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之前,白晨再三强调,“偶像你千万、绝对、一定不能和我小叔说是我抖搂出来的。”
宋听安打了个哈欠,“我保证。”
“那行。”明明车里只有三个人,白晨还是做贼似压低音量说道,“我小叔有一个喜欢了十年的人,还特纯情写了一整本日记,专门记录。
“我也是偶然间发现的,有一年去小叔家拜年,他嫌我烦,让我去他房间自己玩游戏机,我找卡带的时候误翻出来的。”
车里空调暖风呼呼作响,吹得人莫名有些躁意。
宋听安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日记看了多少,内容还记得吗?”
白晨想了想,“很久以前看的了。”
“不过有一段话我印象很深,大概意思是对方如果分化成了omega,就直接表白,要是分化成了alpha,小叔就准备去做手术把自己变成omega,以符合法律规定为前提,怎么着都得在一起。”
“只要对象是他,小叔自己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偶像,怎么样?这个秘密够格吗?”
宋听安捏了捏眉心,“……这本日记是白思言送我的新婚礼物。”
白晨的哀嚎仿佛是世界外传来的声音。
宋听安闭上眼睛,努力忽略后脑勺的阵阵刺痛,尝试抓取模糊的碎片记忆。可当他越想看清,刺痛感就越发强烈,逼他放弃,只能任由恢复了一半的记忆再次消失。
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另一边,医院。
白思言、宋听安的舅舅钟茂真分别坐在会议长桌的对立面,两人都格外严肃认真,板着脸,丝毫没有阔别多年的重逢喜悦。
钟茂真抬手推了下鼻梁滑落的眼镜,“这么多年没见,成熟了。”
白思言轻‘嗯’了声,“舅舅也是,老了。”
“你小子。”钟茂真斜斜靠在椅背,“说吧,为什么突然回来?你一向以连连身体为重。”
白思言没有正面回答钟茂真的问题,反问道:“四年,连连的病是治疗难度大,还是根本治不好?”
问得直白且刺人,将最大的问题点赤条条摆在钟茂真面前,让他不得不直面。
钟茂真摘下眼镜,从裤子口袋翻出一片绒布,慢条斯理擦拭起来,“你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后者。”
钟茂真动作一顿,抬眸目光对上白思言,对方眼里是同样的探究。
“你答应过我连连会好起来的,”白思言步步紧逼,“看来舅舅对信息素的研究还是没有林教授深啊。”
闻言,钟茂真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腾’地一下坐起身。
白思言挑挑眉,初恋加白月光的威力挺大。
“林教授三个月前办完了离婚手续,下周飞回国,航班号B……啧,记不清了。”
钟茂真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我们四眼还真是成熟了啊,会威胁人了。”
白思言声音沁了冰,“我需要一个解释。”
钟茂真藏在镜片底下的眸光加深,“对于你来说,查清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狼族的势力和眼线遍布世界各地,我小小的医院里都藏着十来个。”
“不是我的人,”白思言面色凝重,“我会清干净的。”
见白思言完全不知情的模样,钟茂真态度软化了些,“信息素免疫症能治,只是连连不愿意接受治疗。连连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动,你知道的。”
“不愿意?那为什么……”
钟茂真打断白思言,“你是想问为什么连连分化成了Alpha,对吧?”
