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疾驰,苏兰承着急赶回苏府。
他一心赶着回来,所以到了苏府后,马蹄都还没有落稳,他便跳下马背。
男人如一阵风似的奔向鹤云轩,只想着见她一面。
“公子——公子——”
正君在后头喊了几声,似乎比他还急。
苏兰承的心思只在鹤云轩,所以暂时不能理会身后的正君。
“公子请留步,周王已经在府上了……”
正君一口气都不换,他刚说完,苏兰承便停下了脚步,立即转身。
“方才一个下人和属下说,周王现正在府上,夫人正在堂上接待……”
正君见他停下,遂补充了一句。
苏兰承这会儿没有任何犹豫,改道去了正堂。
“下官见过周王。”
苏兰承赶到的时候,周王正和苏夫人话家常。
“哟,你回来了?这消息还挺快……”
周王打趣道,男人傲慢地坐着,身边还有一个张赫。
苏兰承紧绷着脸,眼里满是警觉。
他进来之时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但在看到张赫之后,苏兰承心底的猜想大致有了方向。
“下官不知您这个时候来,未能迎驾,还望周王恕罪。”
“那都是小事,这不,你母亲不是正好在呢吗?”
“是啊……”
苏夫人微笑地点着头,谦敬地回着周王的话。
苏兰承长身直立,直言道:“下官刚回来,还不知周王今日来府上的原因。”
“嗯,既然你回来了,那也是该与你说说……”
周王垂下眼,右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则点了点他身边的张赫。
“我们怀疑苏府私藏失踪的永乐公主,所以今日前来调查!”
张赫高傲地昂起脑袋、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说道。
男人似乎很有把握,虽说是怀疑,但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肯定的气势。
苏兰承的眼眸轻微眨了一下,掩在他长袖下的手指也微微抖动。
他已经动摇,宋千凝便在他的鹤云轩,万一真被他们查到,那苏府便是犯了私藏公主的大罪。
苏兰承心内的城墙正一点点脱落,他一边寻找着蒙混过去的方法,一边强作镇定。
“张大人有何证据证明我们苏府私藏公主呢?”
“有没有证据不是本官说了算,这很简单,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吗?”
“张大人前几月不就带人来搜过了吗?不也什么都没有……”
“此一时彼一时嘛,再说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万一永乐公主是在那之后来的苏府,那本官不就错过了吗?”
“张大人……”
“苏大人不如也和我们一块儿等吧,苏夫人已经派人协助我们了,大约很快就能出结果,咱们一同拭目以待。”
张赫的样子很是得意,他的唇角都要翘到眼角上了。
苏兰承急切地看着母亲,他对母亲此举甚是不解。
苏夫人看出了儿子眼里的意思,她也小心地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不要急躁。
苏兰承看到了母亲使的眼色,他便也只能安静等待。
“回王爷,苏府上下都搜遍了,并未找到永乐公主。”
张赫瞪直了双目,愣了一下:“你们都仔细搜过了吗?”
“回大人,都已经仔细搜过了,没有见到公主。”
“苏夫人和苏大人的院子呢?”
“都没有。”
张赫这会儿傻眼了,他自己派出去的手下都没有找到永乐公主的一根毛发。
他来苏府之前,还拍着胸脯和周王打过保票,肯定永乐公主就藏在苏府。
“你、你们都没有见过永乐公主的真容,这样,让苏府所有与公主年龄相仿的婢女出来,这样一定能找到……”
张赫仍不死心,继续出主意。
周王没有开口,反倒是苏夫人一脸从容道:“那我这就吩咐下去,朴叔……”
“是,夫人。”
朴大总管低头回道,便赶紧去做事。
苏大将军府也是京中大户,府上的下人没有百来号也有数十好几。
更何况现在还要精挑细选,只选与当朝永乐公主年龄相仿的婢女。
这差事的量有些大,所以他们等了老半天,朴大总管才总算把人叫齐。
“禀夫人,所有年轻的婢女都在此了。”
“王爷,大人,人都齐了。”
苏夫人转头看着周王,此时周王正了正身子,那精明的眸光扫了眼那下面的婢女。
“你去瞧瞧。”
男人的视线回到张赫那里,冷冷地命令道。
“回周王,下官对永乐公主没什么印象……”
“那你是要本王自己来?”
