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难耐,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门紧闭,一墙之隔的门外,外空调外机嗡嗡作响。
年轻男女来来往往,不难听到有人对着休息室的方向八卦。
“现在年轻人真是娇气,不能吃苦做什么演员,回家做少爷多好。”
另一个怼道:“还真让你说中了,里面那位就是真少爷。再说人家自己出钱建的地方吹空调,碍着你什么事,至于酸成这样。”
“裴老师这种咖位都没设单独的休息室,难道我还说错了。”
方才怼人那女孩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你每天待的大家共用的那间休息室,也是于时建的,你今天中午喝的咖啡也是人家买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背后说三道四。”
“喂,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吗?”
正吵着,迎面走来道靓丽的身影。
瞧见有人过来,八卦的人一下子散开,但目光仍时不时往休息室看。
杨琳琳敲了下门,待里面的人应声,长腿一抬闪身进去,将聒噪的八卦挡在门外。
躺椅上的男生还未脱离少年人的稚气,深棕色的头发微微卷着,衬得他欺霜赛雪,敛起的乌眸藏着碎星,眉眼格外清秀。
杨琳琳进来时他刚好收起手机,懒洋洋抬起双眼。
杨琳琳:“裴郁在金景门等你。”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没动,但不难发现少年好看的眉头微蹙,随后目光移向别处。
于时闷声道:“就说我已经走了。”
杨琳琳挑眉,踢掉高跟鞋倚在全新的真皮沙发上,好笑地盯着面前小孩,终没忍住伸手捏上他脸颊的软肉。
男生身子迅速后撤。
“少捏我脸,”于时唰得瞪大双眼,远离杨琳琳后还不满意,从包里翻出消毒湿巾仔细擦过刚刚被捏过的地方,这才罢休,“说了多少次啦,我是靠脸吃饭的,捏坏怎么办。”
“裴郁能捏,我就捏不得?”杨琳琳收回手,故作委屈瞧着他,眼里却藏着逗小孩得逞的笑。
于时一哽,完全意识不到自己何时暴露的,掩饰的话苍白到无力,“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杨琳琳抿着唇笑:“要么说咱们于少大方,那么大的公共休息室说建就建,全组人的咖啡说买就买。是怕谁热,又是帮谁提神呢?”
回应的却是个棕色小熊软枕,她稳稳接住,把软枕抱在怀里,再抬头于时已经干脆地背上包,只留给她一个饱满的后脑勺。
还有句压根算不上威胁的气话:“再提那个人,我就退圈不干了!”
他甩门,又在门即将关闭时悄悄伸手抵住,留下一道微小缝隙。
某人心虚,怕自己甩完门,不出今晚就被人拍下放网上。
于时板着脸往前走,琳琳姐应该能看出来他很生气吧!
“哎,怎么还恼羞成怒呢。”杨琳琳单手托腮,好笑的盯着于时背影看一会儿,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卡上大号墨镜,于时从人群当中穿过,神情冷酷,偶尔有人发出一两句感慨,“于时原来是个高冷帅哥啊,好带感!”
他腿长,走得很快,没一会到了停车场。
拉开车门扔下包,抬眼却看见位不速之客。
——是裴郁。
但裴郁并没有那个自知之明,明知于时不愿意见他,还是拉开于时副驾车门,勾唇道:“不是说走了么,特意回来接我?”
谎言被拆穿。
于时捏着车钥匙的手指顿了顿,越发庆幸出门时带了墨镜,才不至于此刻的情绪被某个狗直男看到。
他烦躁的抓着车钥匙,恹恹开口:“东西忘带了,回来拿。”
连借口都找的如此拙劣。
“是吗?”
听见这话,裴郁曲起的指节搭在车上,那双狐狸眼带了丝狡黠,“正好顺路,不介意我蹭车吧。”
介意,非常介意!
狗直男!怎么好意思笑成那样,还想坐他的车,下辈子吧!