白思言点点头,两人成年后达到法定年龄便领了证,那时宋听安的鉴定结果还是Beta。一般来说,成年后还未分化的,基本可以认定为是Beta,成年后再分化的概率千万分之一都没有。
况且宋听安患有先天性信息素免疫症,对自己、他人的信息素完全免疫,成年后再分化的概率只会更低。
“只是暂时的,”钟茂真直视白思言泛着幽幽绿光的双眸,“来,感受。”
一阵松木清香以迅猛之势占满了整个空间,白思言被迫释放Alpha信息素与其对抗,但很快,他发现有微弱的Omega信息素夹杂在松木Alpha信息素里。
两股力量彼此交缠,终是Alpha信息素更胜一筹,所以白思言最先闻到的是Alpha的味道。
钟茂真解释道:“植物系能自由选择分化,不管是想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都可以,身体里永远都会保有两种信息素,植物系对于信息素的感知力也是常人的三倍。”
“连连不一样,天生信息素免疫症让他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基本为零,他又不愿意治,体内的Alpha、Omega信息素一直在打架,撕个你死我活,都争着出来。”
“他现在是靠药拉高Alpha信息素浓度,防止失控出意外,对外称是Alpha。”
“小四眼,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钟茂真单手支着脑袋,审视白思言,“轮到你了,为什么回来?你也答应过我会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白思言垂眸,“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连连了。免疫症他不愿意治,就不治,选择分化成Alpha,就当Alpha,其他的一切有我。”
钟茂真沉默了很久,随后像是释然了一样,调笑道:“这是下定决心要当个骑士?看你发的消息,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抢婚。”
“想,但不能。”白思言说。
钟茂真笑眯眯的,“怎么不能了?下个月十五号,你还有很多时间。”
白思言不理会,丢下林教授的航班号之后起身离开。
白思言走后,钟茂真独自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直到完全被黑夜吞没,他才动了动发僵的身体。
“别让我后悔,小四眼。”
白思言到夏风的拍摄现场的时候,刚好在拍摄宋听安和白晨的对手戏,他便找了个角落安静站着。
刘峰第一个发现白思言,悄摸地挪过去,刻意保持一臂的距离,做贼似的挡住嘴型,说道:“昨天听我弟说你以前救过他,谢谢。”
白思言点点头,“小事。”
刘峰回想起自家弟弟描述白思言救人时的惊心动魄,愈发觉得眼前人有股大隐隐于市的淡然,好感度又上了一层,对他放了一屋子宋听安周边的行为多了一分理解。
刘峰是个自来熟的话痨,耐不住冷场,主动挑话题。
“今天天气挺好,比昨天升温了点。”
“嗯。”
“晨晨年纪这么小出来拍戏,孩子也是很不容易啊。”
“他喜欢。”
“你渴吗?要喝水不?我去给你拿一瓶。”
“不用。”
“……”
几轮对话下来,得到的都是三个字以内的回答,刘峰受了挫,干脆闭嘴了。
片场所有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白思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宋听安,心绪随着他的一颦一笑而起伏。
慕然,白思言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他助理的?”
刘峰对于白思言的搭话感到意外,愣了一下,“刚出道的时候我就跟着了,差不多有两年了。”
“大三?”白思言问。
“嗯。”刘峰回忆了下,“安安那段时间学业和工作两头跑,人瘦了一大圈,现在毕业了倒是轻松了点。”
“秦萱对他怎么样?”
刘峰刚升起来的信任度瞬间消散,警惕问道:“你怎么知道萱姐是安安经纪人的?”
宋听安对外都是挂靠在凌壹工作室下,并没有经纪人带。
真解释起来太麻烦,白思言毫不犹豫把兄弟推出去搪塞,“庄致远说的。”
刘峰信了这说法,“萱姐是公司头部王牌经纪人,手底下带的艺人很多,平时没怎么管过安安,给安安的剧本和综艺都是别人挑剩下的,黑稿、上负面热搜、被对家狙击,这些都是安安自己熬过来,公司没管过。”
白思言眼眸低垂,一场风暴在悄然酝酿着,“上个月住院和秦萱有关系吗?”
刘峰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和秦萱没有直接关系,但也脱不了干系。”
白思言没再接话,目光投向不远处笑得灿烂的宋听安。
宋听安和四年前相比样貌变化并不大,只在眉宇间徒添了几分柔和,少了些少年的张扬。
白思言抽出口袋的手机,打开相机,双指拉大变焦至五倍,抓不住按快门的时间,也舍不得错过每一分每一秒的宋听安,干脆录像了。
画面中,宋听安穿着简单的黑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关节处,斜坐在办公桌上,手里端着与气质不符的搪瓷杯,满是笑意。
三分钟后,场记打板,宋听安和白晨赶去查看回放,刘峰抱着衣服、保温杯、暖手袋三件套跑向宋听安。
刘峰侧着身子,不知和宋听安说了些什么,神秘兮兮。
宋听安抬头,隔着人群与白思言对视,眼神挑衅,嘴巴一张一合。
白思言跟着宋听安的嘴型读了一遍,发现他说的是:
“正主在这,你偷拍。”
“白思言,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