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苏兰承的低音很沉很柔,还带了些宠溺。
宋千凝贴着他的胸膛,像只猫咪,乖巧温顺。
若不是马车停顿,正君提醒的声音传来,他们恐怕会这么一直抱下去。
马车到苏府时,宋千凝依旧这德行,迷迷糊糊,神志不清。
苏兰承别无办法,只好把她抱回去。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苏兰承已经无所谓。
只是回鹤云轩的途中,难免会遇上几个下人,苏兰承直接无视。
回到鹤云轩,没等苏兰承动手,正君便赶在前面打开了房门。
苏兰承进屋后,抱着宋千凝走回卧室,并将她放到床榻上。
“今日很晚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苏兰承见时辰不早,便让正君先回去。
而他这边还有一个大号的麻烦要处理,他注视着那榻上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是苏大将军府,不是她的家。
倘若她恢复了记忆,他是否也该送她回去?
苏兰承坐在床边,突然想到了以后。
她如果回去了,那他们的关系是会回到从前,还是会形同陌路?
苏兰承回忆以前,想起了种种。
曾经,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他甚至一眼都不想见到她,哪怕是只从旁人的嘴里听到她的封号,他都会心生厌烦。
她以前任性自私,总是喜欢胡作非为,只管自己喜欢,不顾他人死活,所以他反感。
然而现在,她也会为了别人挺身而出。
他有危险,她会冲过来。
“唔……啧……”
苏兰承沉浸在回忆中,暂未注意到榻上的宋千凝扭动了身。
她因酒精作用,全身如火焚烧。
随后她一个蹬腿,猛然打在苏兰承的侧腰上。
男人一惊,转眼回去,便看到她又开始不安分了。
宋千凝嘴上哼哼唧唧,面部也极其痛苦。
苏兰承这时才想起了解酒汤,他竟忘了这个。
正当他起身喊人之时,便被宋千凝拽住,然后给她拉了回来。
“不要走……”
她意识模糊,却还能精准地抓到他。
苏兰承握上她的手,试图松开她。
然而宋千凝的手劲很大,除非他用力,不然普通的力量根本松不了她的手。
苏兰承无奈,只好坐回榻上,随后喊来了人。
他命人去给她煮解酒汤,这或许能缓解她的痛苦。
“我要回家,我何时才能回家……”
宋千凝半眯着眼睛,不知她这样可否看得清眼前之物,反正苏兰承是能看清她的。
男人想了想,还是回道:“你已经到了。”
“真的吗?”
“嗯……”
苏兰承说了谎,但他是在哄她,想要她乖一点,不要太胡闹,安静休息才能缓解醉酒的痛苦。
可她刚安静,下一刻又忽然沸腾。
她蹭的一下坐起身,眼睛都是闭着的,但手还能动。
“你……”
苏兰承惊讶的不是她忽然起身,而是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别脱!”他抓住她的双手,严声喝止道。
“为什么?这里不是我家吗?”
她含糊不清,如同卷着舌头说话。
“这里是我房间!”
“不对,你刚刚还说这是我家的……”
“总之不许脱!”
苏兰承眼神凶煞,语气严厉。
宋千凝嘟着嘴,骂他小气。
“嘁——这里明明是我家,干嘛不给啊?”
苏兰承凝眉长叹,轻轻地把她按回榻上。
“你安分点,不然就赶你出家门。”
“赶你出家门——”
宋千凝学着他的口气说话,然后抱着被子嘿嘿傻笑。
苏兰承无声扶额,他现在只将仅存的希望寄托在解酒汤上。
“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家?”
她的声音很近,苏兰承猛然抬头,她果然又爬了起来,还凑了过来。
“躺回去。”
“不躺!”
她像极了叛逆期的孩子,誓死与他作对。
苏兰承被人顶撞,多少不爽。
“你给我银子,我就躺回去。”
宋千凝伸出双手,向他讨要银子。
苏兰承看着她,打量了一阵,有点怀疑她是装出来的。
而等他再开口,她又自顾自地倒回榻上,不再理他,全然忘记了自己上一刻还讨要银子的事。
“真穷酸,连银子都没有!”
她回到被窝里,不爽地骂道。
苏兰承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又不能骂,甚是憋屈。
“公子,解酒汤熬好了。”
“端进来。”
“是。”
此时李嬷嬷走进来,妇人头压得很低,没有直视前方。
“给我,你下去吧。”
“是……”
李嬷嬷将那桃木托盘呈上去,她的头很低,身形也微微弯曲。
但妇人走之前,快速地瞄了榻上一眼,最后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苏兰承的卧房。
苏兰承不关注其他人事,只顾眼前之人。
他端上那碗解酒汤,然后将那桃木托盘搁在床前的青花小方案上。
“起来喝汤。”
“不要……”
“快起来,喝完给你银子。”
苏兰承这回懂诱惑了,然而宋千凝已经不吃这套。
见她没反应,苏兰承的耐性即将耗尽。
这货是老天爷专门派来与他作对的吧?
