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力量悬殊太大,心跳堪比跳楼机的盛佘错把怀里的反抗当作同频共振,以为姜舒跟自己一样紧张,不由得抱得更加结实了。
“我喜欢你。”
这句告白安在一个马上二十七岁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些不吻合年龄的青葱稚气。
大家都成年好久,再用这样幼稚的方式表达心情,好像一根刺绣用的绣花针拈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中。
快被他的力气勒到呼吸不能的姜舒心脏突然停跳,不是喜悦,不是激动,不是恐惧,更不是厌恶。
悲伤,是悲伤……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心跳停止的瞬间,一幕幕从未见过的画面如一卷被风吹开的旧书籍,一晃而过草率至极。
看,这就是不好好吃饭的下场,梦境和现实马上就要分不清了。更别提心脏漏拍这种发病年纪越来越提前的症状。
姜舒不以为意,心脏复位后,便将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种种画面当作眩晕发作。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个马上就要把他勒死怀中的男人说的那四个字。
盛佘说「我喜欢你」,盛佘喜欢他。
比「我爱你」在各国表白语录中略逊一筹但仍旧足够震撼的四个字被姜舒翻来覆去拆解调位,震惊的同时又有一些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此刻,盛佘那些别扭、没出息的举动,刺耳、尖酸刻薄的废话,终于有了正解。
“姜舒……”
因为表露心迹而忐忑不安的盛佘每说一个字手臂便收的更紧一分,完全忘记了姜舒也是一个有骨头有痛觉的大活人。他小小声叫着心爱的名字,从中汲取不属于自己的勇气。
原来紧张的时候,用肢体语言打辅助这么有效。表演老师诚不欺我。
缺氧的人最容易开小差,姜舒七魂丢了三带二,迷迷糊糊地分析起盛佘告白戏的精华。
他对盛佘的这番真情流露给予高度肯定,认为盛佘此情此景下所产生表达出来的各种情绪,哪怕是接受过再专业再资深系统训练的一级演员,都没有办法一比一完美复刻出他所有的细节。
“我喜欢你。”
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为x影模版的盛佘再次重复,尝试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他哪怕只是一秒钟的垂怜。
这样是不道德的,跟赶鸭子上架没有区别。依靠拥抱、耳语,提高告白成功的几率。
但是除了自剖心意之外,盛佘已经别无选择。这个拥抱,不经过他的大脑,突如其来到自己都在恍惚。
他的勇敢,迫使他走入一条看不见终点的羊肠小道。
他不是不喜欢,他比谁都要喜欢。也比谁都不敢说喜欢。
他害怕二人的关系会因为这份越轨的喜欢,彻底断了线。同样的,也更不愿看到姜舒因为接受了别人的示好,而与自己渐行渐远。
其实盛佘重复在嘴边的这四个字早就没有什么三令五申的必要了。这十年结伴走过,好到穿同一件衣服喝同一瓶饮料。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怎么会纵容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恶不作,恣意妄为。
可是这种喜欢,这种姜舒所定义的喜欢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给予姜舒的。
不是喜欢一个朋友一个明星一个好哥们。
是盛佘喜欢姜舒。
是这个人喜欢这个人。
不带任何前情提要的古早身份,不是任何一衣带水的裙带关系。
在细水长流的相伴中,渐渐升出了不属于友谊的情愫,难以言说,隐晦酸涩。
时到今日,盛佘对于这份宣之于口的喜爱起始点,早已模糊,再难分个清楚明白。就像他因为这份怀揣着这份感情嫉妒发狂时,同样找不到引爆的源头。
是不安还是焦虑,是愤怒还是绝望。
他不想□□人眼里一世的朋友,隐藏在友谊之下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情,是对他这位心口不一的伪君子最严厉的惩罚。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话。可是我要疯掉了,我不想看到,可是我知道你们这样是为了工作。可是我疯了……”
他紧张的语言系统紊乱崩溃,可是可是的打哏。不过也得益于他在用脑思考,拥抱的力气分心使用,使得姜舒有了喘息的空间。
“我为什么这么让人讨厌,我很恶心吧,我错了,是我的错……但是如果我继续在这里,我没有办法再装成原来的样子了。我喜欢你,我太可怕了……我、我知道我有病,赶我走没关系的,我的错误,我不应该继续这样子下去的……”
零散混乱的语言滔滔不绝,省略无数次意味不明的道歉与后悔的碎碎念,姜舒抓住对自己而言比较重要的词语,尝试判断盛佘不正常的情绪。
对不起,喜欢,错误,走。
调换一下位置好像就能寻到解决方法。
如果他的喜欢不是错误,那就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离开。
姜舒潜心思考,最终得出双赢的好解法。
他背靠盛佘胸前,自疯狂的心跳声中偏过头去,坦然迎住上方惶恐不安的目光,嘴唇轻轻擦过冰冷面颊。
被亲昵相蹭的人眼前一闪,仿佛千万盏明灯笼罩。
是心声的澎湃,震耳欲聋。海浪声声回响耳畔,咸风细雨,海鸥高飞。如释重负的心情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被接受?