然而事与愿违。
裴郁不动,于时也就没有上车的意思,他故意僵持着,惜字如金拒绝说:“我等杨琳琳。”
两座的车,载不了第三个人。
对方却没给他走掉的机会。
裴郁晃了晃手机,“杨琳琳坐我助理的车,五分钟前他们已经离开。”所以今天他只能来蹭个顺风车。
于时本可以拒绝,哪怕把人晾在这里,只要一个电话就有专车来接裴郁,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可今天热极了,热到于时忘了如何思考,热到让他他心疼起没车回去的直男来。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
最终是裴郁先败下阵来,于时松了口气,看见裴郁关了车门,然后……从车头绕到他面前。
男人修长的手指钻进他握着钥匙的手,粗糙的指腹不经意蹭了下他手心,留下片滚烫的温度后,就毫不犹豫调转角度,勾走钥匙。
拿到东西,裴郁反客为主坐进主驾驶,眼尾带笑,隔着半扇车窗看他,“上车,回去我亲自下厨,一起吃顿饭。”
于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脑中已被掌心那抹温度占据,粗糙的触感似乎印在手掌中央,怎么也抹不掉,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裴郁早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而他,人在副驾。
车内很安静,于时攥紧胸前的安全带,似乎能听见男人喉结滚动,以及浅浅的呼吸。
许是车内温度迟迟未降下来,一股灼热环绕在心口,令他耳垂蔓延上一抹粉。
于时降下车窗,任由公路上的风猛灌进来,顿时吹的人清醒不少。
他侧身透过车窗偷看看男人身影,抓着安全带的手更紧了。
死直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撩人啊!
拿个车钥匙都能有这么多小动作。
于时全然不知,自己发呆的样子全被人看在眼里。
正愣神时,车窗倏地被升起,裴郁拿来小风扇给他,随手把空调风速调到最大,“嫌热就吹一会儿,温度三分钟就能降下来。”
于时轻轻哼了一声,接过电扇不再理裴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的厉害。
可两个月前亲眼看到裴郁跟别的女生抱在一起卿卿我我时,他就该死心的。
爱上直男只会变得不幸,更何况这个直男已经有了要保护的女孩子。
所以那天赶完通告,他立马买了去巴黎的机票,毫不留情拉黑裴郁一切联系方式,其实裴郁已经很少联系他了,是他怕自己忍不住,打扰到裴郁的幸福而已。
胆小鬼偷偷跑掉,甚至不敢问清楚,那个女生是不是裴郁女朋友。
其实问与不问差别也不大,裴郁的表现早就回答一切,可他总觉得,只要裴郁没亲口承认,他就还能假装裴郁单身,还能理直气壮跟在裴郁身边。
……懦弱的自私鬼。
于时唾弃自己。
握着小风扇的关节微微泛白,等不热了于时收起风扇,余光扫过裴郁抿着的唇。
他斟酌开口:“不用总等我收工,我可以自己走。”
裴郁不想接这个话题:“我买了些蔷薇,你觉得种在哪里好,东墙旁边怎么样,这样你早上起来打开窗就能看见,闻到花香就会想起我。”
裴郁说的是他们从前住的小房子,两人卧室都在二楼,门并排挨着。
“我们早就不住一起了。”于时泼上一盆冷水。
裴郁闭上嘴,啧了一声:“真不解风情。”
于时瞪他一眼,心弦被似乎什么拨动,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嘛!
他就不该回来。
要不是一个月前杨琳琳勒令他回来拍戏,他才不会再陷入这种境地。
说好了拍这部戏会很忙,忙到让他没空见裴郁。
于时当时一口答应下来。
进组才知道,裴郁演主角攻,他除了慌乱,其实更多的是紧张。
紧张要和裴郁演很多亲密戏,他会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偏偏裴郁一无所知,动不动就撩拨一番,在剧组他根本不敢单独和裴郁待在一起!
“到了。”裴郁把于时思绪拉回现实,他没急着下车,显然想跟于时单独聊聊。
于时也等着他开口。
车灯关闭,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光。
封闭式车库很黑,昏暗光线下,车内狭小的空间愈发静谧,裴郁倾身过来,紧紧盯着他双眼,属实有些暧昧。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庞,于时瞬间红了耳朵。
然而下一秒,裴郁单手替他解开安全带,退回原来位置,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尽显绅士,仿佛刚才入侵别人私人空间的不是他。
于时受不了这种煎熬,但破罐子破摔想问出口的话尽数噎在喉咙里,那双裹满水雾的眼睛随着呼吸发颤,一边是对裴郁抑制不住的喜欢,一边是脑中不断回放的两个月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莫名带了点哭腔,委屈极了,“裴郁,真是讨厌死你了。”说完,逃也是的转身挑了辆距离最近的车开离庄园。
裴郁有一瞬间怔忪,又把人惹我生气了。
但……于时这反应可不像讨厌他。
明天是《唯爱是你》杀青的日子。
另一边于时骂着狗直男,暗暗下决心电影合作结束之后,他不会再见裴郁,他要去国外休假!
