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旦想要兑换6号选手的片段记忆。
即使欧阳旦言明愿意分享自己的记忆,而卷耳也能判断是否有说谎成分,但卷耳还是拒绝了欧阳旦想要解锁舒雁子记忆的要求。
这种事,还是得当事人才能下决定。
“无用的道德感不需要这么强。”欧阳旦无所谓道。
然后她翻了个白眼,没有强人所难。
季飞池举手道:“我兑换你的,可以吗?”
她指着卷耳。
可用积分兑换的奖励中,某名选手的记忆只能兑换一次。
卷耳未曾多想,答应了。
点击兑换,记忆以电影的形式放送出来。
电子荧屏化作卷耳记忆的载体,播放着曾经的事情。
欧阳旦也想看,趴在电子荧屏上感受它的变化。
据欧阳旦说,这样她可以听见摸着荧屏上的画面
能不能成功且不说,但欧阳旦的姿势挺丑陋的。
很幸运,放送的记忆并非卷耳已经记起来的大学生活,而是更后面的事情。
屏幕里显现出一大片海,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是在高地。
记忆的放送是从卷耳视角出发,播放的东西就是卷耳失去的记忆。
季飞池对屏幕里的地方有印象——卷耳余光里,显现出她和好友做任务时踩点的那栋房子一角。
一只手出现在屏幕里,是卷耳在举着手表。
手表对准太阳,卷耳好像在尝试通过这种质朴的方法判断方位。
稍后电子荧屏里的卷耳出发,画面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感觉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才能走得这么不稳当。
季飞池看向卷耳,微微张口。
“那时候你状态很差吗?”欧阳旦抢先一步发声。
哦,她还真能通过这种奇特的姿势看电视呢。
听见问题,卷耳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不要为难一个失忆的人啊。
画面还在摇晃,卷耳步履蹒跚地走着。
他的目的地尚且在远方。
卷耳看着荧屏上的画面,感觉像是陌生人的记忆一样——他没有半点熟悉感。那树、那天光,都是卷耳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容纳不下的。
记忆里的卷耳不知为何一脚踩空,骨碌骨碌从高地滑下去,叶子树杈弄一身。
再然后,屏幕半边被一片血色占据,应当是刚才卷耳撞到头流血,血进眼睛了。
“好惨。”季飞池捂着额头,感同身受。
反而身为当事人的卷耳一脸无所谓。
可能是共情能力太弱了?
电子荧屏中,卷耳继续前进。但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保持良好的精神,视野里的画面出现重影,变得模糊。
“我……”电子荧屏里传出这样一个字。
声音虚弱似气音,奈何电子荧屏本身音量大,而欧阳旦此刻听力绝佳。
欧阳旦一时不察,被震到耳朵疼。
好在没了下文。
画面里的卷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1号选手记忆片段播放完毕。
“没了?”季飞池拍拍墙上的电子荧屏,看是不是黑屏什么的。
事实证明,片段记忆就只有这么点儿。
所以说便宜没好货,10积分的奖励换不来什么有含金量的东西。
不过嘛……有时候在对的人手里,废物也是块宝。
卷耳想着刚才画面里透露的讯息。
海边、高地、身体不好。
这不由得让卷耳想起一个人——
2号选手的专属联络员,留下一句“曾色如,我是自由的”后就挂断通讯器的家伙。
那个听上去浑身有粉色泡泡在飘的女孩子。
下回见到曾色如,找她问问。
有关电子荧屏上放出来的记忆,卷耳觉得还需要打一个问号。
谁知道真的假的。
欧阳旦和季飞池倒是乐此不疲,想着反正只要十积分,电梯使用权已经拿到手的情况下,剩下来的积分不用白不用。
两人分别兑换了一次自己的记忆片段,都是已经想起来的东西,没有意义。
“便宜没好货。”季飞池道。
话是这么说着,但季飞池还是在奖励中兑换兑换兑换,那架势,感觉给她一个精品店,她能将精品店掏空一样。
大多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左右花的是积分,就随她们去了。
一通玩闹休息够了,四人齐齐往电梯所在地出发。
拉闸的安装很方便,卷耳一个人也能做好,在她们玩闹结束的时候,拉闸正好安装完成。
拉下拉闸,没反应。
再拉,还是没反应。
卷耳仔仔细细检查自己安装的拉闸,开关什么的都好好接着线,确定没有问题。
“打不开?我们被耍了?”欧阳旦神色不好。
她头痛。
季飞池却道:“因为第六层吧?看这里。”
她指着脚下的一行小字。