无人在意,无人深剖。目光短浅的人类总是这样,享受一时的幸福,抱紧彼此,偏安一隅,直到灾祸降临。
顺势向下,没有预告的亲吻不带任何**或者龌龊的**,简单的触碰,像是羽毛落在唇间。
姜舒很快就撤开了,偏头仰脸的姿势实在太别扭。趁着盛佘僵在原处,赶紧从他怀里调了个面,特意追着他闪躲的眼睛取乐:“为什么不看我?我是美杜莎啊,看了就成石头人?”
盛佘分不清自己现在是木头人还是石头人,听到他形容挑衅的发言,与其说是被惹怒,不如说是被成功挑逗。
他应声而动,扳住姜舒稍显单薄的肩膀,抵头仔细端详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他一直觉得姜舒的眼睛要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睛都要更亮更好看,干干净净的,像是尚在襁褓的婴儿,不沾染一丝浊气。
“我能亲吗?”
这句话的重心在「我」,意为主动权的掌握。盛佘问的礼貌,行动更是迅速,不等姜舒作出答复便倾下身一口封住答案的源头。
是软的,跟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在梦中在脑海中想象过的触感没什么差距,凉凉的软软的,不会反抗,张开嘴让他尽情尝个够。
盛佘心中突然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五味杂陈剔除三味,只剩下酸甜的喜悦。
告白之前盛佘想过很多可能性,厌恶、恐惧、排斥、疏远,甚至摇头说「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这种马虎眼他都在脑子里拍好剧本了。
就是没想到姜舒会这么淡定,竟然都没好奇地问一嘴自己的性取向是什么时候变异的。
淡定的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两人没亲多久就分开了,盛佘不得不承认姜舒作为演员只是吻技就能甩自己这条单身狗十八条街。
“缺氧了?”
姜舒对于跟同性)别)交换口水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抵触,看到他拉开距离,还饶有兴趣地调戏。
“比不过你。”盛佘延迟吃醋,终于想起了姜舒大明湖畔的前女友们。
“没事儿,多练练就成,我免费给你练嘴。”
姜舒勾着他的脖子,笑的特别善良,小鸡啄米似的又亲了他几口:“保准让你以后亲遍天下无敌嘴!”
“没这个兴趣。”
盛佘拒绝良师为自己制定的终极目标,并张嘴咬了一口良师的舌头。
咬完还不给受害者发作的机会,马上借口要给浴缸接水,直接撒手开溜。
热水一点点填满水位线,盛佘站在浴缸前,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变化来的如此突然又魔幻。
他表白了,姜舒同意了。水到渠成,没有一点点的阻碍。
然而这样反倒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让盛佘怀疑,自己喜欢的人,其实同样也好感自己。
不然怎么会在听到沈瑾琳提到女朋友的时候,表现的那样古怪?
盛佘笑了,一颗心被幸福的甜蜜塞满,那么重,那么轻。
出门看到姜舒坐在床边伸懒腰,发觉他的视线射来还特意转过头冲他微笑。
盛佘露出近乎腼腆的笑容,慌乱地与他错过眼神,跑去阳台收了早上晾干的毛巾。又从橱子里拿出睡衣,一起塞进坐在床上看热闹的人怀里。
姜舒暧昧地看他一眼,并给予高度评价:“贤妻良母。”
盛佘没理他的茬,自己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假装很忙地调台。
厚脸皮如姜舒,在浴室门合上的最后一刻,还有空探出头招呼道:“小蛇,一起洗?”
心悸的人手指一抖,一道女声骤然响起。
“我还帮柯南刷背了呢。是不是啊柯南?”
盛佘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转了节目,面红耳赤地扮演沉迷藏语广告学习的求知者形象,演技拙劣又好笑。
好在发出邀请的人只是玩笑,见他不理,便也罢了。