还要换个电话号码!
这次谁都别想找到他。
可真到了杀青这天,于时反而有些舍不得。
《唯爱是你》这电影讲得受陪着攻从寂寂无名走到万人瞩目,最后却感情破裂,受发现攻爱的另有其人,悲惨跳海的故事。当然,故事到这里发生转折,攻追妻火葬场,一番虐身虐心才让受回头。
很土,很狗血,但很上头!
尤其是两个帅哥来当主演,更是迷得人七荤八素,好这一口的人锤进坑底就出不来。
于时翻出下场戏的衣服走到更衣室。
是一件白色长裙,于时头一次穿这样的裙子,衣服有些紧,且拉链在背后,他一个人并不好操作。刚拉到腰上就再难往上,往下也拉不下来,反复调整几次角度都无法动弹。
担心太过用力会扯破裙子,于时只得放弃,弯腰去拿手机,打算喊个人来帮忙,刚解锁屏幕,更衣室外就传来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
于时关上手机扔到一边,忙喊道:“来的刚好,快过来帮我拉一下裙子拉链,我够不着。”
裴郁眼神扫了一圈,确认周围没别的人,于时喊的只能是自己,推开更衣室的门,在于时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谁之前,迅速上锁。
原本还算宽阔的更衣间瞬时狭窄起来,于时顶着头纱本就占据了大半位置,裴郁进来后,他不得不往里靠了一步,刚想转头说话,瞧好看见背后这人的脸。
——又是裴郁!
于时微微拧眉,背后的人显然是要把他堵在这儿。
逃无可逃,于时登时戒备起来,故作平静道:“你怎么在这。”
然而纤长睫毛颤了颤,暴露出眼底的慌乱。跟裴郁养的猫第一次来到家里时一样,雪白的毛炸起来,只会虚张声势喵喵几声叫来掩饰自己。
裴郁垂下眼,毫不意外于时是这个反应,戏谑道:“外面只我一个人。”
言外之意,你叫我进来的。
所以于时引狼入室,只能自认倒霉。
于时换了个方向站着,与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拉开距离:“不麻烦你,我马上叫助理过来。”
然而他弯下腰,裙子滑落。
裴郁目光落就这么落在他雪白的肩头,思忖起于时小时候穿裙子的模样。
他记得那件蓬蓬裙的裙摆太长,小于时穿上走不稳,十步里得有九步会踩到摔跤,假发都跌掉了,露出光光的一颗脑袋,若非如此真像是哪家的妹妹。
但于时已经二十一了,二十一岁的于时穿上裙子不再是软乎乎的洋娃娃。
裴郁克制自己不往别处看,声音喑哑:“转过去,我帮你拉上。”
于时低头,裙子松松垮垮往下滑了十几公分,他现在上半身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心跳漏了一拍,意识到这个,于时连忙把衣服往上提了些,背对着裴郁捂好。
裴郁看了眼,把碍事的头纱拨到侧面去,拇指跟食指捏住拉链,另只手扯住拉链底端……竟没拉动,愣了两秒,他开口:“裙子往下拽一点,拉链卡在布料里,这样没法弄出来。”
于时内心稍稍挣扎一下,松开手,裙子顺着腰线滑了下去。
纤瘦的腰猝不及防撞进眼眸,右侧腰窝偏下的位置还有一枚小痣,裴郁呼吸一重,手上动作都慢了半拍,他翻过来卡住的这一截拉链,小心翼翼扯出布料,做完这些又面不改色帮于时拉好衣服。
于时转过来,颇有一副过河拆桥的架势:“你先出去吧。”
裴郁挑了下眉,并未因于时撵他有半分不满,而是理好方才弄到前面的头纱,颇有古代新郎掀开新娘盖头的意味。
他喉结滚了滚才慢悠悠开口:“就这么不愿意搭理我,于时,你跟别人拍戏也这样?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私下里不多说一句话。”
当然不是,旁人又不会无故撩他,旁人他也不喜欢啊!于时想反驳,却在话出口前及时憋了回去,但这幅样子在裴郁眼里却成了冷战的讯号。
于时低眉不语,裴郁实在拿他没办法:“你要生我的气不想见我,好歹让我知道为什么。”
那天回庄园他就想问,没成想于时直接跑了,他有点后悔给了于时躲避的机会。
同样的错他不会犯第二次,显然于时也意识到这次避无可避。
他盯着裴郁,答非所问:“那你忽悠我接这部戏,是为什么?”