百万美元角逐赛的主办方老喜欢用极小的字体写暗示。
脚下四个字:五**作。
简单直白一目了然,不搞那些弯弯绕绕。
四个字之后,则是一个时间指南:两点。
卷耳快给气笑了。
这字的意思很明显,需要上下两层共同启动,这电梯才能发挥作用。因为他们无法互相联系,所以还贴心地准备了时间点,让他们能够同时启动。
问题是,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建筑里,他们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第六层。
舒雁子坐在坐骑曾色如的肩头,摇摇晃晃很舒适。
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她脑袋一垂,压在曾色如头上睡着了。
曾色如愣了愣,放缓了步子。
小孩子觉多,理解。
话说到舒雁子的父母曾经帮曾色如治病。
不是什么别的问题,就是曾色如的嗓子。
曾色如并非天生的哑女,而是某一天突然不能开口。求神拜佛中医西医全球上下跑了很多地方,曾色如的哑病不见好转。
收治这样一位病人,舒氏医馆的夫妻俩心里也紧张。不是担心自己治不好病人会胡搅蛮缠,而是担心对不起病人的期待。
曾色如听说舒氏医馆夫妻的美名,特地请假来看病。
夫妻俩不想再让这孩子白高兴一场,先将常规的检查给曾色如做了一遍。
曾色如嗓子没有错漏,声带完好,理论上讲是可以发出声音的。
既然不是生理因素,那么失声就只有可能是心因性了。
“是这样的。”曾色如一边点头一边打手语,手势飞快,“突然有一天早上醒来就不能说话,直到现在三年了也没找到原因。”
夫妻二人不懂手语,还好有家用机器人帮忙翻译,沟通无障碍。
“先做一些简单的训练吧。”女医生看着曾色如的病例,拍板决定道,“你把东西拿过来。”
男护士就去拿。
曾色如看着不到一米七的男护士走进杂物房,背了个两米高的机器过来。
机器像是拳王争霸赛上会用到的打拳机,通体漆黑锃亮,让人怀疑用鞋油刷过一遍。
男护士将机器放下,擦了把并没有流汗的额头道:“呼,有点累——谢谢宝贝。”
说着,他接过自家女儿递过来的纸巾。
曾色如顺着男护士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台子下小小一只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嫩嫩,穿一身红衣裙,头发长长,编成两股麻花辫,头上绑了个红色波点蝴蝶结。
精美的礼品。曾色如评价道。
女医生和男护士的基因除了身高,哪哪儿都优越,生出一个美人是既定的事。
“您们的女儿很可爱。”曾色如打手语。
女医生和男护士笑笑,显然已经听过很多遍,波澜不惊了。
“这是机器说明书,你看一下。”男护士递给曾色如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21世纪中期,机器人走入家家户户,用机器治病也不算多么罕见的事情,曾色如求医的这几年,经历过许多所谓“最完美”的医疗机器的治疗。
但没有一个使用说明这么复杂的。
这册子虽然薄,但蕴含的知识可是大着,没点医学上的学历都看不懂。
幸好我懂一点。曾色如感叹道。
久病成医,大部分医学名词曾色如都懂得。
大意是机器会通过暴力手段刺激曾色如,逼迫她回忆起自己失声的原因,从而根除病因。但这种说法是以毒攻毒,没搞好,就成养蛊了。
看完,曾色如打手语:“我没有问题。”
机器有风险,但高风险高收益,她愿意赌。
女医生就启动机器,男护士指引曾色如按步骤来。
第一步第二步很顺利地完成,而第三步的时候,舒雁子把手举得高高,道:“接下来的步骤由我来带领。”
男护士也适时放开了引导的手。
曾色如心中莫名不安,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现在缩回手还能有挽救的余地,但如果她坚持下去,恶果善果只能一人抗。
曾色如起了退缩之意。
“大姐姐,不用害怕。”舒雁子道,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无辜与善良。
曾色如一愣神,被舒雁子牵着完成了第三步,触碰到了机器的核心。
在此之前,男护士一把拉开了舒雁子,换自己牵着曾色如。
触碰核心的一瞬间,一股能让人体感到疼痛,但绝对不会让人受伤的电流快速流窜过曾色如全身。
麻麻的。
——原来册子上写的电流治疗不是强迫曾色如面对曾经,而是直接疼痛刺激。
曾色如多年求医,遇见的医生无不是温和的,舒氏医馆的这两位是头一个采用暴力手段治疗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