苏兰承愤愤咬牙,他居然还治不了她?
“你起是不起?”
“呼——呼——”
她这会儿打起了呼噜,苏兰承一看,她的眼睛都闭上了。
但苏兰承知道她是装睡,他们同寝这么多日,他就没听她打过呼噜。
“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撬开你的嘴巴灌下去。”
苏兰承本不想威胁她,可她的脾气实在太硬。
果然,这么威胁也无动于衷,宋千凝根本不怕。
苏兰承说到做到,他先吹了一下解酒汤,然后拿出里面的勺子,正准备给她灌下去。
“我起来喝——我起来喝——”
苏兰承刚捏上她的鼻子,宋千凝便立改了主意。
“这是什么?”
“解酒汤,喝了你会舒服些。”
“嗯……味道好臭啊……”
“向来难下肚的东西都是有益的,总之对你好。”
宋千凝右手食指堵着自己的两个鼻孔,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
她光是闻那味道就倒胃口,何况还要喝进肚子里。
“我能不喝吗?”
“不能。”
他斩钉截铁地回道,宋千凝一脸怨气,又想骂人。
苏兰承很有眼力见,在她开口前,便把那碗浓浓的解酒汤伸给她。
那股奇怪的味道如海浪般深入她的鼻腔,宋千凝立马遮住口鼻,满脸写着不愿意。
可不管她如何摇头拒绝,苏兰承都不理睬,硬是要她喝下。
他们一个比一个强势,苏兰承把那药推给她,宋千凝还想继续装傻,以此逃避。
苏兰承哪里能纵容她,要不是因为她酒后胡来,他也不会命人熬这汤了。
“来,喝。”
既然她不愿喝,那他便灌。
苏兰承将汤碗放到她嘴边,虽然不是强行灌下去,但也是逼她喝进去。
咕噜——咕噜——
几乎是一口气,那碗解酒汤全部进了她的胃。
宋千凝舔舔嘴巴,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喝,只是闻着不好闻而已。
“嗝——”
她的肚子里已是那碗解酒汤,她撑得打了一个响嗝,也慢慢有了睡意。
“困就睡。”
苏兰承的话音一落,她便倒头就睡。
喝完这碗解酒汤,她确实安分了很多,没多久,她便进入了梦乡。
苏兰承这会儿才能喘口气,他放下那空碗,给她掖好被子,他才出了卧室。
床榻又给她了,他只好到书房将就。
嗯——
宋千凝伸着懒腰,即使已经睡醒,但还是不想起床。
她这床赖得很严重,来回都不知翻了多少次。
再睡一会儿。
宋千凝感到全身的骨头都是软的,大脑更是不想动,眼睛也不想睁开。
她继续抱着身上的被子,砸着嘴巴,还接着睡。
“公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出门了吧?”
“回夫人,公子老早便出门了,您要是再早点,或许还能见到他。”
“嗐,我们这是前后脚正好赶上了,他忙他的,再说,等他回来不就能见到了吗,何必急于一时?”
苏夫人赶在午膳之前回到了苏府,朴大总管和李嬷嬷携着一群人在门口迎接。
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位衣裳简朴的妇人进了府,苏夫人一身暗绿梅花柔光锦,暗绿低调,梅花高洁,甚是衬她。
苏夫人一回到府上,身后也没有多少东西,只有身边下人随带的一些简单细软。
她这次出门,去得急,回得也急,便也没带什么贵重之物。
“我不在的时候,府上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回夫人,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即便有,那也还有公子担着呢。”
“嗯,我和他父亲不在府上,苏府有他,我们也能安心……”
苏夫人随口问着苏府的近况,她问一句,朴大总管便答一句。
他们的对话很是日常,苏夫人问得随意,没有任何架子。
苏夫人先是问过府上的日常事务,再来便是自己儿子的生活情况。
“我临走时选的那婢女,可有尽心服侍公子?”
苏夫人问起喜光,李嬷嬷满脸尴尬,她默默地看向朴大总管,而对方闭上了眼睛,点点头,要她实话实说即可。
“回夫人,您走后没多久,公子便将她送出来了。”
李嬷嬷是会说话的,她没有用“赶”这个字眼,而是用了“送”。
“为何?”
“公子说这丫头办事不利。”
“嗐,这孩子啊,有一两个贴身丫鬟怎么了?人家那些公子少爷哪个不是丫鬟成群的?那有些……都还有通房呢……”
苏夫人倒不是真希望自己儿子的院子有多少莺莺燕燕,可也得有几个贴身的婢女伺候吧?
那不得剩下多少事?
“额……其实夫人不必如此担忧,如今公子的院内确有一女……或许,此女能算得上半个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