裴郁:“不找杨琳琳,怕是很难联系上你。她那样的人,不拿出点东西,怎么可能帮我,你说是不是?”他说话总是声音缱绻,任谁听了都觉得深情。
于时很难抗拒住这样的诱惑,他眼神闪躲,不敢看裴郁:“当时我在国外,收不到国内的信息。”
裴郁今天可不是为了听这种他已经知道的事,直接逼问:“这个月剧组一直流传你高冷美男的称号,这件事于大明星总该知道,但我向你从前合作过的那些人打听过,可没人觉得你高冷。所以于少是因为我才这样么?”
“没……没有。”于时忘了还在狭窄的更衣室,这一退就撞到脑袋。
裴郁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他,长臂一伸揽着他的腰往前带了下,揉了揉他被撞疼的地方。
裴郁叹口气:“你一整个月不理我,跑去和别人喝酒是不是不太好。姓赵的那个玩得花心也黑整日祸害小姑娘,孙家老二手段脏得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姓陈的欠了两千万上周被债主打进医院,刘家私生子整天盼着家里那位大哥病死……”
于时僵硬解释:“只跟他们只喝过几次酒,没一起玩。”
“是吗?”裴郁皮笑肉不笑,“先不说这个,之前请假这么多天跑去国外,不知道还以为你要退圈回去当富少。”
于时承认自己荒诞了几天,但那也是他废寝忘食工作才得来的几天假。
他小声反抗:“没工作的时候还不能休息一下么。”
裴郁步步紧追:“是想休息还是单纯不想见我?嗯?”
于时慌了神生怕他看出些什么,张嘴就道:“我梦见你结婚不通知我,于时决定一个月不理你。”
裴郁被气笑:“放心好了,我结婚你肯定在现场。”不仅如此,还得跟他一块坐主桌。
眼见问不出什么,裴郁转身离开,于时不知道他信没信这番鬼话,但他自己是不信的。
他敛了神色,提着裙子去拍主角受被刺激精神失常的那场戏。
拍完这场,就只剩下跳海的那个镜头。
裴郁早备好了庆祝杀青的鲜花,哪怕他的小竹马刚把他气到吐血。
但镜头里于时迎着海风纵身一跃,本是个凄美的画面,却随着威亚绳索的断裂成了彻底的悲剧。
雪白花瓣碎了一地,裴郁越过重重人群,直奔那个身影而去,却在靠近悬崖的地方被人阻拦下来。
预收《渣了豪门小少爷后,我跑了》
谢行澜是娱乐圈顶流,传言他私生活混乱,时常出入某些会所。谢行澜从未否认过,对此只一笑置之。
因为他确实爱玩。
这天有个富二代小狼崽喝醉了过来调戏他。
年纪轻,身材好,脸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谢行澜难得没翻脸,笑着抬手勾住他领带:“你长得有点像我前男友。”
小狼崽非常上道:“有没有兴趣谈个恋爱?”
谢行澜早有退圈的打算,闻言欣然答应。
两人异常合拍,唯一不好的是每次都折腾得厉害。
谢行澜默默扶腰,看在马上退圈出国会跟他分手的份上,忍了。
——
谢家刚找回真少爷,这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假少爷谢行澜当天就被扫地出门。
祁遂瞧着照片上清瘦的美人,眸光微动,当下就让人查了他的动向。
酒吧里他准确无误拉住谢行澜手腕,眼底意图分明。
谁不知祁燧是出了名的渣,就在众人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却是谢行澜把祁燧踹了。
跟谢行澜在一起后,祁燧变得异常安分,再也没夜不归宿过。
只是恋爱谈的好好的,那么大一个老婆,突然就不见了。
他气势汹汹跑回家,却早已人去楼空,对方甚至贴心地叫了搬家公司将他的物品送回去。
祁燧终于追出国去,在看见谢行澜前男友时宛若被雷劈过,原来当年那句“长得像前男友”不是说着玩玩。
祁燧醋意大发,阴阳完前男友,趴在谢行澜怀里委屈控诉。
谢行澜:……!
他们不是和平分手吗???
没……没分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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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