着两人用饭,明春将他们离开这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昨日下午,来了两个官差,去我们茶园逛了一圈,吃了顿茶,又拿了一吊钱,这才说去探查办案。后来我打听过了,那两个官差根本没有四处查探,直接骑马回余县了。”
徐令萱冷笑:“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了。那些狗官从来不干事。孙伯那边可查出什么猫腻?”
明春点头,她压低声音:“这几日老孙找了几个信得过的茶工去镇上的赌坊、酒楼打探,果然听到了风声,冯家家仆赵老三醉酒说漏了嘴。”
徐令萱急忙追问:“赵老三说了什么?”
“赵老三说,五月十六日那天晚上,东家让他们几个人做了一件事,完事后给了他们许多赏银。别人追问,赵老三却不肯说是什么事,但时间是对得上的。再加上我们和宋家冯家本有嫌隙,这件事八成就是冯家人做的。”明春越说越恼火:“冯家人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现在官府也不愿意为我们主持公道……”
“稍安勿躁。官府不帮我们,我们自己想办法,今日太晚了,明天再说。”
用过晚饭,方奕孟就回到了自己屋子。他坐在桌边,眉心紧皱。自从今日在杭州城遇到那位道士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
脑中不断浮现出“武明派”、“凌风步”、“太玄拳”几个字。
今日为了赶时间去崔府送信,他不由自主地快跑起来,当时只觉得自己脚下生风,越跑越快,难道这就是那人说 “凌风步”?
他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难不成他真的是道士?
方奕孟脑中一片乱麻,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徐令萱走了进来,方奕孟吓得倏地一下站起来。
他很怕徐令萱知道自己原来是个道士!
屋内昏暗,徐令萱愣了会儿才看清楚站在桌边的方奕孟:“怎么灯都不点?”
“忘了。”
“……”徐令萱走到墙边的高几旁,点亮了烛灯。
她扭身盯着方奕孟瞧,方奕孟被她看得心发慌:“阿令,你看我什么?”
“我看你不对劲。”她坐过去坐下,手掌拍了拍桌子:“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方奕孟稳住心神,他决定试探一下徐令萱,看看他先前究竟是怎么和她说的。
方奕孟这话一出,徐令萱心也跟着漏了半拍,她慌忙低头掩饰眼底的不安:糟糕,方奕孟这么快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不行,她必须得稳住方奕孟!
徐令萱冷静下来,缓缓抬头看向方奕孟,故作欣喜:“那可太好了,表弟,你想到什么了?”
“我只记得我习武的一些画面。”方奕孟做出迷茫之态:“阿令,我之前没和你提过我习武相关的事情吗?比如我师从何方,又习了那些武艺?”
这次徐令萱不敢瞎编了,只得按照之前的谎言补圆:“表弟,其实此前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你的事情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我只知道你对读书科举一事并无兴趣……至于你习武的事情,你什么也没告诉我。”徐令萱叹气。
方奕孟心情越发沉重,看来他果然没向徐令萱提过自己是道士这件事。也是呀,哪个女人家愿意跟一个道士相好的?
简直荒谬嘛。
“表弟,原来你今日是为了这事烦恼吗?这有什么可烦的,你习武是好事呀。没准你还真能成为一个麻袋大侠呢!”
徐令萱叉开话题,怕方奕孟在这件事多想。
方奕孟沉下去的心又浮了起来:“阿令不讨厌我习武这件事?”
“为什么要讨厌,习武多好,这些日子我遇到了不少麻烦,对亏了你会武呢。再说了,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自己喜欢我就喜欢。”
这话一出,方奕孟眼眸一亮:“当真?”
“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徐令萱话还没说完,方奕孟忽然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徐令萱一惊,刚要挣扎,方奕孟已经低头亲了下来,不过他只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便放开了她。
徐令萱呆滞片刻,她再一抬头,便见一双满是温柔与爱意的眼。
“阿令,你真好。”
徐令萱心头一颤,她被他的目光蛊惑了一般,身不由己的踮起脚,微微抬头,亲在他的嘴边。
下一息她的唇被含住,而后身体悬空,被人猛地抱起。
方奕孟将她放在床上,她一抬头,就看到他方才还满是柔情的目中满是火簇,而他一双手已经开始剥她的衣裳!
等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亲她,她一时发昏,也亲了他,却不想激发了方奕孟……
但,这样不行,她不能继续在这场骗局里面沉沦深陷!
徐令萱脑中一团乱麻时,身上已经只剩了小衣,她急了,慌忙道:“表弟,不……”
“呜呜!”
一个“不”还未说完,她的唇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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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居然是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