“不不不……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苏府既已经把人都叫来了,那便不会当着本王的面耍把戏,你去看看,眼睛不会,可以用脑子。”
周王把话说到这份上,张赫便也硬着头皮走到那些婢女前面。
他先是扫了眼那站了几排的女子,仅凭感觉,他不觉得永乐公主就在这些人之中。
然而周王已经说了,眼睛不会,可以用脑子。
“你们之中有没有一个叫宋千凝的?”
张赫此话一出,下面鸦雀无声。
男人沉住了气,再问:“苏府这几个月有没有新来的婢女?你们可有见过?”
“没有……”
“没见过。”
婢女们这回总算是回应他了,但她们都是摇头否认。
张赫哑口无言,他心慌地转过身去复命,脸都黑了一大片。
“回周王,没有搜到。”
张赫的声音和蚊子似的,不仔细听还真有可能会听不见。
周王慵懒地看着他,男人虽然没有发怒,但眼里已经透着要撕裂人的光。
张赫害怕地咽着口水,视线下移,后背冒出了一堆冷汗。
“打扰夫人了,看来今日之事是一场误会。”
“是,只要能证明苏府是清白的就好了。”
“走——”
周王看都不看张赫一眼,直接甩手而去。
张赫自认倒霉,满头冷汗地跟上周王。
“恭送王爷。”
“恭送王爷。”
苏夫人和苏兰承异口同声道,等他们完全走后,苏夫人便对着那些婢女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今日做得很好,大家都是在苏府做事的,只要你们心里有苏府,苏府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是。”
“是。”
苏夫人望着婢女们离开的背影,心头上沉重的石子才放了下去。
还好她今日早有准备,事先和所有下人通了气。
“母亲,为何……”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夫人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她今早来找过我,离开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说了,这封信是她要我转交给你的,你看了就会明白了。”
苏兰承愣了一会儿神,才伸手接过母亲手里的信。
“记住,信看完了要烧掉,以免节外生枝。”
苏夫人离去前,不忘叮嘱儿子。
苏府的人做事一向谨慎,苏兰承撕开手里的信,但他没有立马取出来看。
他怕自己看了会失控,会失去理智。
苏兰承手里拿着信,一声不吭地走回鹤云轩。
他仍还相信她还在那里,于是他越走越急。
可当他回到鹤云轩,院子里冷冷清清。
他又回了书房,里面空无一人。
如果都不在,那便是她的房间。
苏兰承将她会待的地方都去了一遍,然而即便是她的房间也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
他望着她的小房间,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可就是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苏兰承扫视了整间屋子,随后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他没有如愿见到她,这才想起了她留下的信。
他这次没有犹豫,因为他想知道的全在信上。
屋外的光线透过门窗洒进来,苏兰承通过这些光阅读着手里的信。
她真的走了,而且是带着所有记忆走的。
原来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却什么都没和他说。
她也猜到了会有今日,所以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苏兰承攥紧手里的信,想起那日她说想走,原来她那日不是在开玩笑。
既然她恢复了记忆,那为何不告诉他?
既然她要走,又为何不当面与他告别?
苏兰承的眼神变得空洞,他的心也好似被挖了个洞,里面空荡荡的。
他之前还想着远离她,不想与她走得太近。
如今倒是得偿所愿了,他却又开心不起来。
真是讽刺。
苏兰承静默地在她的房中待了许久,他宛若灵魂出窍似的,目光呆滞,面无情绪,完全没有一点活人的状态。
——
太后的身子至今未愈,依旧需要传唤内外命妇侍疾。
“母亲明日一早便要进宫服侍太后,家中便托付给你了。”
“您只是入宫侍奉一日,为何要……”
“不知为何,我心头这两日总是不安,多叮嘱几句也是好的,你就当是母亲未雨绸缪吧。”
夜间,苏夫人请了儿子来春菊堂说话,顺便交代一件重要的事。
苏夫人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很小的符。
她抚摸着那符上的纹路,然后交给儿子。
“这是你父亲临走前交给我的,是你父亲留给咱们娘俩的护身符。”
苏兰承双手接下母亲手里的符,他顿时一愣。
这是虎符!
虽与正规的虎符相比偏小了一点,但也是按照虎符的样式而作。
“这虎符是……”
“你父亲常年驻守在外,他不放心我们孤儿寡母的留在京中,便留了一支精锐的兵和能调动此兵力的虎符,就是为了我们能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